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又吃醋了——又见梨
时间:2022-07-12 06:59:13

  许多次在她自己都要放弃时, 顾决都将她捡了起来。
  温喃甚至觉得,用捡这个字甚至不太够, 她就像被晒干的一片枯叶,被人踩碎, 碎成无数片, 只有顾决愿意捡起她,甚至试图将她重新拼凑完整。
  看着他每天费劲心思让自己开心的样子,温喃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顾决, 你会觉得累吗?”
  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一定会筋疲力尽吧。
  “累。”他点了下头, 声音很轻。
  听到这个答案,温喃好像也没有多难过, 没有失望,甚至松了一口气。
  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吧。
  她从来都没有奢望过会有一个人无条件地为她付出。
  “但不是你的状态让我感到疲惫,温喃。”顾决突然蹲在她面前,温柔地握住她的手。他最近天天洗菜做饭,掌心比起以前来说变得有些粗糙,但依旧很温暖。
  他抬头看着自己的时候,是笑着的,但眼底分明有些苦涩:“我是觉得,我作为你的男朋友,没能让你开心起来,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温喃微怔住。
  她突然有些内疚,她刚刚大笔一挥,就把他归到其他人的那一类,认为他厌烦自己才是最正常的反应,可是她忘了,顾决本来就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从一开始,就是有别于其他人的。
  是她自己狭隘了。
  温喃收回眼神,不敢和他对视,垂下头去,伸出手指去勾住他的衣角,轻轻晃着,声音哽咽:“对不起。”
  她以前不喜欢哭,但自从生病后,每天发着呆,眼泪就会在无意识中漫出来,等她回过神来时,眼前一片漫漶,什么都看不清。
  这时候她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却迟迟不肯落下来。
  “我会努力恢复的。一定会的。”
  温喃主动伸出手来,环上了他的腰,耳朵贴在他的胸口,感受他的心跳。无论何时,他的存在都是她最坚实的盾牌,已经融入了她生活的各个方面。
  顾决把手移至了她的腰间,单手搂住她。趁温喃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突然轻轻使了一股力,把她拉进自己怀里。
  她站定后,仰着头看着自己,显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到,表情怔然,但眼底依旧蕴着泪光,又清又透。
  以前她不爱哭的时候,永远清清冷冷的,像悬在夜空不可触及的月光,可以望见,但永远有距离感。
  现在的她,以前眼里茂密生长的那股炙热已经完全消失了,只剩下空洞。哪怕是她的眼泪,也难以让人分辨出来是什么样的情绪,连悲伤都没有。
  她现在变得会习惯性地依赖自己,但每每看到她这副模样,顾决就宁可自己不是被依赖着的那一个。
  他是一个正常男人,他喜欢并享受着被人需要的感觉,但这一切要建立在她健康且自愿的基础。没有这些,顾决宁愿她重新做回他的月亮,摸不着触不到也罢,只要她能平安快乐。
  想到这里,顾决忍不住捧起她的下巴,一遍又一遍地啄吻。他吻得很轻,但不知是温喃太冷,还是他的唇瓣太烫,她被灼得指尖轻颤,全身酥麻。
  好久没有过这样真切的感应了。
  温喃这样想。
  “宝宝,这周四下午有场篮球赛,你能来现场为我加油吗?”
  顾决小心翼翼地问。
  他知道温喃现在很少出现在人多的地方,有时候上课也直接请假,待在家里休息。她排斥社交,抗拒见人,特别是陌生人。顾决知道自己的这个提议听起来有点为难她,但他还是想试一试。如果温喃永远都不勇敢迈出这一步,那她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好起来?
  听了他的话,温喃的反应好像在他的意料之中。她陷入了沉默,眼神依旧空空的,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没事的。”顾决先开了口,怜爱地摸摸她的头,温柔地说,“那这次就算了吧,我们下次再尝试?没事的,我们慢慢来。”
  “我去。”温喃突然抬头看着他回答,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坚定,如从前一样。“我可以去。我想去。”
  “真的吗?”顾决早就做好了她会拒绝的准备,却没想到她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他看着她眼底的光一点点消失,又恢复到以前那个空洞无神的她,心软下来,又犹豫了:“没关系,是我考虑不周,不必强求自己的,喃喃。”
  顾决很少会叫她喃喃,因为她说过以前只有她爸爸会这样叫她,他害怕这样的称呼会让她伤心难忍,总是会刻意地提醒自己去回避。
  这次也是口误。从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后悔,恨自己贪图嘴快,一不小心就触及到了禁区。
  温喃抿唇看着他,不说话,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顾决难得地慌了神。也只有关于温喃的一切,才会让他手足无措。
  可下一秒顾决却感觉到有个脑袋一直在往他的怀里面钻,他低头一看,温喃也正好抬眼看他,脸颊贴着他的胸膛,看着他的眼里还蒙着一层雾气。
  “没关系的,你可以这样叫我。”
  “多这样叫叫我吧,顾决,我想听。”
  温喃的手下意识地揪住了顾决的衣角,越揪越紧,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她承认,她确实对这样的称呼很敏感,特别是男生这样叫她。但这时候,她莫名地想听顾决这样叫她,很想很想。
  “顾决…”
  “我真的很想他。”
  她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一个爱哭鬼。
  “喃喃,”顾决重新把她拉进怀里,大手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脑勺,一遍遍地叫她“喃喃”。
  “别哭,喃喃。”
  等他尾音落下,温喃哭得更凶了,在他怀里面抽抽嗒嗒,肩膀耸个不停,眼泪浸湿了他胸前的一块布料。
  这次她的哭,明显带了些情绪,顾决甚至都不知道,这算是好事情,还是坏事。
  或许,也算是个好的迹象吧,至少她重新有了情感上的起伏。
  温喃埋在他的怀里,尽情地哭了一会儿,用最简单的方式发泄了她这段时间积累已久的疲惫。
  明明是最常见的方式,可对她来说也是难得的。
  如果没有顾决一直陪在她身边的话,她可能真的会挺不过来。
  温喃抹了抹眼泪,对顾决笑笑:“什么时候比赛?”
  她是真的很想去。
  这段时间里,温喃见过他最多的样子就是在厨房里忙碌,以及怎样想尽各种办法逗自己开心。
  他每天变着花样地给温喃做饭,自己却瘦了一大圈。
  她想,一个人的青春又能有多长时间呢,她想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把他最恣意的模样,刻在脑海里。
  很快就到了比赛的那一天。
  这比赛规模不大,就是学校举办的一个课外活动,各系自愿报名,抽课余时间举行比赛,现在还在小组赛阶段。
  虽说只是一个校内的比赛,但同学们的积极性还挺高,每组外面都围满了人,有加油的,也有单纯来凑热闹的。
  温喃最近的记忆力一直不太好,首先她记错了比赛开始的时间,等到她匆匆赶来操场时,已经是人山人海。
  篮球分为很多区域,顾决昨天告诉她自己被分在了哪一组,可是温喃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脑袋里一片空白。
  这样的状况不止发生过这一次了。
  温喃拿出手机来给顾决发消息,打电话,都没有得到回应。
  应该是比赛快开始了手机被放在了一边,无人接听。每组外面都围满了人,温喃挤不进去,看不清里面的人。
  她有些着急,开始挨着询问站在每组外沿的同学。
  她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和陌生人说过话了,这样的举动对现在的她来说有些许的困难和不安,说话的时候,她都刻意去回避和别人的对视,但好在现在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问到第三组,那个人被场上吸引住,直接懒得转头来看她。
  温喃问他:“请问这里是计算机系的比赛吗?”
  那人没说话,“嗯嗯”了两声,点点头。
  温喃也没再追问,站在原地张望,看见不远处有人在卖水。
  她走过去买了一瓶水准备结束时给顾决。
  场外围着的人越来越多,温喃干脆去了后面的看台,远是远了点,但至少不挤。
  可等她上去后,才发现这里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远,加上她有轻微的近视,平时不戴眼镜对日常生活影响不大,但这么远的距离,只能看到场上大概有几个人,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
  她甚至分不清哪个是顾决。
  怎么会这样呢?原以为不论顾决站在哪里,有多远,她都能够一眼认出来。
  她到底是怎么了?
  温喃抱着那瓶水,思绪不受控制地开始飘散。
  这是她现在常有的一种状态,做什么都无法集中注意力。哪怕有些事她知道是很重要的,可是意识却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场上的所有在她眼里都化成虚影,她给自己画了一道无形的边界,将自己困在里面。
  外界的欢呼声、尖叫声,像经过重重过滤一般,落在她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模糊不清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喃手中的水突然脱落,重重地砸向她面前的一处空地。
  这动静也把她从混混沌沌中给拉了出来。
  温喃盯着地上的那瓶水,几秒钟后才慢慢地把它捡起来,反应过来到这里来的目的。
  可等她望着不远处的篮球场,发现围观的人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多了,还有许多人正在散去。
  难道已经结束了?这么快?
  又或者是…自己发了这么久的呆?
  她站了起来,着急地搜寻着顾决的身影,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
  温喃准备走下看台,到下面去看看。正抬头的时候,看见顾决正朝自己跑来。
  十二月的天气,大家都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而顾决却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袖T恤和宽松的短裤,与周围格格不入。
  他在温喃面前站定,额前的头发有些凌乱,气还没喘匀,问她:“怎么在这儿呢?”
  这个问题让温喃愣住。
  “我…我来看你比赛啊,我答应过你的,你忘了吗?”
  她把水递给顾决,又让顾决低下头。她拿出纸巾来,伸手帮他擦着额头上的细汗,想到刚刚他比赛,自己却什么都没有看见,也没有像预想中的那样,在一旁为他加油呐喊,她就有些内疚,给他擦汗的手也轻抖着。
  顾决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微皱着眉问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温喃摇头。
  顾决笑了笑,揉揉她的头发:“我刚刚表现怎么样?”
  温喃屏息凝神,有点紧张。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说实话,她怕顾决伤心。说假话,她自己良心过意不去。
  可到最后她还是下意识地说了谎:“挺好的,很帅……”
  温喃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也在往地上瞟,明显是有些心虚。
  “宝贝,你一点儿都不适合撒谎。”
  温喃:?他都知道了吗?
  “为什么这么说?”
  顾决喝了一口水后,沉眸看着她。前一天他刚剪短了头发,显得他的五官更加锋利,下颌线利落分明,看着她的眼神却充满柔情,还有一点无奈。
  他摸了摸鼻子,笑笑:“我压根没有在这里比赛。”
  温喃愣住,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似乎是没听懂他的意思。
  顾决指了指身后的操场B区说:“我在那上面比赛。”
  他们学校的操场分为两个区域,A区和B区,A区在下面,B区在上面。
  温喃自然地以为所有比赛都在A区。
  “我…我是因为…”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温喃都不太爱说话,一着急起来,更是语无伦次。
  顾决故意装得可怜,瘪着嘴,眼尾耷拉下来,语气委屈巴巴的:“所以你一直在看别人咯?”
  温喃上齿抵着下唇,突然间就说不出话来。
  她要怎么和顾决说,她刚刚是以怎样差劲的状态来度过这场比赛的?为什么她连正常生活也做不到了?
  “对不起,顾决,我…”
  温喃的话还没有说完,耳边就传来另一道呼吸声,急促中又带着点克制,混着他微甘的气息,尽数洒在她的脖颈处,烧得她耳根滚烫。
  顾决用下巴蹭蹭她的脖颈,委屈巴巴地开口:“姐姐,以后只看我一个人好不好?”
  温喃怔在原地。
  顾决已经很久没有叫过她“姐姐”了。
  以前没在一起时,顾决这样叫她,多是带点调侃和开玩笑的意味。毕竟两人只差一岁,也没有必要非得分个谁大谁小。
  两人在一起后,顾决就没再叫过她姐姐。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照顾自己,以至于温喃有些时候都忘了,他其实还比自己小一岁。
  而现在叫她姐姐,语气中撒娇的意味太明显了,像拿了根羽毛在温喃的心上拂来拂去,痒酥酥的。
  她缓过神来后,用手戳了戳他的腰,小声地问他:“你生气了吗?”
  顾决慢慢地松开她,微微沉下表情,只是嘴角还是控制不住地微撅着,脸颊也泛上红晕。
  像只生气了的小狗。
  这是温喃的第一反应。
  “生气了,你得哄哄我才行。”
  他这样的语气倒是让温喃放心了一些,他只是和自己闹小脾气,没有真的生她的气。
  现在,别人的一举一动和情绪变化,她都捕捉不到了,只有顾决,她怕他生气,因为她已经给他添了太多麻烦,还因为自己的状态问题让他失望,温喃心里很过意不去。
  更难以启齿的一点,温喃将它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她现在已经习惯性地依赖顾决了。顾决不是药,但对于她来说,是比药还要管用的存在。她清楚地知道,时间的推移不会疗愈她,但顾决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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