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说什么呢?
说的是让梁德旖无法认同又无法反驳的东西。
闫鹤说:“我买了幅破画儿,就几根鬼线条绕来绕去, 花了我八千万。要不是为了资产配置谁会买那种东西啊。”
“我看啊, 就是我们这些人让所谓的艺术家捡了漏。没我们,有他们什么事啊。”
“谁给的钱,还不是我们给的钱?”
“往画布上撒把米, 鸡爪上刷点颜料。让鸡去踩几个看不懂的脚印, 让画家经纪包装一下,不就是当代艺术了?”
“SB艺术家。”
……
旁人附和地笑, “就是!他妈的这不比股票更赚钱?股票还要套个公司, 艺术家多简单, 一块画布甩两笔颜料就完事。”
“别说当代, 我看古代画也就那样。狗屁看不懂, 都是炒作出来的。”
……
梁德旖恹恹坐在一侧, 接受着那几人若有若无的打量。
她想反驳, 可脑子里涤荡着邴明月的话——
“有些时候, 客户比艺术家重要。”
而且木恩画廊和迷楼还有合作,更不好说。
闫鹤仗着这一点, 已经在明里暗里内涵了负责接洽工作的梁德旖无数次。
他表示,画廊是暴利行业, 咱们是熟人, 打折打折打折, 要不然, 我是不会为这次装潢买单的。
不过, 这是他单独面对梁德旖时的嘴脸。
要是对上她身边站着霍之冕,闫鹤立刻换了嘴脸。
譬如此时。
“但梁德旖手下签的艺术家就不一样了。听说她签了兰易,我早早就定了兰易的动态雕塑作品。”说着,闫鹤凑到霍之冕身边,为霍之冕斟满了杯中酒,“是之冕哥眼光过人。”
拍马变脸的功夫一流。
霍之冕把他按回椅子上。
闫鹤还有话说:“……之冕哥给梁德旖安排了一个展览采访节目?这是送她出道做预热啊?”
梁德旖觉得憋闷。
不知道是屋内的檀香太重,还是闫鹤的话让人恶心。
她拨弄手机,身旁的女人窸窸窣窣地笑。陆青的眼神直勾勾的刺过来,无人掩饰其中的讽刺意味。
陆青说:“真好啊,我也想借着男人喊口号,说自己是搞艺术的。面子里子都有了,人家还能赏我一个独立女性的称号呢。”
自上次隔着扑克的接吻游戏被梁德旖摆了一道,陆青便一直对梁德旖阴阳怪气。
梁德旖不想理,但陆青存在感一直很强。
此时,霍之冕终于搭腔,“话多。”
见他开口,闫鹤马上接话,“不过我听说,霍老爷子向来不喜欢霍家人多露面。哥你这么干,老爷子不生气啊?”
听到这话,梁德旖的心一坠。
原本热闹的巽厅,也因为这话静了静。
这话里有坑。
梁德旖听得出来,在场的人也听得出来。
闫鹤这么说,先假意默认梁德旖“可能”会嫁入霍家,是霍家人。接着又搬出霍老爷子来说事,那么又意味着,若梁德旖真的嫁入霍家,霍之冕是不会给她安排采访的。
毕竟,没人傻到会让结婚对象忤逆大家长之意,带出来玩的人就无所谓触怒家里人的喜好了。
这话的意思显而易见,梁德旖只是霍之冕的玩物而已。
霍之冕的做法已经印证了这一切。
众人的视线落在梁德旖身上,他们眼里的嘲笑和讽刺,几乎溢了出来。
梁德旖握紧手机,不敢看霍之冕。
此刻的她,心跳声几乎盖过了该有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