绝对陷阱——木羽愿
时间:2022-07-11 07:42:04

  她迟疑开口:“我是,请问您是?”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证件,沉声对她说:“我是北城公安局的警察,我们接到举报,拾遗香水出售的香水内疑似存在对人体有害的违禁化学成分,现在请你立刻到局里接受调查。”
 
 
第18章 
  下午三点,江城。
  荟萃居内,包厢私密性极高,假山流水潺潺,诗意极佳。
  服务生有条不紊地上着菜,沈宜宁一身得体优雅的白裙,栗色卷发披肩,目光温婉又含情脉脉地望着对面的殷延。
  男人鼻梁高挺,侧脸轮廓俊美深邃,劲瘦的腕上扣着银质腕表,目光冷淡自持,半点眼神都没落在她身上。
  她考进过斯坦福,拿到过影后,却都很少有现在这么紧张的时刻。
  沈宜宁第一次见殷延,是在斯坦福的毕业典礼上。
  殷延是作为优秀毕业生被邀请回校演讲的,少见的东方面孔。
  被邀请作为典礼嘉宾的每个都是德高望重的人物前辈,
  只有他格外年轻,英俊,浑身都透着超出同龄人的稳重,矜贵,举手投足都格外迷人。
  后来沈宜宁才知道,殷延在他的领域里,被很多人视为传奇,神话。
  是几乎被奉上神坛的人物。
  难怪他会那样倨傲,冷心冷情,仿佛对世界上的一切都视若无物。
  她混迹娱乐圈多年,早就见惯了各种长相出众的男人,殷延的容貌放在里面,不仅不输,甚至更胜一筹。
  她比他见过的那些男人都强了太多,不论是从样貌还是家世,都无可挑剔。
  他越是拒人千里之外,沈宜宁就越想得到他。
  今天这场相亲宴,是白熙提出来的,或许殷延并不知情。
  白熙是殷延母亲的亲妹妹,是抚养他长大的亲小姨,只要白熙认可她,那她嫁给殷延的可能性就是最大的。
  他总不可能忤逆白熙的。
  她家世好,容貌好,学历好。
  也只有殷延这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
  这时,沈父看着殷延,心里也非常满意。
  他含笑开口:“我家宜宁啊,念书时就经常在家里提起殷总,心里崇拜得很。平时说话都落落大方的,今天看见殷总在,都不好意思开口了。果然是一表人材,年轻有为。”
  殷延语气礼貌疏离,“您过誉了。”
  一旁,白熙笑着打圆场,“阿延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冷了点。宜宁我也喜欢得很,不骄不躁,是大家闺秀的性格。”
  饭桌上交谈甚欢,殷延的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
  这时,桌上的手机震动了声,他解锁屏幕,视线扫完屏幕上的短信。
  殷延神色一凝,握着杯壁的指节蓦地发白,目光难以控制地流露出一丝慌乱,却很快被不动声色地掩下。
  他没有过多思考,对着桌上的人说:“抱歉,公司那边突然有急事,需要我去处理。”
  说完,他便拎着椅背上的外套起身。
  白熙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要走,“阿延…”
  双方长辈都在,纵使这场相亲宴是白熙自己计划的,并没有提前告诉殷延。
  殷延知分寸,小的时候,白熙会给他安排很多门不同类型的课让他上,里面或许有殷延不喜欢的,纵使殷延心里不愿,面上也不会表露出半分。
  也许是家庭缘故,殷延从小寄人篱下,性格也是过分早熟,懂得如何压抑和克制,把一切做得尽善尽美,没人挑的出错处。
  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连白熙都很难从他的脸上窥探出半分情绪。
  殷延并不与她有多亲近,但白熙说到底是抚养他长大的亲人,是他母亲的亲妹妹。
  所以这些年,白家管他要的钱,一笔接着一笔,他都给了。
  今天的相亲宴,白熙知道如果自己提前告诉殷延,他是绝对不会来的。
  但他既然被她骗来了,就不可能会当众驳了她的面子离开。
  可现在,他未免有些失礼了。
  不仅失礼,白熙还从他的神情里窥探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从不这样的。
  大概是女人的直觉,白熙总觉得,或许不只是因为公司的事那么简单。
  她蹙了蹙眉,笑容略微僵硬,试图挽留他:“阿延,你沈伯父他们还在呢,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
  殷延沉声打断她:“是,很重要。”
  白熙的笑容顿时一僵。
  另一边,沈父的脸色也变得难看。
  沈宜宁也慌了一下,想开口说什么。
  殷延却再无暇顾及理会,丢下一句抱歉,便毫不犹豫地推门离开。
  *
  下午六点。
  北城市公安局外。
  苏时意走出警察局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下来。
  狂风呼啸着席卷,云层间电闪雷鸣,一道刺目的闪电撕破天际,冰冷的雨丝落在脖颈上,冷意蔓延开来,豆大的雨珠砸落在水洼之中。
  长达四个小时的询问结束,苏时意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一团乱麻,思绪成堆,怎么也理不清。或者说从一开始被带到警局里到现在,她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整整一个下午,警察调查清楚后把她放出来,投资说明会的时间早就已经过了。
  手机一进警察局就被收走,关机到现在打开,里面瞬间涌出上百条的未接来电和短信,像是天塌了一样。
  苏时意站在警察局门口,麻木不仁地一条条回复着。
  詹曼琳那边听说了情况,也觉得遗憾又无可奈何。
  今天说明会到场的人很多,全场的人等着苏时意一个人,她却根本没到场。
  这样的情况,大部分人都会觉得苏时意做事太不稳妥,这样的场合都会缺席。甚至还有一个合伙人中途恼怒离场。
  即便是苏时意有原因,这样的局面也很难善后。
  原本已经触手可及的机会,再一次变得飘渺无望。
  警察局门口,闻凝早就来了。
  她看着苏时意坐在那里,冷静地处理着后续,一直到出了门都看不出任何表情。
  闻凝忍不住担心,心里也跟着揪疼:“时意,你别这样…..”
  苏时意收起手机,若无其事地冲她扬起一抹笑。
  “我真的没事,你先回去吧,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闻凝不信,还要坚持陪着,最后还是被苏时意赶走了。
  她需要时间自己好好冷静一下。
  赶走闻凝之后,苏时意不知道去哪,便索性在警局附近找了个屋檐躲雨。
  这时,电话忽然响了。
  她看了看手机上的号码,麻木地接起。
  苏时意斩钉截铁地开口:“是你做的。”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苏时意继续平静道:“是你和苏政华搞的鬼,你们趁着这几天仓库的存货量很多,调换了仓库的一部分不合格的香水,然后去警察局举报,就是想阻止我今天去说明会。”
  她冷笑,“沈慕舟,是我小瞧你了,没想到你会卑鄙成这样。”
  闻言,沈慕舟反而轻笑:“你既然拒绝了跟我的合作,不想和我一起得到苏氏,那我们当然就成了敌人。我对敌人,从不手软。”
  “你确实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但是你的心太软,不适合残酷无情的商场。如果我放任着你把拾遗越做越大,那我得到苏氏集团控制权的希望当然就越渺茫。”
  苏时意冷冷打断他,“沈慕舟,适不适合,不是你说了算的。”
  丢下这句,她便啪得一下挂断了电话。
  *
  雨不知道下了多久,又停了。
  苏时意坐在那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坐了多久。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前路一片黑暗混沌,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了。
  她已经尽了自己所有的努力,可还是把一切搞砸了。
  有时候最让人泄气的,大概就是拼尽全力后,结果仍是失败。
  苏时意知道,她不该去怀疑自己。可她现在真的觉得好累。
  像是有藤蔓在心脏上紧紧收缩,快要让她窒息。
  前方忽然响起一道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她怔怔抬起头,看清面前站着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在层层细密的雨幕里,她甚至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夜色有些暗了,光影交叠,路上的车灯一晃而过,男人的面容无比深邃清晰,金丝边眼镜折射出冷清细碎的光芒。
  他只穿着件衬衫,显得有些风尘仆仆,没有往常那般一丝不苟,雨水滴在他的肩上,晕出点点暗渍来。
  眼前的景象仿佛被按下了慢速键,车灯在他身后转瞬即逝的那一刻,映得他的眸色比傍晚的夜色还深。
  下一刻,殷延把手中的外套裹在她身上。
  沾染着他身上的温度,还有那阵熟悉的沉香,让她慌乱了一整天的心奇异地平静下来。
  苏时意恍惚了下,嗓音哑得发涩:“殷延....”
  “你怎么….”
  她本来是想问,他怎么会来。
  但殷延似乎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他低声说:“下午还在江城。”
  他在解释为什么他来晚了。
  苏时意怔了怔,心口像是猛地被什么东西冲撞了下。
  她的睫毛扇动着,却怎么也克制不住眼底泛起的湿意。
  “我失败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殷延的一瞬间,下午强装出的若无其事就瞬间坍塌。
  她自顾自地低喃:“我搞砸了说明会,什么都没了。”
  苏时意攥着外套的指尖收紧,终于忍不住呜咽起来,下午在警局时的恐惧和慌乱,在这一刻尽数倾泻而出。
  刚被带进警局审讯室里的时候,她真的好怕。
  她的情绪堆叠着尽数爆发,全然意识不到自己在说什么。
  苏时意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流露出像现在这样脆弱狼狈的一面。
  她准备了好久,付出了很多心血的事,就这样落空了。
  是她太没用了。
  那种彷徨和迷茫就像是深渊一样,几乎快要将她整个人吞没。
  苏时意咬着唇克制着,瘦弱的肩一抖一抖的,声音染着哭腔。
  “我以为我只要一直努力,坚持下去,总有一天,我能和你并肩的,到时候就不会再有人说我配不上你....”
  话音落下,殷延动作一僵。
  仿佛有什么东西,蓦地崩裂开来,将他眸底如寒潭般平静的伪装撕开一条缝隙。
  她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如果我这几天能多让人盯着工厂那边,沈慕舟就不会有机会把那些假香水混进仓库.....”
  他就没办法借此机会陷害她,让她错过今天的投资说明会。
  都是她的错,是她太不小心,是她没想到沈慕舟竟然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苏时意越想越难过,止不住地抽噎着,心里压抑得几乎快要喘不上气。
  “世界上没有如果。”
  殷延打断她,“商场上,这只是第一课。一旦你挡了别人的路,他们就会用各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击垮你,以后这样的事只会源源不断。”
  苏时意并不蠢笨,恰恰相反,她聪明,果断,唯独只有一点。
  她还太稚嫩。
  他的漆眸紧紧噙着她,“只是这样,你就想要认输了吗?”
  听着他的话,苏时意愣了一瞬,下意识摇头:“当然不....”
  殷延又道:“既然不打算就此放弃,就别再继续妄自菲薄。如果仅仅是因为其他人做的手脚,就让你从此一蹶不振,只能证明你太过不堪一击。”
  苏时意怔怔地望着他,像是有什么消沉了的意志再一次徐徐燃烧起来。
  他顿了顿,嗓音缓和,“以前我也遇到过像你现在的情况,是竞争对手和公司股东联手做了假账,挪用公款,导致RY股票崩盘。仅仅是那天一个晚上,公司就亏损了将近三十亿。”
  苏时意怔怔地看着他,又听见殷延继续平静道:“所有人都以为RY会就此倒闭,公司股东全部低价抛售股票,银行追债,董事会联合起来,试图推其他人上位,公司从上到下,没人觉得RY能活过来。”
  他说这些时的语调轻描淡写,但苏时意却能听出里面的凶险。
  她的心都跟着一紧,追问他:“那后来呢?”
  殷延看她一眼,“你说呢?”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却又透着让人安心的沉稳和坚定。
  “如果我和他们一样想,就不会有今天。”
  苏时意的喉间顿时说不出的发涩。
  是啊,他能走到今天,哪里是仅仅靠着家世就能完成的。
  还有异于常人的坚毅心志,能力,缺一不可。
  “苏时意,”他低声叫她的名字,嗓音低沉缓和:“没有什么事是一帆风顺的,如果连你自己都对自己失去信心,那才是真正的一败涂地,明白吗?”
  殷延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小锤子一样,敲击在她心上。
  苏时意怔怔地看着他,像是有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如藤蔓般蔓延而上,紧紧包裹住她,暖流从心脏处涌向全身。
  现在不会是她的尽头,她也绝不可能会止步于此。
  她不会一败涂地的。
  静默片刻,殷延抬手,轻揉了一下她的发顶,像那天安抚十一一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的嗓音低沉冷冽,不容置喙。
  “今天他们抢走了你什么,明天,就让他们加倍还回来。”
  *
  苏氏集团顶楼办公室内。
  一个年轻男人叩门进来,苏政华见沈慕舟进来,把文件放到一边。
  “慕舟,举报的事怎么样了?”
  沈慕舟在沙发上坐下,“警察应该已经发现只有那几瓶香水是违规的,不会真的对姐姐怎么样。只是今天让她缺席了那场说明会而已。”
  闻言,苏政华点点头,“殷家那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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