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殊择闻言划着手机屏幕的手停顿了下,而后吐出两个字:“不是。”
周梵退出农场游戏时,农场主拿着大喇叭喊她的草还没除完,周梵迟疑了一秒,但最后还是没理会,直接摁灭了手机屏幕。
关掉手机后,她抬眼看着梁殊择说话:“那你也是经常来这?”
梁殊择依旧懒散玩着手机,时不时掀眼看下周梵,看她时也显得漫不经意。
“不怎么来。”
他接着说:“但也不是第一次来。”
“哦。”周梵把玩着店员忘记拿走的铅笔,时不时往烧烤店的后台看,不同的店员端着烧烤菜品往其他顾客的桌上送,就是送不到她和梁殊择的桌上来。
或许是因为饿了,周梵说话欲望空前增加。
“你是今天坐哪一趟高铁回的吗?”
“九点那趟。”梁殊择回她。
“可是计算机学院不是前天就全部放假了吗?”周梵也是听李清铭提起的。
梁殊择有点拽:“有事在学校多呆两天,不行?”
周梵反倒笑了:“行的。”
梁殊择淡淡嗯一声,抬了下眼睫看她:“你不是说你弟来接?”
周梵没想到梁殊择那天听到了她随意编造的一句话,怔了下,只好装傻道:“我说了这句话吗?”
梁殊择轻轻嗤笑了一声。
周梵瞪他一眼,说:“你笑什么。”
梁殊择疏懒地拎着手机轻轻晃荡,声线含着点倦懒:“笑你。”
周梵难得有点暴躁劲:“不准笑我。”
“行。”梁殊择将手机放到桌上,看周梵一眼后,尾音拖长地说。
梁殊择点的一大桌单就是在这时候上的。
店员一边看着清单一边上烧烤,因着点的单较多,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店员,直到最后一位店员拿着一盘虾粥上桌才算完。
上完菜后,周梵叫住刚才给她点单的店员,问:“请问我的什么时候才会上啊?”
店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可能还要等一会,今天人太多了,”他朝右下方扬下下巴,“喏,那来了好几桌高中生。”
周梵瞅一眼那两桌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嗯了一声:“麻烦尽快吧。”
“好嘞。”店员抓了抓肩上披着的毛巾,转身往回走。
店员消失在周梵视野后,她视线便有意无意落在了那群高中生身上。
他们穿着蓝白校服,个个脸上带着笑意,桌上摆满一桌各式各样的烧烤,两桌人看上去欢乐无限。
眼前桌上的一声响动打乱了周梵的视线。
她侧头看一眼梁殊择,他淡淡地睨她一眼,将桌上的烧烤豆腐推给她。
周梵舔下唇,探究地望着梁殊择。
梁殊择:“难吃。”
“嗯?怎么会?”周梵觉得绝不可能,“不可能难吃的,这家的烧烤豆腐很好吃。”
梁殊择:“油太重。”
“是吗?”周梵抓着手机看向那盘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豆腐,“不可能吧。你是不是味觉出现错乱了?”
梁殊择闲散地看向她:“你试试。”
周梵觉得此举很合她心意,便用手拨过那盘烧烤豆腐,端庄地说:“那我帮你试一试吧。”
梁殊择清淡地嗯一声。
周梵拆开一次性筷子,夹起一块烧烤豆腐,咽下口水后吃了进去。
一瞬间味蕾便得到极大满足,豆腐油而不腻,味道很不错。
“不难吃啊。”周梵评价,“还是以前的味。”
梁殊择拿起矿泉水仰头喝了口,喉结明显突起,周梵看了一眼,又低头继续吃着烧烤豆腐,“我再吃一块吧,可能我没太试出来。”
梁殊择喝完水,又哂笑一声:“你全吃了都行,难吃。”
周梵弯唇,在心底说梁殊择不懂美食,在明面上,她对梁殊择说:“好的。”
周梵点的单是在二十分钟后上的,但她吃了梁殊择好几份烧烤豆腐,吃她自己点的烧烤,到底没吃完。
吃完后,她拿纸巾擦嘴唇。擦嘴时,她注意到梁殊择点了那么一大桌,他就只吃了碗虾粥。
周梵正掏出手机准备结账,忽然听到高中生那桌传来一阵动静。
“你是不是暗恋她呀。”一个明显起哄的声音。
那桌高中生哄笑一团,一个高大冷淡的男生随即站了起来:“有病?”
他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透着冷意。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扯了下男生衣袖:“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的,你别生气。”
一个闹腾的声音说:“暗恋这么丢人的事就别拿出来说了吧,咱们该吃吃该喝喝,曦哥,你别理孙思严,他就一傻逼。”
周梵爱八卦,眼神立马往那边看了过去。
因着男生站的位置离她极近,她便听到男生接下来的一句话:“你知道我暗恋她,还说出来?”
周梵眨下眼,连手机都不打算解锁了,双眼直接盯着那群高中生。
整个烧烤店人是真多,各桌说话声音都大,那群高中生的声音也参杂在其中,有人注意到青葱岁月里的暗流涌动,有人只注意到眼前的玉米粒。
动静很快平息,因着一通搅和,暗恋变成了明恋,男生拉着女生的手,径直走出了烧烤店。
周梵看着两个人白蓝校服的背影,静静地晃了下神。
直到梁殊择从她身边经过,往前台的方向走,她才回神。
周梵觉得她在一月里最普通的一天,看到了一个男生在少年时代最勇敢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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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梵发了条回家的Q|Q动态,忘记屏蔽周峪嘉。
周峪嘉在学校也有手机,便让家里的司机迅速去高铁站接周梵。
周梵和梁殊择在烧烤店门口分开,司机张利就在烧烤街街头,周梵一眼就看到他。
和梁殊择说再见时,周梵再次承诺:“你什么时候想学打桌球了,就Q|Q联系我。我一定会来的。”
梁殊择在迷离的夜色中扯个哂笑,慢悠悠地应了声好。
周梵在上车时,又回头看了眼朝她相反方向走的梁殊择,抿了下唇。
天色像是要下雨,但梁殊择好像没有带伞。
“张叔,你等我一下。”
张利应一声:“怎么啦?落东西了吗?”
周梵急匆匆打开车门,烧烤街两旁的棕榈树高大鲜绿,她沿着烧烤街,朝梁殊择的方向走去。
“梁殊择。”
她喊一声。
梁殊择很快回了头,那张眉眼锋利的脸看起来凌厉,他缓慢地撩了下眼皮。
周梵小跑过去,将她的伞给他:“要下雨了。”
梁殊择看了眼她:“嗯?”
周梵说:“打我的伞吧。”
梁殊择骨节分明的手指接过伞,哂笑一声。
周梵看他一眼。
梁殊择便将伞撑开,朝周梵扯个懒散的笑:“行了?”
周梵嗯一声,转身朝街道口司机停车的方向走。
棕榈树树叶被哪来的一阵风吹动,周梵去西京大学那天,下雨前也是这样一个征兆。
等会遂南市必定要有一场雨下,梁殊择不能没有伞。
第20章
周梵回家时候, 家里只有她一人,将行李箱放到客厅后,便去浴室洗了个澡。
洗完澡, 时间已过凌晨两点。因着太晚,周梵洗漱完便进了房间睡觉。
周峪嘉是在一周后放寒假的。
他拎着书包回家时, 周梵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影。
“姐, ”周峪嘉走到周梵面前,“好久没见啊。”
周梵轻轻拨开周峪嘉,舀一口酸奶,吐出一句话:“别挡电视。”
周峪嘉有点伤心, 将书包扔到了沙发上, 踩着拖鞋走去冰箱拿周梵买的新口味酸奶。
周梵忽然叫住他:“周峪嘉。”
周峪嘉扯唇:“怎么了,姐姐。”
周梵:“别拿芒果味的。”
“知道了,”周峪嘉拿了个周梵不爱吃,但他爱吃的蓝莓味酸奶, 扯开盖, 边往沙发这边走边倒进嘴里喝。
周梵差不多喝完,歪头朝周峪嘉说:“周峪嘉, 你这次期末考了倒一没?”
周峪嘉摇头:“应该不会吧。”
“那你进步了,”周梵笑,“挺不错的。我记得你让我开家长会那次, 还是倒一来着。”
“嗯, ”周峪嘉摸下刺头:“应该是进步了吧。”
周梵:“进步就好了, 你考倒一也没事, 姐姐替你开家长会。”
周峪嘉低头嗯了一声, 坐在沙发上, 说:“遂南一中的校服改版了, 你那届的校服是最好看的。”
“我校服?哎,我校服还压柜子里呢,毕业的时候,在操场,大家互相签名。我干脆把校服脱下来了,让他们签名。”周梵想着那画面就觉得好笑,她有一件被几十个人签过名的校服,但签名太多了,她也没细看,权当作一份留念,直接锁柜子最底层了。
两姐弟聊了会,晚上七点多,周峪嘉下厨,周梵在旁边看。
大年二十九那天,周父周母终于赶在过年前回了国。
周梵很久没见爸妈,一见到面就可劲撒娇。
其实她在家人面前是爱撒娇的性子,和在外人面前截然不同。
这一片街坊邻居的亲热,过年气氛极浓,爸妈一回来便招呼过年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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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家独栋别墅。
梁殊择穿着件白色上衣,手长脚长的,坐在电脑面前设计程序。
程子今就是这时候打电话给他的。
梁殊择扫一眼亮起的手机,首先没理,等做完程序,便捞起手机打开免提,闲散地往楼下走。
走到冰箱前,捞起罐装的冰可乐,用手拨开倒饮。
“择哥,来临安广场吗?覃二想让你过来替他压个场,他一个人应付不了那么多人。”
梁殊择喝完可乐,将罐子抛进垃圾桶,懒散道:“不去。”
“真不来?好玩得很!”程子今扯笑。
梁殊择:“那地无聊。”
程子今引诱他:“有趣得很!覃二一个人包了辉南的场。”
梁殊择耐心耗尽:“挂了。”
程子今:“别挂。你不去保准后悔。”
梁殊择说完“后悔我包辉南的场”便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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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那天,周梵正指挥周峪嘉贴春联。
周峪嘉轻松地将春联贴好,忽然朝周梵说:“姐,我们晚上去临安广场吧?那有演出和烟花秀看。”
周梵寻思着在家也没趣,倒不如出去逛逛,呼吸下新鲜空气,便点头:“行,但你先把那个福字给倒过来。”
八点准,周梵和周峪嘉坐地铁来了遂南市最大的临安广场。
还没到演出时间,但广场却已挤满了人,周梵对烟花秀没什么兴趣,但对乐队演出还有点好奇。
她坐在长椅上摆弄手机,周峪嘉去买甜筒了。
周梵这一个月来没怎么发动态,Q|Q好友有不少是遂南市的高中同学,指不定谁也来了临安广场。思及此,她便发了条动态:【好久没来临安广场了~】
刚发完动态,周峪嘉便买了个hgsk家新出的芒果味甜筒给她。
周梵接过,撕开包装,百无聊赖地看人头攒动的临安广场。
周峪嘉坐在旁边,吃蓝莓味的甜筒:“姐,你无聊不。”
风迎面吹来,吹乱周梵的长发,她便扒拉下头发,说:“还行吧,挺舒服的。”
时间接近八点半,天色全暗,乐队演出快开场。
周梵没像其他人一样挤着去前排,而是依旧坐在长椅上。远处乐队灯光已经架好,几乎已开演,她却没挪半步。
“姐,你不去前排看吗?”周峪嘉歪头问他,头顶上头发极短,在夜色里显得凌厉。
周梵:“就在这看看挺好的。”
“哦,”周峪嘉说,“我去前面瞅两眼。”
周梵嗯了一声,低头看Q|Q好友给她那条动态的点赞和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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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今接到梁殊择的电话时,正和覃二打桌球。
“择哥。”程子今喊了一声,覃二立即朝他看过去。
“你要包辉南的场?”程子今皱眉,后又扯个笑:“有人后悔咯。”
梁殊择在电话里声音疏懒:“别瞎闹。”
程子今:“得嘞,这里人多,玩起来保管带劲。”
梁殊择淡淡嗯一声,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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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多,乐队演出结束,周峪嘉兴致缺缺地朝周梵走过来:“无聊透了。”
周梵笑一声,“走吧,回家。”
人群顺着散开,但整个广场依旧人头攒动。夜晚遂南市风大,将周梵的头发吹得四处乱飞,她边走边整理,一会后头发依旧飞舞得不行。
周梵失去耐心,将手腕上的皮筋取下来,而后低头将头发束高绑了个马尾。
再次抬眼时,周峪嘉不见了。
周梵往四周看了圈,没见着周峪嘉身影。
夜色很黑,广场的灯光今晚不怎么亮,只有乐队演出那一点舞台灯光点着。
周梵哭笑不得,这么大个人了,总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失踪。
周峪嘉的确是差点被拐卖过一次,别说周峪嘉,就连周梵那次都差点落入虎口。
那时周峪嘉九岁,读三年级。周梵十二岁,读六年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