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意以前为了和客户谈生意,也囫囵地学过几天,可能她天生穷命,这种有钱人的高雅运动就是玩不来,也体会不到其中的乐趣。
又或许,她和殷延,从本质上就是有阶级差距的。
苏时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身旁年轻男孩的余光连连瞥向她精致漂亮的侧脸,心思有些按耐不住,还是忍不住开口搭话。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苏时意张了张唇,随口胡诌出一个名字。
“苏..苏蜜。”
男孩害羞地挠了挠头:“啊,真好听。我叫林许。”
“谢谢。”
话题短暂结束,苏时意想了想,还是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口罩戴上。
有些心思,还是不能过于明显了。
要藏起一半,若隐若现才有趣。
林许忽然想起什么,贴心地说:“今天球场的捡球车坏了,一会儿客人打完我去捡,你在旁边搭把手就行,女孩子干这个活儿太累了。”
苏时意的注意力都在不远处的殷延身上,闻声才转过头,对着林许莞尔道:“谢谢你啊。”
林许被她这一笑弄得脸更红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不..不客气。一会儿咱俩加个微信吧?”
*
阳光明媚,湛蓝的天空中白云飘渺。
球场里一眼望不头的绿色草地上,无数高尔夫球点缀其中。
几个男人也刚好打完一轮。
生意还没彻底谈妥,□□ith要赶晚上的飞机离开北城,这会儿球场上只剩下殷延和司晏二人。
又是一杆进洞,司晏刚放下球杆,一旁的美女秘书立刻送上水和毛巾。
收购的事儿今天没谈拢,殷延的面色是显而易见的不佳。
从回国前,RY资本便有意收购Serche,借此机会正式进军奢侈品行业。得知□□ith最近有意愿抛售手里的股份,殷延便第一时间想办法通过好友司宴约到了人。
可聊了一下午,结果却不尽人意。即便殷延承诺出了非常高昂的价格换取股份,□□ith却仍然不同意。
用钱都没法解决的事儿,确实不太好办。
司宴喝了口水,说:“这事儿也急不得,□□ith这人挺轴的,尤其珍视Serche旗下的香水生产线,是他夫人留下来的。殷氏以前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他应该是担心你收购了之后,大刀阔斧把他这个小众香改成流水线生产。”
“毕竟他和他夫人都是做调香出身的,跟咱们这种只为了钱的商人不一样。匠人之心,有顾虑也可以理解。”
闻言,殷延轻笑一声,语调讥诮:“放着唾手可得的利益不要,是愚不可及。”
司宴噎了下,一时也无法反驳。
他差点儿忘了,殷延的本质就是为利所趋的冷血资本家,能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绝不多浪费一秒时间。
当然也别指望他能和普通人共情。
工作话题到此为止,司宴的目光随意一扫,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一抹倩影,顿时转移了注意力。
他顿时来了兴趣,用手指了指,跟身边的秘书说:“那边站着的那个,身材看着不错,挺养眼。一会儿让她过来。”
苏时意正在原地站着,忽然就被叫了过去。
见人来了,司宴抬了抬眉梢,目光不经意地在她凹凸有致的曲线上转了一圈。
“你是新来的?”
苏时意压低声音应了句:“是的先生。”
她把帽檐压得很低,仅有的视线范围内,她看见殷延坐在椅子上。
男人低着头,正在看手机,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侧脸线条利落分明,半个眼神也没分到这边。
兴许是因为要打球,他今天没戴眼镜,斯文败类的气质少了些,反而往日更添几分清冷。
这时,司宴见她的视线频频往殷延的身上瞟,心里顿时了然。
恐怕又是一个知道殷延身份,想着投怀送抱的女人。
他抬了抬下巴,有点看好戏的意思:“你去把水送给坐着那位吧。”
苏时意点点头,稳住心神走到殷延身边。
她悄悄压低声线,让声音听起来和往常的不太一样。
“殷总,您的水。”
他没抬头,嗓音冷淡却客气:“谢谢。”
殷延这种人还会说谢谢?倒是蛮让人惊讶的。
心里暗暗腹诽着,苏时意已经开始后悔这口罩戴的有点多余了,万一殷延压根没认出她,她今天折腾这一趟岂不是白跑。
苏时意心里正琢磨着,一边弯腰把矿泉水放到他手边的桌上。
她弯下腰时,一股熟悉的淡香悄声飘进鼻翼。
殷延目光一停,随即微不可查地抬了下眼。
面前的女人戴着帽子口罩,看不清脸,身上的员工制服勾勒出姣好的曲线,阳光照耀下,颈间裸.露出的肌肤白得细腻晃眼。
他的眸光微暗,眼底染上几分玩味。
苏时意直起腰的前一秒,殷延便已经平静地收回视线。
他没开口吩咐什么,苏时意只好按耐着退到一边。
这时,司宴开口跟旁边站着的林许说:“可以捡球了,我们打得差不多了。”
林许立刻弯腰应:“好的先生,我现在就去。”
今天球场的捡球车突然坏了,这会儿只能球童手动去捡球,一眼都望不到边的球场,少说要个把小时才能捡完,估计捡完腰都要累断了,还好苏时意有美女特权。
这任务早就被刚刚打了保票的林许承包了,所以她便打算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心里正想着怎么能引起殷延的注意,却忽然听见男人沉声叫住林许。
“等等。”
林许停下脚步转身,不明所以地问:“请问先生还有事吗?”
一旁的苏时意微微蹙眉,也不知道殷延要干嘛。
谁成想,下一刻,殷延的目光忽然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在空中交汇,苏时意的呼吸都跟着一紧。
他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闲散,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不知怎的,苏时意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好像要被拿捏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骤然升起,下一秒,苏时意就看见男人抬了抬下巴,漫不经心地开口。
“换她去。”
“?”
第8章
话音落下,气氛短暂凝滞一秒。
还是司宴最先察觉到不对劲,摸了摸下巴,看热闹的眼神在苏时意和殷延身上转了一圈。
有点意思。
林许对此刻的氛围完全一无所知,下意识维护她出声:“先生,苏蜜是今天新来的,还是我去.....”
听到林许把那个假名字说出来,苏时意简直绝望到无语了。
果然,只见殷延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嗓音冷冽。
“苏蜜,是吧。”
他的语气虽淡,却不容置喙:“就她去。”
“........”
苏时意算是看明白了。
他认出她来了,而且存心想整她,是吧。
也是,殷延这种人,恐怕最讨厌别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而她还不怕死地耍了一次又一次。
只见林许目光为难又担忧地看着她,苏时意呼出一口气,彻底认栽了。
“没事,我去吧。”
她对林许说完,又朝殷延的方向看去。
只见男人好整以暇地坐在那,手里已经开始拿着平板看文件,半点目光也没分过来。
行,很行。
苏时意咬了咬牙,潇洒转身走了。
等她一走,司宴便揶揄开口:“什么情况啊,以前可没见你针对过哪个女人,刚回来几天就惹情债了?”
闻声,殷延抬起头,视线遥遥落在远处的那道倩影上。
他敛眸:“她就是苏时意。”
听到这个名字,司宴眼睛瞬间瞪大,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殷子墨那个未婚妻?她胆子不小啊。”
殷延和殷家那对母子的关系,旁人或许不知道内里缘故,但作为殷延十几年的好友,司宴却是一清二楚。明面上是家人,其实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和解的程度。
不跟他们计较已经算是殷延这辈子最仁至义尽的一次了。
而苏时意这个人,他也早有耳闻。北城豪门瞧不上眼的家世背景,和殷家的婚约纯属高攀,听说手段了得。
现在看来,竟然敢来招惹殷延。
要么是太蠢,要么是野心太大。
司宴看着不远处苏时意的身影,忍不住感慨一句:“你还是小心点吧,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越漂亮的女人越毒。尤其美人计,防不胜防。”
殷延挑了挑眉,轻嗤了声:“你以为我是你?”
“.........”
司宴被他噎得没话说,撇了撇嘴,觉得自己刚才那句提醒纯属多余。
殷延这样的,混迹名利场多年,什么样的漂亮女人没见过。
像他们这种人,钱赚多了,偶尔为色所迷也是正常。
但殷延跟他们这些凡人不一样。
没有心,又哪来的可能动心。
*
殷延他们打的是练习场,放眼望去,高尔夫球在草皮上遍地开花。
人工捡球这种事儿简直是近乎变态的折磨程度,最累的不是走多远,而是每走一步就要不停地弯腰。
苏时意每捡起一个球,心里就要多骂殷延一句。
虽然来之前她也做了心理建设,知道自己一开始在殷延这里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摆冷脸之类的也都是正常,她都能接受。
但是——
这得多变态的人才能想出这么变态的方式折磨她。
这样就想击退她,没门。
苏时意这人就是有一个优点,不到目的决不罢休。
带着那股不服输的怨气,一直到太阳快落山,她才把地上的高尔夫球都捡完。
垂了垂酸痛到几乎没有知觉的腰,苏时意回头才发现,殷延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了。
草坪那边连个人影儿都没了。
他居然就这么走了?
苏时意连忙把手里的东西丢给林许,拖着酸痛的腿追了出去。
走廊里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看不见。
不会真就这么走了吧?
她咬了咬牙,走到男更衣室前,趴在门上竖着耳朵听了听。
里面安安静静的,似乎没人在。
苏时意一阵懊恼,刚想转身时,身后突然冒出一道声音。
“你在做什么。”
她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往后撤了一步,砰的一声,后背就抵在了门上。
身后,男人似乎刚从更衣室里出来,衬衫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系得一丝不苟,西装外套搭在臂弯上。
他垂眸看着她,漆眸里含着几分审视。
两人的距离有些近,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
苏时意张了张唇,完全没有被抓包之后的慌乱。
她轻咳一声,反而先发制人道:“您刚刚就认出我了。”
殷延挑了下眉,没说话。
她的红唇一张一合,喋喋不休道:“然后还让我把那些球都捡回来,就是为了故意折腾我。”
兴许是刚刚累的,她的脸颊比往常更加绯红,红唇潋滟,饱满的额头上依稀能看见薄汗,一双美眸却依然灿若星辰。
她又朝他逼近一步,不依不饶地追问:“是我哪里做错什么了吗?还是你只是因为殷家的事对我有偏见?”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冒出来,听得殷延忍不住蹙了蹙眉。
他的语气毫无起伏:“苏小姐,未免有点自视甚高了。”
苏时意毫不在乎他话里暗藏的讥讽,“那就是和殷家没关系了?”
殷延似乎无意在殷家这个话题上与她多作纠缠,他的神色更疏冷几分,转身就要离开。
苏时意却没想这么轻易放他走,她心里一横,抬手拉住他的袖口。
男人的脚步微停,视线冷冽地扫向拽住他的那只手。
她的手指白皙纤长,唯独指腹看起来比其他部位更红,看起来还沾了点灰。
意识到男人很可能有洁癖,苏时意又赶忙收回手。
她咬了咬唇,语气听着似乎还有一丝委屈。
“我和殷子墨的婚约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初是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现在已经说清楚了,我和他也不是未婚夫妻的身份了。”
殷延微眯起眼,漆眸静静打量着她。
片刻,他才低声开口:“你想说什么?”
苏时意紧张地舔了舔唇,轻声说:“我想让你,能不能别这么抗拒我。”
殷延的目光倏地暗了几分,面上依然毫无波澜。
苏时意仰起头,视线灼灼地望着他,眼底像是燃着一簇小火苗。
她说:“我想做您的同盟。”
只说了这么一句,苏时意就知道他一定听懂了。
以殷延的手段,分分钟就能查到她现在面临的境况,也会理所当然地把她归类到为了利益接近他的那一类女人里。
她看似暴露得彻底,其实也是最安全的。
这样至少短时间内,他不会发现她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苏时意稳住心神,又从身上摸出一张名片来。
她正了正神色,认真地朝他重新做了一遍自我介绍:“我是拾遗香水的创始人苏时意,这个是我的名片。”
殷延垂下眼睑,目光淡淡扫过那张米色的名片,依旧没什么表情,也没接。
见他没打算要接的意思,苏时意只好讪讪收回手。
泄气了一秒,她又重新振作起来,嗓音清浅却坚定:“我知道以拾遗香水目前的资质确实不够格站在这里,但我还是想努力争取一次机会,一个互相了解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