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慧卉今手气不错,连着赢了好几局。
“姐,周梵是长得真好看啊。”陈慧卉看向对面那个波浪卷发的红唇女人,说:“是呀,我女儿么,哪差得了。”
女人砸下嘴,说:“姐,不过周梵这么好看,你千万得多注意点,估计惦记她的人多着呢,你也得让周梵擦亮眼睛看人。”
陈慧卉这人精,几秒就听出意思:“什么呀?小漾,你知道什么了?”
“就我今天在卫生间门口啊,”女人说,“我听到周梵和谁打电话,说要给人打一笔钱,我估计应该是给一个男的打钱吧。”
陈慧卉皱眉:“不可能吧,小漾,你应该听错了。”
“姐,”陈漾说,“我还能听错了?我听得一清二楚,你回家问问周梵就知道了。”
陈慧卉:“我女儿应该没傻到那份上,为男人花钱,应该不会。”
陈漾笑了:“你问问就知道了,不过你也别直接问,现在周梵长大啦,是大姑娘了,有自己的想法,你得尊重她。”
“我回家问问吧。”因着这出事,陈慧卉一瞬间没了打牌的心思,手气也不如之前,一连几盘都是下家,输了千来块。
-
周梵和周峪嘉玩了一下午,五点多,乘地铁回家。
地铁上,周峪嘉忽然问:“姐,妈小时候翻你日记本,你烦她吗?”
周梵瞥他:“你问这干嘛。”
“妈有一次翻我的日记本,我都尴尬死了。”
周梵:“男孩也爱写日记?”
周峪嘉:“重点不是这个啊,反正我就特烦妈翻我日记本,有次你不在家,我和她吵了一架,她还没意识到错误。”
周梵说:“你以后小心点写吧,我都替你尴尬。”
周峪嘉瞅眼周梵,周梵抿嘴笑了。
-
驱车回到家里已经到了晚上七点,周梵坐沙发上玩手机,陈慧卉说:“梵梵,你去帮妈妈烧杯水端过来吧。”
周梵应一声,随意将手机放茶几上,去了厨房。
周梵在厨房呆了五分钟左右,便想问陈慧卉喝不喝菊花茶,她可以多泡几杯,家里人一起吃。
思及此,她踩着拖鞋去了客厅,然后就看到陈慧卉正拿着她手机翻着什么。
周梵眼神动了动,走过去,声音有点冷,“妈,你干什么呢。”
陈慧卉没想到周梵这么快过来,周梵扫到陈慧卉在翻她和好友的Q|Q聊天记录。而被翻到的聊天记录是她和梁殊择的。
周梵生气了,说:“妈,你有必要吗。”
陈慧卉声音平常:“怎么了,翻下你手机而已,别这么大惊小怪。”
周梵声音提高一点:“你这样真的很不尊重我。”
陈慧卉说:“我听到你二姨说,她在卫生间听到你打电话给谁,要给她转钱,是怎么回事?是男的吗?”
周梵:“这事你直接问我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翻我手机?”
“哎呀,妈妈就是确认一样,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我觉得是大事,”周梵语气很冲,“你总是这样,对我是这样,对周峪嘉也是这样,一点也不尊重我们。”
气氛胶着起来,两人间冒着股很浓的火药味。
陈慧卉说:“周梵,妈妈的忍耐限度是有限的。”
“从小时候就是,我上小学的时候,你翻我日记,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陈慧卉:“知道了又怎么样。”
周梵从陈慧卉手中夺过手机,从小到大的负面情绪此时悉数往上涌,一点余地也没留,她沉默着往门口的方向走。
周峪嘉从卧室走出来:“怎么了?姐。”
陈慧卉说:“这么大个人了,还一点都不懂事。”
周梵没说话,拿着手机往外走,周峪嘉想去追她,陈慧卉说:“让她走,周峪嘉你回房间。”
周峪嘉没听她话,跟着周梵走出来:“姐,你没事吧。”
周梵:“你回家吧。”说完,她便看周峪嘉一眼:“我去外边走会。”
周峪嘉还想跟着她,周梵坚持让他回去了。
此时是晚上八点多,周梵一个人上了98路公交,她什么也不想做,就想冷静会。
风灌进她眼里,周梵眼眶有点泛酸。
为什么作为父母就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呢,难道连一点隐私权都没有吗。
周梵眼泪掉到手机屏幕上,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视线都被泪水模糊掉。
手机忽然响了声,周梵没理会,几分钟后,一个Q|Q电话响起。
周梵扫一眼屏幕,是梁殊择打过来的。
周梵揉一下眼睛,现在不想接,于是就挂掉了。
她拿着手机,想到陈慧卉看过她和梁殊择的聊天记录,或者是她和其他人的聊天记录,周梵就觉得很不舒服,甚至还有点犯恶心。
手机屏幕上又跳出来一条信息,是梁殊择的一条语音。
周梵看到梁殊择的语音,眼眶不知道怎么回事,开始自动泛酸。
她抿着嘴,将梁殊择的语音放到耳朵边上。
语音带着微弱的电流声,他声音懒洋洋,但又带着点笑。
不知道为什么,周梵听到他的声音就更想哭了。
“周梵,说好的答应教我打台球?”
“电话都挂掉,想赖账啊?”
作者有话说:
劳动假期愉快~
第25章
梁殊择的声音像一根弦, 不小心拨动周梵的泪腺和心脏。
周梵手指按着手机屏幕,眨眨眼,眼泪就顺畅地流了下来。
她其实不爱哭的, 从小到大都很少流泪。
但梁殊择的声音就是很巧妙地在那一瞬间,像是按住了她身体的某一个开关, 导致周梵心脏酸软成一片。
公交车的窗户没关, 蓝色的条格窗帘挡住夜色中斑驳的灯光,有风吹过周梵的头发,她便任由着风吹,丝毫不顾及乱飞的头发。
几秒后, 公交车到站停车, 上来一拨人,又下去一拨人。
周梵将按住手机的手指移开,从衣服口袋里拿出白色纸巾,将眼泪擦干。
擦干眼泪后, 她清了清嗓子, 确保自己声音没有哭腔,便按住语音键, 说话:“不小心按错了,本来想接的。”
说完后,她松开语音键发送, 信息成功发了出去。
98路公交车是遂南市的环城公交, 坐上这趟公交, 便围着整个城市绕了一圈。
周梵将蓝色窗帘拨开看外边的夜景, 风猛烈, 重重拍打在她脸上,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梁殊择的Q|Q信息漂浮在手机屏幕上。
【刚睡醒?声音有点哑】
周梵有点惊讶, 她又重新听了遍自己的声音,和往常的音色差不了多少。
她便回复梁殊择:【嗯?没睡,就是有点累。】
梁殊择发来一条语音,周梵点开听。
“行,你累,我连台球杆都不会用。”
周梵按住语音:“上次你不是都会了吗?我记得你学得挺快的。”
梁殊择打字过来:【学得快忘得快,不行?】
周梵抿下嘴唇,回复他:【梁殊择你有点笨】
十几秒后,梁殊择发来一条语音,周梵有点迟疑地点开。
恰巧外边一阵风刮过来,公交车经过一棵巨大的香樟树,绿色的樟树叶在周梵眼前掠过,在她视网膜上留下一片鲜绿色。
“你聪明,多教教我。”梁殊择的声线低缓,带着点一贯的笑意,周梵抬手将玻璃合上,便再没有风灌进车厢。
周梵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着,但和梁殊择这样说着话,她也不觉得讨厌,反而心情稍微有在一点点变好。
公交车又在一个车站停下,周梵按住语音键,眼睛扫过外头巨大的广告牌和高楼大厦亮起的灯光,她鬼使神差地问梁殊择:“你现在在哪儿?”
发完语音后,她摁灭手机,静静地看着外边攒动的人流。手机忽然响了下,周梵心里带着点小期待地点开手机,看到了陈慧卉发过来的一条短信。
【周梵,你很让我失望。】
周梵心情迅速往下跌落,从小到大,她最害怕的一件事就是让家里人失望。她觉得让人失望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所以周梵总是将每一件事尽力做到最好。
所以她努力学习,以优异的成绩考上西京大学,她也总是满足陈慧卉对她的期待,努力学各种器乐。
但这样做的后果是,陈慧卉还是动不动就会对她失望,她努力十几年,但好像永远都不能达到陈慧卉期待的那样。
周梵缓慢地敲下对陈慧卉的回复:【妈妈,我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您拿我的手机乱翻,我没有办法做到不生气。】
陈慧卉秒回:【你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要让情绪左右你。】
周梵看到这条信息,面部表情都呆滞一瞬,为什么到现在,陈慧卉还是觉得做错事情的人是她呢。
明明她没做错什么,是个人都应该会生气吧?
梁殊择发过来一条信息,回复周梵刚才问他在哪的那句话。周梵划走梁殊择的信息,回复陈慧卉的话:【我和您说不通,这件事是您做错了。】
一分钟后,陈慧卉发来一条短信:【周梵,你没有资格这样说你的妈妈。】
周梵不想回陈慧卉的信息了,她直接摁灭手机,又看向窗外。
十几分钟后,她想起梁殊择刚才好像给她发了条信息,周梵打开手机看梁殊择的信息。
【我在市中心这块,你要来么。】
发送这条信息的时间是在十五分钟之前。
因着陈慧卉的那些话,周梵想去和梁殊择见面的心思褪去大半。
她输入文字:【我就随便问问。】
周梵看着她输入的话,自己都觉得有点过分,但她想着陈慧卉那些像刀子一样刻进她心里的话,就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堵住,眼睛酸酸涩涩的,喉咙也发干,根本腾不出其他心思去想别的事情。
98路公交车的末尾站在一家4s店附近,到末尾站时,周梵下车,看到那家店生意不错,销售人员正向好几个人介绍那辆白色的车的性能。
周梵路过那家4s店,忽然一道声音叫住她:“周梵!”
周梵转头看,程子今站在那辆白色的车旁边,朝她摆手:“你帮我看看这车酷不酷。”
周梵在程子今的热络招呼下走进那家4s店,看几眼那个车,说:“还不错,你要买吗?”
程子今笑笑:“明天来提。”
周梵手机响了下,是陈慧卉发过来的信息:【周梵,等你什么时候承认错误了再回家!】
周梵低着头打字:【那我直接在外面租个房子住吧。】发送完,她关掉手机,回程子今的话:“那挺好的。”
程子今买了新车心情不错,他朝周梵说:“你待会去哪儿?没事的话,一起去市中心玩玩呗。”
陈慧卉刚才发过来的一句话,彻底断绝了周梵的念想,她想着陈慧卉今晚应该能意识到的确是她做错了,但看来是周梵想多了。
周梵决定彻底不再想这件事,她一旦把陈慧卉那些话绝对地抛开后,周梵发现她自己也轻松了很多。
既然她和陈慧卉永远也不能在同一个频率上说话,那索性就这样吧,干脆别再纠结这事了。
周梵朝程子今说:“好啊,去吧。”
程子今和销售人员说了句话后,便和周梵一起走出了4s店,“我旧车在停车场,你等我下。”
周梵嗯一声,低头给梁殊择发消息:【你现在还在市中心吗?】
程子今把车开了过来,周梵坐上副驾驶时,手机上显示梁殊择刚发过来的信息。
【怎么?你又随便问问?】
周梵正打算回复梁殊择,梁殊择便又发过来一条信息:【周梵,你玩我么。】
周梵在对话框输入:【你在市中心的台球馆等我吧,你老师马上要到了】
输入完这句话后,她又打字:【我刚刚是情况特殊,没想着玩你】
周梵看一眼这句话,又把“玩”字改成了“戏弄”两个字。
梁殊择发过来一条语音,介于程子今在场,周梵本想转化成文字,但因着手上有点不知哪来的水,不小心将语音点开了。
“行吧,那我就在这等周老师来。”梁殊择声音带疏懒的笑,语调往上扬一点,听起来醉耳朵。
程子今爆了句粗:“刚说话这人声音怎么那么像我择哥呢。”
周梵瞥一眼程子今:“就是梁殊择啊。”
程子今:“那他为什么叫你老师?你教他什么?”
周梵理所当然地说:“打台球啊。”
车子停在红绿灯前,程子今觉得好笑地瞅一眼周梵:“打台球?”
周梵:“是啊,我上次也教他了。”
程子今长长地哦了一声,眼神调侃地说:“择哥确实不怎么会打台球,周梵,你确实可以好好教他。”
周梵应一声:“他学得挺快的,也挺认真的。”
程子今笑着嗯了声:“原来你去市中心是去找梁殊择啊,我还说你怎么愿意和我一起去呢。”
周梵没否认:“嗯,我是去找梁殊择,都答应他好久要教他打台球了。”
红灯上的阿拉伯数字趋近为零,程子今踩下油门,将车启动,九点,周梵到了市中心。
“你和我一块上去吧。”程子今说。
周梵:“嗯?”
程子今:“我也去台球馆,但我不会打扰你教择哥打台球的。”
周梵失笑:“我不是这意思。”程子今应一声,将车停到停车场,便和周梵一块去了那家比较私人的台球馆。
大年初五开张的店不算多,因着台球馆老板和梁殊择是朋友,才早早地就被迫营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