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梵和程子今到台球馆时,梁殊择正和台球馆的老板说着话。周围还站着四五个人,都站在一起说笑。
梁殊择漫不经心扯着笑,身形高大地懒散站在台边,就属他最打眼。
“哟,程少爷来了。”台球馆老板含着笑意,打趣程子今:“怎么还带了个姑娘来。”
周梵不喜欢这种打趣,待眼前这人说完话,她立即便想开口说话,但梁殊择速度比她更快:“说什么呢,这我老师,放尊重点。”
台球馆老板立即向周梵道歉:“不好意思啊,老师。”
周梵嗯一声:“没事。”
梁殊择拿了个杆,递给周梵,眼睨着她:“老师,等你好久。”
周梵接过杆,朝台球桌走过去,问梁殊择:“你居然没感冒吗?”
梁殊择拿着杆:“你当我水做的?”
周梵扯下唇角:”那倒也没。“
结束短暂的对话后,周梵做着规范的动作,朝梁殊择说:“你学我先复习一遍。”
梁殊择照做,周梵便教了他十几分钟。
当周梵击球时,梁殊择说:“你今怎么了。”
周梵看他,说:“没怎么啊。”
梁殊择睥她一眼,沉默着没说话,周梵便继续教他击球。
周梵靠梁殊择身体很近,她说:“你得瞄准。”周梵闻到梁殊择身上带的淡淡乌木香,她接着说:“你先练吧,我去上个卫生间。”
梁殊择淡淡应声,周梵便去了卫生间,去卫生间时,她又收到爸爸的信息。
【梵梵,你妈妈做得不对,但你也要体谅一下她。】
从卫生间出来,周梵走到一个角落里的长椅那,坐下来,借着昏暗的灯光,她打字:【爸爸,你也觉得我做错了是吗?但我真的很讨厌妈妈乱翻我的东西,我感觉她一点也不信任我。信任对我来说很重要。】
一分钟后,周志城回了信息:【周梵,你真的很不懂事。我以为你会懂你妈妈的。】
周梵坐在长椅上,抿下嘴,将手机摁灭,她抬头,望着对面惨白的墙壁。
几秒后,她垂下头,长发随之静静地垂落下来。她双手撑着长椅,盯着浅棕色的地板,眼眶不听话地又开始泛酸。
原来爸爸也觉得她不懂事啊,她之前还觉得爸爸会站在她这边的。周梵抿着嘴唇想,事实又再一次将她轻而易举地推向另一个方向。
周梵眨下眼睛,不想再这种陌生人居多的地方哭,那样会很丢脸。她也不想让梁殊择看见,他大概会笑她心理太脆弱吧,毕竟他应该也不太懂她。
但眼泪好像不由她控制,周梵越不想哭,眼泪就越争先恐后地往下涌出来。
周梵擦下眼睛,过几秒,她抬头,便看到梁殊择朝她走了过来。
周梵立马将眼泪全部擦干净,梁殊择迈着步子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周梵嘴硬:“眼睛里进沙子了。”
梁殊择坐到她旁边,漆黑的眼珠盯着她:“进沙子了?我帮你吹吹。”
周梵不说话,梁殊择递给她一张纸:“周梵,以后你哭的时候,能告诉我一声么。”
周梵接过纸,擦擦眼泪,闷声说:“告诉你做什么,让你好笑话我吗。”
梁殊择骨节分明的手指又递给她一张纸:“我不笑你,我递纸巾给你擦眼泪。”
第26章
周梵将纸巾从梁殊择那接过来时, 只顾着赶紧擦眼泪,慌乱中不小心碰到了他修长的手指。
梁殊择像是没感觉,和她坐在台球馆一个漆黑角落的长椅上, 时不时睨她几眼。
“嗯,我没什么事。”
周梵擦干眼泪, 眼圈因为哭过而泛起红。她声音沉闷, 打算起身:“走吧,我继续教你打台球。”
梁殊择一动不动,连一点想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他说:“现在教我打台球有那么重要么。”
“没有吗, ”周梵看着他, 声音听起来安安静静,语气显得很沉闷:“我觉得挺重要的。”
梁殊择换了个懒散的坐姿,身形疏懒地靠着长椅后的墙壁,沉默几秒, 忽而转头看周梵一眼, 问她:“你想和我一起去飙车么。”
周梵指尖捏着纸巾,思考几秒后, 歪头朝梁殊择说:“有头盔我就去。”
梁殊择对上她眼神,朝外头扬个下巴:“多简单个事,走, 飙车去。”
周梵跟着梁殊择朝台球馆出口方向走, 忽然问他:“那你今天不想学台球了吗?”
梁殊择顿几秒, 声线慵懒:“台球有什么好学的, 飙车才刺激, ”他睨一眼周梵:“你不害怕吧?”
周梵认真地摇头:“不怕。”
“那就行, ”梁殊择说, “待会吓着你。”
“不会,”周梵说:“我不怕的。”
心情低落到一定程度,她也不想安静呆着了,反而梁殊择提出的和他一起去飙车,周梵还觉得有点意思。
大概人脑在很刺激的状态下,能将那些特别烦恼的事情抛掷脑后吧。
在出台球馆之前,梁殊择先去和台球馆老板打了声招呼。周梵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两个人说话,忽然程子今从哪里走出来,加入了他们的对话。
周梵便撇开视线,看向外边漆黑的天,因着台球馆是在大楼高层,她轻而易举地便俯瞰了遂南市夜景。
一小会后,梁殊择叫她一声:“周梵,走了。”
周梵收回看夜景的视线,朝梁殊择走过去。程子今像是有什么话没和梁殊择说完,走之前还想从梁殊择手上拿什么东西。
她以为梁殊择会就此和程子今的手碰在一起,没想到梁殊择却将手抬高,将个什么钥匙抛给了程子今:“别碰手。”
程子今夸张地啊一声:“你手可金贵。”
梁殊择将钥匙抛给程子今,同时也抛给他一句话:“当然金贵。”说完,梁殊择便和周梵走出了台球室,往电梯的方向走。
电梯里没人,周梵率先按了一楼的键,梁殊择从她后面走过来,懒洋洋地按了下负一楼的键:“车停在负一楼。”
周梵偏头看他:“你没洁癖啊?”
话说完后,周梵才意识到梁殊择靠她很近,她偏头看他时,不小心就直直地撞进了梁殊择那双漆黑凌厉的眼里。
“什么洁癖?”电梯匀速运行,梁殊择问她。
“哦,就你刚刚啊,不让程子今碰你手,我以为你有洁癖。”周梵说,电梯恰好运行到负一楼,两人走出电梯,梁殊择声音传在周梵耳边:“谁和你说那是因为洁癖?”
周梵跟着梁殊择走在停车库,梁殊择摁下遥控,几米远有辆车亮了。
她问:“那不然是什么。”
梁殊择只是懒散扯个笑,不正面回答周梵的话,待周梵坐上副驾驶后,他声音淡淡:“没什么,就不想让程子今碰。”
因着梁殊择的机车停在家里车库,他便先开车回家里,再将机车骑出来。
回家的途中,周梵问他:“梁殊择,待会飙车,你会看路的吧?”
梁殊择觉得好笑,他睨一眼她:“飙车看什么路,全凭直觉飙。”
周梵:“那你最近的直觉都挺准的吧?”
“那不一定,”梁殊择将汽车驶进小区,说:“时好时坏的。”
周梵快速歪头看他一眼,忽然就不想说话了。
梁殊择低低扯个不经意的笑,周梵严肃地说:“你可得保证我的安全。”
“放心,”梁殊择尾音拖长,像是在调侃她:“如果发生意外,我肯定把你安全放第一位。”
“那也不是这个意思,”周梵顿下,道:“你的生命也很重要。”
梁殊择将汽车驶入车库,停车场比外边商场的停车场要亮很多,周梵有点不太适应光亮地闭上眼,再睁开的那一刻,梁殊择将车停好,拔出车钥匙,说:“那还是你的最重要。”
周梵以为梁殊择和她贫嘴,但心情确实被他慢慢调好,朝着缓慢上扬的方向走。
她就简单地回应他道:“你说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听。”
梁殊择回望她一眼,说:“好听么?认真的。”
周梵怎么可能信,便撞上他眼神,伸出手:“我头盔呢。”
“在这等我几分钟,我去拿。”梁殊择说。
周梵嗯一声,看着梁殊择朝着电梯走,她便站在停车场靠旁边的位置,放轻松地等他回来。
梁殊择是在十分钟后回来的。他换了身黑色的衣服,脸显得冷峻,整个人看起来高不可攀。
周梵揉揉蹲麻的腿,缓慢地站起来,抬眼看梁殊择时,眉心轻轻地跳了下。
这个人看起来,还真是拽得很啊。
梁殊择递给她一个白色的坚硬头盔,周梵接过,脱口而出一句话:“你给哪个女孩准备的?家里就有女生戴的头盔?”
问完这句话,周梵很想咬舌自尽,她管这么多干什么,梁殊择哪由她管。
今天他肯带她出来,大抵也是看出她不开心,所以想让她开心一点。
周梵承认梁殊择处理事情真的很让她舒服,他看到她哭,但却没直白地问为什么,而是采取了另外一个方式,直接选择解决掉她的不开心。
他很尊重她,尊重她的不开心,也尊重她低落的心情。
“没谁,”梁殊择回答,“梁书薇上次买的,尺寸不合适,你戴正好。”
周梵哦了声,梁殊择拿着车钥匙,朝前方挑个下巴:“就那车。”
周梵和梁殊择一起走到那车附近,是一辆黑色的体型稍大的机车。
她从没坐过这种看起来很大的车,也不懂行,只是觉得这车看起来很不好驾驭,也挺酷,但都挺附和梁殊择气质的。
梁殊择看起来也是那种不好驾驭的人,嗯,也挺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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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南市外延区那块有条道,没什么人,坡度也大,以前高三毕业那会,梁殊择和几个朋友都是去那。
他这人不怕什么危险,如果今是和朋友去,他必定得换个地方,那道都飙熟了,几乎寻不到一点刺激。
但今是带着周梵去,梁殊择还是选择那条道了。
周梵戴头盔时,梁殊择一条腿轻松迈上机车,另一条长腿支着地面,看着周梵半天没戴上,他吐出两个字:“过来。”
周梵便无师自通地自己戴好了。
车库坡度较大,周梵不敢坐机车出车库,便戴着头盔自己走上坡,转身看一眼梁殊择:“我想先活动下腿。”
梁殊择看一眼她,利索地戴好黑色头盔,周梵便看不清他表情了。
周梵走着出了车库,梁殊择很快将机车开了出来。
她站在车库门口,暗中观察梁殊择开车技术如何,最后得出结论:尚可。
梁殊择的机车在周梵面前停下,周梵上车时没有经验,下巴不小心蹭到梁殊择上衣。
他衣服布料是那种棉质,很舒服地摩擦着她下巴,周梵蹭了几秒种,血液迅速地往上涌,脸就变通红。
梁殊择在前面说:“要我扶着你上车?”
周梵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不用。”手撑着机车后面,很艰难地上了车。
梁殊择问她:“周梵,你确定不抓我衣服?”
周梵脸真的有点烫,但嘴皮依旧很利索:“我为什么要抓呢。”
梁殊择懒散哼笑一声。
没到遂南市外延区那道时,梁殊择没开多快,周梵坐在后头,也根本用不着抓他衣服。
去往外延区的这条道风景很漂亮,还靠着河,夜晚略带潮湿的风扑在她脸上,乌黑的长发统一往后扬,周梵感觉如获新生。
道路上是很常见的香樟树,风一吹,在眼前掠过的光影都变得模糊起来。
这些遂南市的夜景,周梵好像看过千万次,但这次好像格外不同。
道路的减速带有点多,因着惯性,周梵坐在梁殊择车后,难免和他有肢体接触。
周梵前面想着尽力避免,因为她担心梁殊择会介意。
但过一会,她又想,这也不是她能控制的,毕竟两人同坐一辆车,思及此,周梵就没避免和梁殊择的肢体接触了。
不再避免后,她身体更放松。
昏黄的路灯拉长机车身影,周梵撑着机车后座的手有点累,为了更放松,她抿下嘴,靠近梁殊择的耳朵,说:“我觉得我还是很有必要抓你的衣服。”
几秒后,周梵听到梁殊择声音,在夜晚狂劲的风中抛到她耳朵里:“行。”
但周梵还是迟疑了几秒,因为除了周峪嘉外,这是她第一次抓男人的衣服。
当她抓住梁殊择衣服时,依旧不可避免地,她碰到梁殊择平坦而有力的后背。
周梵的手小,又白又软,和梁殊择后背的坚硬皮肤形成明显对比。
猛烈的风呼啸而过,机车声音也躁,两个声音混合在一起,周梵的心跳声就显得没那么响了。
到外延区那条道时,梁殊择的速度加快了一点,周梵问他:“你要加速了吗?”
机车一旦加速,从耳边刮过的风更狂烈,空气都带着来势汹汹的野性。
梁殊择声音也随着往上扬:“周梵,你要害怕了么。”
周梵在后视镜里看到戴着头盔的梁殊择,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这个时候看到梁殊择,心脏又比之前的频率快很多。
她弄不清她的心跳是因为机车,还是因为其他原因,但周梵唯一清楚的是,她好像并不害怕,哪怕梁殊择的机车行驶在悬崖峭壁上,她好像也不怕。
“我说了我不怕。”周梵回答梁殊择的话。
“那再加个速?”梁殊择问她。
一阵狂风刮过,周梵下意识往前倾,整张脸不小心撞进梁殊择后背。撞上他后背时,周梵有点没反应过来,因着本能想找一个更稳定的支柱,她双手围住了梁殊择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