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下周是沈望的生日,也好借着这个由头。
哪怕他并不想过。
王婶最后还是擅作主张的给沈乔打了这通电话。
沈乔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好在排练,下个月学校有场演出,她是主舞。
所以被寄托的希望更大。徐老师这些天就差没让她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练舞室了。
此时累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她把椅子上的外套拿走,坐在上面,拿了瓶水拧开。
刚要喝,周圆把她手机递来,说:“你的电话。”
沈乔伸手接过,看到手机屏幕上王婶两个字。
疑惑她怎么会在这个点给自己打电话,还是很快就按下接通。
王婶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是乔乔吗?”
开场白的语气并不确定。
沈乔笑容甜,声音更甜:“是呢,是乔乔~”
王婶一听到她这声音,莫名的心就跟着踏实下来:“哎哟,怎么好些天不来看婶婶了。”
沈乔匆忙喝了口水,把瓶盖拧上:“最近在排练,有点忙,等过几天闲下来了我就去看您。”
王婶听说她忙,也开始犹豫起来。
怕耽误她的正事。
沈乔听出了她的欲言又止,主动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王婶说:“也没什么,就是你沈望哥哥下周生日,想问你能不能来。你也知道,他没什么朋友。自己过的话也冷清。”
他的生日居然快到了?
算算日子好像确实。
生日可是头等大事,沈乔当下就表明态度:“那我肯定得去啊,天上下刀子都得去。”
她好像天生就有这个治愈人的能力,这些天因为担忧沈望而几分阴郁的心情,也逐渐见了晴。
王婶笑道:“那婶婶到时候就多做些我们乔乔爱吃的菜。”
沈乔也笑:“沈望哥哥的生日,不是应该多做些他爱吃的菜吗?”
“你喜欢吃的,你沈望哥哥都会喜欢。”
分明是意味深长的一句话,沈乔却没听出端倪来。
还在惊讶,沈望居然和她口味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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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望生日那天,沈乔特地空出来时间,和老师请了假。
蛋糕是她自己做的。
虽然奶油是直接去蛋糕店买的。
但总得来说,烤蛋糕胚,抹奶油和裱花这些都是她亲历亲为。
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之前给她爸做过。那个时候才是第一次做,丑的完全没什么食欲。
就连沈乔自己都这么觉得。
这次有了经验,所以做出来的比上次明显有进步。
礼物是接到王婶电话后的第二天去买的。
特地让周圆帮她挑的一条领带。
香槟色的细条纹。
周圆说:“像沈望那种身份地位的男人什么都不缺,你省吃俭用用你那点零花钱给他买个表,说不定人家还嫌low,不符合自己的身份,不肯戴。”
“更别说衣服鞋子这种了,我平时留意了一下,他穿的不是高定就是一些小众高奢,咱们这种普通人就别掺和了。”
沈乔所有的想法都被她否决,最后周圆擅自替她做了主。
“买领带准没错。”
于是就买了这条,从五百八讲价到一百九的香槟色领带。
沈乔的零花钱其实还挺多的,除了爸爸隔三岔五往她卡里打钱,外婆也是。
但前阵子买手办都花的差不多了。
其中一个已经绝版的,被加价到了五位数。
她咬咬牙,还是买了。
这也导致她这个月的生活费彻底成了赤字。
这条领带无疑是让她本就不多的生活费更加雪上加霜。
她将无助的眼神移向周圆:“未来这十天,你应该不忍心让我饿死吧?”
同样生活费见底的周圆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道:“说什么胡话呢,我当然是陪你一起饿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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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望生日当天,沈乔提着蛋糕坐地铁过去。
学校位置偏僻,沈望家虽然在市中心,但坐地铁还是得花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中途还得转车。
平时打车半个小时就到了。可谁让她现在穷了呢。
那点车费,能省就省吧。
唉。
沈乔叹了口气,认命了。
地铁上的那一个小时尤为煎熬,她小心翼翼的护着蛋糕,生怕被撞歪了。
这可是她做了好久才做好的。
出地铁以后还得走个十几分钟。
王婶过来开的门。
屋子里安静的过分,压根就不像是在过生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一点生日的氛围都没有。
沈乔把蛋糕递给王婶,自己扶着墙换鞋子。
视线在客厅里扫视一圈,没看到今天的主人公。于是她问王婶:“沈望哥哥呢?”
王婶欲言又止:“在书房呢,他......要不你去叫他下来?”
说这句话的时候,王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
毕竟沈望那个脾气,偶尔连她都觉得可怕。
这次不顾他之前的嘱咐,非但没有阻止沈乔过来,反而还主动邀请她。
更别说他并不想过这个生日。
沈乔压根就不知道危险在前面等着自己,摸了摸包里的领带盒。
非常爽快的点头:“好啊。”
然后她上了楼。
王婶忧心忡忡的看着她的背影,在心里为她祈福。
......
沈乔敲了几下书房门,没动静。
她又敲了敲,并开口问道:“沈望哥哥,你在里面吗?”
仍旧没动静。
她还以为他是没听到,于是加重了力道。
下一秒,像是有什么砸在里面的门上。
沈乔愣了会。
......然后擅作主张的把门打开了。
因为没反锁。
书房内有好闻的气息,原先还觉得熏香味太奇怪,想不到多闻了几回反而喜欢上了。
门边的地上是一本书。
想来刚才砸过来就是这个东西了。
沈望正低头看文件,电脑里不时有汇报的声音传来。
关于这个季度的盈亏和收购进度。
沈乔非常识趣的站在一旁,没有打扰他。
而是等他忙完这一切后,才走过去:“今天的工作还有多少?”
她靠在桌旁,动作自然的低头去看他的电脑。
大抵是因为此时的动作,他们之间的距离被拉近。
沈乔闻到他身上的墨香味。
又瞥了眼旁边那几副还没来得及装裱起来的字画。
心平气和。
平心静气。
以和为贵。
沈乔沉默,所以他是正赶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了吗?
她心里刚打起了退堂鼓,就看到他把电脑合上,抬眸看她。
又来了。
又是那双清冷深邃的眼。莫名胆寒。
沈乔从包里拿出礼物,打开话题:“今天生日就开心一点嘛,这可是我精心给你挑的礼物。”
递出去的礼物始终没人接,沈乔只得放在桌上。
“打开看看。”
他把盒子推开:“还有事?”
“当然有。”沈乔眨了眨眼,“我是过来给你庆祝生日的。”
他冷冰冰的下逐客令:“我不过生日,没什么事的话你走吧。”
沈乔说:“我不走,我还打算留下来蹭饭呢。”
因为她的这句话,眉头皱起。
沈乔瘪瘪嘴,装委屈:“为了给你买礼物我花光了我所有的零花钱,连学校食堂都吃不起了。你要是现在赶我走的话,我只能饿肚子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肠胃不好,一顿饭不吃都会胃疼,还有可能弄出肠胃炎。”
于是,眉头皱得更深:“为什么会肠胃不好?”
见目的达到,沈乔装的更委屈:“我们学舞蹈的平时忙,训练起来就忘了时间,饮食不规律。再加上平时为了保持身材和体重,对吃的东西也严格控制。”
言毕,她又叹气。
好在课堂上时老师给她讲过林黛玉的神情,她也琢磨出了几分相似。
委屈时我见犹怜,更适合用来扮可怜。
沈望长时间不出声,沈乔心里又开始没底。
难道说自己的演技还是没到火候?
他冷笑:“沈乔,你真拿我当傻子?”
她一愣,急忙解释:“没有。”
他不再与她多说:“出去。”
沈乔沉默了会,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生气。
明明前些天还好好的,虽然也不会好好说话,但最起码每天按时送饭,风雨无阻的。
等多久都没怨言。
难道他们没联系的这些天,又发生了点什么?
沈乔问他:“沈望哥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耐心告罄,神情变冷,只重复那一句。
“出去。”
眉峰是平展的,并无厌烦在其中。想来只是单纯的不想看到她而已。
沈乔不愧是从小养成的厚脸皮,被这样的逐客令驱逐,也没想过要离开。
反正她就是赖在这儿了。
拖了张椅子过来,直接放在沈望边上,挨着他坐下。
“那你总得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吧?”她说,“我不喜欢让误会隔夜,有什么问题我们当下就解决。该道歉的道歉,该解释的解释。”
她的直接和沈望的别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王婶的到来将僵局打破。
门是虚掩着的,她是过来问几点吃饭。
从她这个角度正好看到沈乔半边身子都快靠在沈望身上。哪怕只是视觉误差,其实二人之间距离尚有二指远。
不知怎的,王婶心里反而松一口气。
小心翼翼的把门带上,也不打扰他们。
厨师见着她了,问要不要现在把饭菜端出来。
王婶比了个手势,让她小点声音。又转头看一眼身后。
笑容欣慰。
“晚点吧,现在就先别打扰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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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乔不走,沈望走了。
他推开椅子,绕过她离开。
沈乔起身,挡在他面前:“反正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咱们就都别想走。”
她的态度并不强硬,但也算不上卑微。
她对沈望有怜悯,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到,她下意识的把自己放在了拯救他的位置上。
因为有了怜悯,所以想要拯救。
但并非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沈望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这种怜悯。
还是年纪太小,情绪没法藏得太深。
像是脆弱的玻璃瓶,轻轻一摔就碎了。感情不也是一样吗,比玻璃瓶还脆弱。
那怜悯呢,怜悯又能持续多久?
“让开。”
仿佛淬冰的两个字,被他面无表情的说出来。
沈乔便愣在那里。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也说不清楚。可不该是这样的。
沈望不该是这样的。
小时候那个不管她做什么都会纵容,哪怕她想想爬树,他也从不阻拦。
她只需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去管危险性。
因为总有他给自己兜底。
他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所以沈乔想,她也要保护好他。
可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彻底。
仿佛灵魂都被换了一样。
生日没过成,沈乔走了。蛋糕就放在桌上,她几次欲言又止,看了眼沈望,最后还是作罢。
王婶被眼前的场景给弄懵。怎么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就成这样了。
原是想问的,但沈乔已经关上门离开了。
缺少了一个人的生气,安静的客厅再次变得死气沉沉。
沈望脱了外套,走进浴室。
一个字也没说。
王婶坐在外面,等他洗完澡出来。
周身仿佛还带着水汽,衣服是干净的白T,微湿的头发,盖了块灰色的干毛巾,此时正轻轻擦拭着。
身形如松柏,挺拔修长。
王婶问他:“饿了没,我让厨房把饭菜端出来。”
他摇头:“我不饿,你们吃吧。”
刚踏上楼梯,王婶欲言又止:“那这蛋糕......”
擦拭头发的动作停下,也不过片刻。
微沉的声音响起:“随便。”
王婶叹了口气:“这是乔乔那丫头亲自做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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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望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没吃药,甚至没有感受到困意。直到手机铃声将他吵醒,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在睡觉。
手机屏幕上那个名字过于熟悉,他微沉了眸。
铃声好像也随着拨通电话那人的情绪一样,变得急促。
最后几秒,他还是按下接通。
开了免提,手机随手放在一旁。
女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小望,睡了吗?”
他重新靠回椅背,手指按了按眉心,疲乏还是没有得到缓解:“有事?”
女人埋怨道:“说的什么话,儿子生日,我当妈的还不能打个电话关心关心?”
他冷笑:“你别联系我,就是对我最好的关心。”
因为他的这句话而拔高的音调:“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有你这么和妈妈讲话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