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差·揽月明——别四为
时间:2022-07-12 07:06:10

  步西岸遥遥看她,好一会儿才提步上前。
  “这边房产基本没动,为了方便扩修过道路,”步西岸边走边说,“往里走的巷子没扩,只是重新修了一遍。”
  郁温“嗯”一声,说:“是方便了很多。”
  她没有展开新话题,步西岸也没有再找新话题,两个人一路沉默到家。
  步西岸家大门换了,换成了铁的,门口摆了两个长方形的花篮,里面的花花草草长得很茂盛。
  步西岸说:“兰兰弄的。”
  “女孩子都喜欢这些。”郁温说。
  门没锁,步西岸抬手推开门,他让开道,让郁温先进去。郁温没客气,进去以后愣了一下。
  房子从外观看还是那个房子,可是房子里面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院子里种满了花,各种品种各种颜色,拥挤又温馨,各自争先恐后绽放美丽。
  靠近门口的那块空地架了一块藤架,藤蔓随风摇晃,藤下一把躺椅,没坐人,但是有两只猫在上面坐着。
  领地踏进陌生人,猫却没有表现出恶意,只在一旁睁着绿光眼看。
  这时步西岸关上门走过来说:“兰兰养的,她上学没空,就交给爷爷带了。”
  郁温说:“看着像美短。”
  “嗯,爷爷一开始挺不高兴的,不愿意花钱给外国人养猫。”
  郁温被逗笑。
  这时院里的灯忽然亮了,灯一亮起来,整个院子像瞬间活起来一样,宛若一隅世外桃源。
  堂屋的门打开,老人穿着深色中山衫走出来,他鼻梁上架着老花镜,不太能直起腰,声音也含糊,“西岸?”
  “哎,”步西岸应了一声,他随手把外套搭在旁边一个椅子上,大步走过去,“爷爷。”
  “吃饭了没?”爷爷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喝酒了?”
  步西岸说:“没喝多少。”
  他们爷孙俩站在门口,光影暖黄一层,地上影子亲昵,月下花圃,好温馨一幕。
  郁温眼眶不由自主酸胀,模糊间,她看到步西岸凑到爷爷耳前不知道说了什么爷爷忽然抬起头,他扶了扶眼镜,看清院子里站的郁温以后,又半信半疑看一眼步西岸,“真的?”
  步西岸说一句:“你自己问。”
  郁温:“……”
  来之前,她有想过要好好解释的,毕竟曾经见过爷爷,哪怕和步西岸不是那种关系,她也可以哄说:“以后我可以经常来看您。”
  可现在,她忽然开不了口了。
  作者有话说:
  阿乖:我那柔弱得不能自理的娇夫…==
 
 
第十五章 
  人在成年以后的奔波生活里“逆来顺受”惯了,儿时的人和事就好像具有极强吸引力一样,尤其郁温,儿时与现在环境心态两极分化,看到爷爷,就好像看见了过去美好的具象化身。
  她会忍不住靠近。
  忍不住……保护他的期望。
  她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上前,该不该说话。
  直到爷爷主动走过来,问她:“郁温吗?”
  僵硬的躯壳破了一道缝隙。
  暖光争先恐后往里钻。
  郁温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凭空裹了一层温暖,她喉咙咽了又咽,良久应一句:“嗯,是我。”
  爷爷没问什么,只是反复说一句:“哎,好,哎,真好。”
  他没问,郁温便没有说,她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也许爷爷没有误会什么,那她便不用解释了。
  她也……不想解释。
  “进屋吧,进屋坐会儿。”爷爷说。
  郁温说好。
  旁边步西岸弯腰去拿椅子上的外套,进屋时,郁温发现屋里也和从前不一样了,地上铺了地板砖,天花板吊了顶,墙壁上重新贴了墙纸,曾经因为年代久远而摇摇欲坠的条几也换成了新的,客厅一侧放着沙发,一侧放着电视,沙发前一个长形木桌,木桌一角放着一个地球仪,仔细看才发现是乐高,自己拼的。
  步西岸一直在郁温身后,郁温打量房子他就打量郁温,郁温看向房子细节的视线停驻三秒以上,他无需抬头,直接介绍说:“是兰兰拼的,爷爷身体不方便远行,兰兰就指给他看,再找点纪录片。”
  爷爷闻声说:“老了。”
  郁温笑,下意识就抬手挽住了爷爷的胳膊,她身子轻轻往爷爷身边倾了倾,“爷爷身体好。”
  她偏头时,一侧头发挂在耳朵上,露出了侧脸,眼眸微弯,唇角微翘,客厅灯光明亮,照得她侧颜如画,一笔一画都清晰明了。
  步西岸视线垂着,几秒后忽而收回目光,低声一句:“我换件衣服。”
  说完转身就走。
  郁温下意识回头看他一眼,只看到他略显仓促的背影。
  “别站着,坐。”爷爷说。
  郁温笑着坐下。
  俩人刚坐下,两只猫一前一后进来了,它们先是跳到桌子上,各自歪着脑袋盯看郁温,随后一只跳到爷爷身边,一只卧在爷爷身上。
  郁温伸手摸爷爷身边那只,她怕吓到对方,动作小心翼翼,爷爷看到她这样直接说:“皮实着呢,谁也不怕。”
  郁温轻笑,“是么。”
  爷爷摸了一把自己身上那只猫,随口问:“听西岸说,你这些年在国外忙?”
  郁温抬手把另一只猫抱自己身上,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轻声应一声:“是。”
  “那现在是忙完了?”爷爷是从旧时代走过来的,思想有点固化,对国外很多东西都看不上,便说,“忙完就回来,国外真没国内好,我听西岸说现在国内大环境也很好,能挣钱。”
  郁温笑笑说是。
  爷爷问:“你这意思是,你确定回来了?”
  郁温犹豫了一下,“目前是留在国内的。”
  爷爷不知道想什么,叹了口气,随后又问:“你妈妈呢?”
  郁温说:“没回来,等我打点好一切再把她接回来。”
  爷爷点头:“哎,好。”
  这时步西岸开门出来,他换了身居家服,宽松棉质圆领,可能是因为在家,他浑身尖锐气场收敛很多,在这个温馨的家里,像一个刚刚长大的少年郎。
  他走过来倒水,推给郁温水杯时,郁温看了他一眼,怔住。
  步西岸眼睛有点红,鼻尖也有点红。
  她一顿,心脏无端痉挛了一下,等步西岸掀眸看过来时,她更加清楚地看到他眼睑处的痕迹,仅一秒,她匆匆挪开目光,低声:“谢谢。”
  步西岸说没事,说自己先去洗澡。
  本来郁温看时间那么晚是准备走的,可步西岸一提洗澡,她又不得不留下。
  没过一会儿,爷爷就起身说:“你等一会儿西岸,让他送你,你一个小姑娘那么晚出去不安全,我熬不动了,先去睡。”
  郁温说好。
  爷爷回屋后,郁温在客厅待了一小会儿,就起身去了院子。
  她关了客厅的灯,只开了院子里的灯,两只猫见她动弹就跟着她往院里走,其中一只飞快地跳到躺椅上,然后仰着脑袋看郁温,郁温笑,抬手勾了下它的下巴,躺到椅子上,猫卧在她小腹上。
  躺椅摇晃,像妈妈的怀抱。
  密织的藤蔓缝隙里,夜色茫茫,星点几亮,月盘小小一盏,光线朦胧又皎洁。
  郁温盯着,恍恍惚惚仿佛回到了还在国内的时候。
  夏天,烧烤,啤酒,吹不完的晚风,和走不到尽头的放学路。
  慢慢地,她呼吸渐匀,闭上了眼睛。
  -
  步西岸从卫生间出来第一眼便看到漆黑的客厅,他头发都没吹,脸上全是水痕,水痕溢到眼睛里,逼出更多红血丝。
  整个人又狼狈又失魂落魄。
  他走到客厅里坐着,胳膊压在双腿上,身子躬着,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坐着坐着,他闭上了眼睛,把头埋进胳膊里。
  忽然,耳边传来窸窣的动静。
  步西岸一怔,几秒后猛地抬头,客厅门口,郁温站在那儿,那里是光源,她站在光的源头。
  “怎么——”
  郁温话未说完,只见步西岸猛地站起身走过来,他一把把她抱进怀里,用力勒着她的腰身,仿佛要把揉进骨头里。
  郁温有点懵,她本来不小心睡着了,随后又被猫压醒,现在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步西岸这个行为让她更懵,她刚要说些什么,步西岸忽然放开了她,郁温看着他晦暗不明的面孔,渣渣眼睛,说:“你……”
  只说了一个字,剩下所有悉数堵在口中。
  步西岸像忽然酒劲上头,变得非常不理智,他一把把她摁到墙上,一手扣住她的腰不让她逃离,一手罩在她后脑勺。
  他用力地吻上去,齿间的薄荷清香瞬间溢了两个人满口。
  他动作太粗暴,郁温吃痛,从喉里轻呼一声:“嘶……”
  步西岸却好似完全没听到一样,他更加用力地探进,纠缠,呼吸像夏天的风,滚烫又燥热。
  渐渐地,步西岸唇舌挪了位,他开始探索她的脸颊,耳侧,脖子。
  郁温拿回了出声权,她声线沙哑,断断续续唤他,“步西岸?”
  这声音落在步西岸耳朵里简直是另一番纠缠。
  可步西岸置若罔闻,手上一个用力把她抱了起来,随后一脚踹开屋里的门,郁温忽然慌了,她挣扎,未果,整个人直接被步西岸摁到床上,郁温忙不迭喊:“步西岸!”
  步西岸动作停滞了一瞬,郁温在他停滞的瞬间松了口气,她眼泪都快出来了,看着步西岸说:“你到底怎么了?”
  然而都没等郁温这口气松完,步西岸盯着她,重新低头吻了上来。
  躺着总比站着更加得心应手,郁温感觉整个人都被桎梏住,步西岸一手攥住她两只胳膊压在她头顶,她的挣扎简直就是火上浇油,步西岸喉咙咽了又咽,终于在郁温停止挣扎时从她唇上离开。
  两个人上下躺着,各自不动,郁温仰面看着天花板,唇上一片混乱,可这都不如她脑子混。
  步西岸离开她唇后就缓缓挪到了她颈窝,他松开她的手,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抱得很紧很紧,他贴着她的耳朵喘气,良久才哑着声音说一句:“我以为你又走了。”
  又。
  郁温轻轻眨了下眼睛。
  耳边步西岸没再说第二句话,郁温没动,他也不动,两个人仿若纠缠不休的情侣,在一番亲昵后温存。
  他们表面有多平静,内心就有多翻涌。
  十二年的巨浪,他们谁都没能逃开。
  郁温在一片混乱中,一边想,他果然和梦里一模一样热烈,一边又想,他们到底算什么呢?
  她又,该怎么办。
  平静下来以后时间就过得非常慢,但是人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郁温强迫自己清醒,刚好推开身上的步西岸,步西岸自己翻个身从她身上下去。
  心脏上的重压消失,人却没有变得轻松。
  因为步西岸重新搂住了她,他侧着身,完全不撒手,仗着自己手长脚长,把她死死扣在怀里,不容拒绝地说:“困了,睡觉。”
  郁温贴着他的胸口,无比清楚地听着他的心跳。
  一下一下,像催促灰姑娘离开的钟声。
  可是……
  郁温忽然闭上了眼睛。
  好困。
  先睡觉吧。
  -
  郁温一夜昏昏沉沉,像睡着了,又像清醒着,半梦半醒间,她感觉身边人起身离开,门打开,一道光透过门缝照她眼皮上,郁温忽然就醒了。
  她一下子坐起来,短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门口的步西岸正要关门,闻声回头,停下,“醒了?”
  郁温还在恍惚,只轻轻眨了下眼睛。
  正在这时,对门的卧室打开门,爷爷出来了,步西岸还没关门,于是就那么很突然的,郁温和爷爷对视了。
  几乎就是对视的那一秒,郁温彻底清醒。
  爷爷很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后看了眼步西岸,步西岸身上还穿着睡衣,头发凌乱,睡眼惺忪,显然也是刚醒。
  三个人忽然一下子沉默。
  几秒后,爷爷朝郁温笑笑:“醒了?快洗洗吃饭吧。”
  “……”郁温希望自己还没醒。
  步西岸倒是没什么反应,不仅没反应,还如常问一句:“要不要继续睡会儿?”
  不睡了。
  直接昏过去吧。
  郁温不知道自己什么表情什么脸色,洗漱完以后饭都不敢吃,跟爷爷撒谎说自己还有工作,转身就要走。
  爷爷没说什么,跟步西岸说:“愣着干什么?送她去啊。”
  步西岸心态非常之好,跟爷爷说:“她昨晚没换衣服,我找一套兰兰的衣服给她。”
  然后扭头跟郁温说:“你去洗个澡,吃完饭再走。”
  郁温面无表情看他。
  步西岸转身去了兰兰房间,在卫生间旁边的小屋,被重新装修了一遍。
  郁温盯着步西岸的背影,几秒后只能认命。
  好在郁温洗完澡出来爷爷已经出去了,步西岸催她吃饭,郁温完全没胃口,步西岸也不说话,只默默给她剥鸡蛋,剥了也不劝她吃,就只放她面前碗里。
  郁温觉得自己真的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她快速吃了鸡蛋和粥,起身,盯着步西岸,满脸:可以走了吗?
  可以了。
  步西岸换了衣服,走出巷子,司机已经到了。
  偏巧,爷爷就在旁边遛弯,一起的还有别人。
  爷爷跟郁温打招呼,郁温一边笑,一边又后悔自己这个时候出来。
  上车前,她听到其他人问爷爷:“这是西岸对象吗?真漂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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