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意清理了一个下午,总算是能住人了。
她去洗了个澡, 从浴室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看手机。
闻意在手机上看了下房子,冷不丁的手机突然响起, 是陆泽宴打过来的。
闻意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摁了挂断。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下个电话又打了过来。
还是陆泽宴。
闻意手忙脚乱地把陆泽宴拉进黑名单,她的世界终于清净下来了。
闻意忙了一天, 累极了就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 外面已经黑了下来。
她揉了揉眼睛, 看了眼时间, 晚上八点半。
闻意打算出门买点生活用品。
她行李箱只带了几件衣服,其他的大部分都是书。
医院的宿舍楼在城中村, 周围很多小吃摊和便利店, 倒也算方便。
闻意拿了把伞下楼。
狭窄阴暗的巷子里, 垃圾桶横倒在路的两边, 地上散落的垃圾被雨水冲刷着, 污水顺着青石板缝隙蔓延开, 传来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味,四周的墙皮扑簌簌落下,看起来脏乱极了。
闻意小心地不踩到青石砖,以免溅起的污水弄脏裤子,从小巷里走出来,隔着雨幕看到了一家便利店。
她在便利店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在前台结算的时候碰上了赵明予。
赵明予挑了两瓶水,他穿着白色的短袖,头发都被汗浸湿了,看起来像是刚刚打完一场球。
看到闻意,赵明予十分惊喜。
“师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住医院宿舍,来买点生活用品。”她说。
怕赵明予追问她为什么搬到这里住,闻意又岔开了话题,“你怎么在这里?你也住在这边吗?”
“不是。”赵明予笑道,“前面不远处就是我们学校,我刚从篮球馆打完球出来。”
两人结完账出来,赵明予十分自然地从闻意手里拿过那两个购物袋。
“师姐,我帮你提到宿舍。”
闻意下意识想拒绝,赵明予笑眯眯地说:“师姐,反正宿舍离学校也不远,不麻烦的。”
闻意便没再说什么。
两人并肩走在小巷里,赵明予看着周围的环境皱眉道。
“师姐,这里环境也太差了,而且治安也不好,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闻意本来打算在这里住几天过渡一下,可她看了半天的房子也没挑中合适的。
闻意想了下:“先看看吧……还没看中合适的房子。”
“我帮你找。”赵明予立即道。
闻意笑了一下:“谢谢。”
赵明予贪恋地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心里的疑惑。
“师姐……你是被男朋友赶出来的吗?”
闻意突然搬到宿舍,生活用品也没带,看起来就很像是突然被别人赶出家门的流浪猫。
渣男。
赵明予在心底又一次骂了那个男人。
闻意一愣,有些啼笑皆非:“不是。”
“是我自己搬出来的。”闻意轻声说,“我和他分手了。”
巨大的惊喜扑面而来,赵明予被这惊喜砸的一愣一愣的。
闻意走到宿舍楼下,停住脚步,看向他。
“东西给我吧,我自己能拿上去。”
“好。”赵明予将两袋东西递给她。
“师姐,再见。”
“再见。”
他看着她纤瘦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赵明予这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他在宿舍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赵明予:【今晚出来吃夜宵,我请@全部人】
舍友A:【卧槽,你中彩票了?】
舍友B:【赵老板我想吃学校附近那家烧烤店,另外老赵你咋了?突然邀请我们吃饭?@赵明予】
赵明予:【瞎几把说啥话,就说吃不吃】
赵明予:【是一件大喜事@舍友B】
-
美国,华盛顿。
地下赌场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大厅里摆了约十来张赌桌,赌徒们鼻翼翕动,眼神狂热地追逐着荷官手上的动作。
掀开最后的底牌,有人哭有人笑。
楼下喧嚣的声音并没有传到二楼的贵宾厅。
长长的赌桌边分别坐了两个人,身材性.感火辣的兔女郎荷官正在发牌,一个西方面孔的白人,目光鹰隼地打量着对面的男人。
坐在白人对面的男人五官英俊,袖子被他漫不经心地挽至手肘处,露出漂亮的小臂线条。
金发碧眼的兔女郎送上一杯酒,他含笑接过。
“谢谢。”
声音低沉磁性,兔女郎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陆先生。”白人看了眼自己的牌,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这次还跟吗?”
“为什么不跟?”男人唇角轻挑,不疾不徐道,“不仅跟,我还要加注。”
说着,他将面前摆好的砝码一推,砝码滚落在赌桌上。
白人的脸色微变。
“陆先生就这么自信?真不怕到时候输的连我这个赌场的门都走不出去?”他阴恻恻地问。
男人姿态闲适地坐着,闻言微微一笑:“这些砝码是我所有的资产,如果我输了那这些都归琼斯先生,但如果我赢了,也请琼斯先生信守承诺。”
白人一双绿眼紧紧盯着男人,许久他咬牙道。
“继续!”
最后一轮牌发下来,男人掀开了自己的底牌。
是一条同花顺。
完全压过了白人手里的牌。
男人微笑着摊手:“琼斯先生,我赢了。”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一下正事了吗?”他绅士地询问道。
白人脸色难看,他狠狠瞪了他一眼,却又无可奈何。
谈好男人从地下赌场出来,立即有个中年男人迎了上来。
“陆先生,进展如何?”
“很顺利。”
那人松了口气:“您交代我的事情我也替您办好了,回国的航班是后天上午,到时候我会派人在路上保护好您的。”
男人是很正宗的亚洲长相,他是个新加坡人,说起中文也十分流畅。
“好。”
“陆先生……”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不过您为什么……这么急着回国呢?”
他的老板在美国蛰伏了八年,好不容易刚谈下一笔大生意,可偏偏要在这个关键上要回国。
被叫做“陆先生”的男人微微一顿,他思索了一下,唇角浮现一丝近乎温柔的笑意。
“因为那里有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他说。
“我得找到她。”
***
闻意做了个梦。
她梦到了陆泽宴。
梦里是年少时的陆泽宴,他眼睛猩红,恶狠狠的看着她,质问她为什么要抛弃他,看起来委屈极了。
“闻意,意意宝贝,别离开我好不好,不分手行不行,我很乖的,我会改的。”他嘴里胡乱说着话,眼里凝结出一层薄薄的水雾,像一只被抛弃的狗委屈又固执地看着她。
闻意不敢上前,迟疑地看着他。
场景又一转。
半明半暗的光线里,陆泽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漠然。
“闻意,你只是我报复我大哥的工具。”
“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我玩腻你了。”
……
闻意惊醒了。
宿舍没装空调,闷热又不透风,像一个密不透风的大蒸笼,她闷得出了一身汗。
闻意起来用冷水洗了个脸,这才缓解了那种粘腻潮热的不适感。
洗完脸她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忽然顿住。
她看见巷子外停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下一刻,她的门被人敲了敲。
闻意心跳加快,慢慢走到门口。
她忐忑地看着这道门,像是透过这道门看到了陆泽宴的身影。
陆泽宴仿佛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他停顿了一下,喊了她的名字。
“闻意。”
闻意背脊一僵,手脚发冷。
“闻意,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没听到闻意的回复,陆泽宴又敲了敲门,铁门被震响,这里隔音很差,过了会就有人不满地大喊。
“谁啊?大晚上的不睡觉?!烦不烦,老娘明天还要上班呢!再敲告你扰民!”
左邻右舍都是医院的同事,闻意不想闹得太难看,上前开了门。
她撞上了陆泽宴的目光。
陆泽宴眼睛发红,几乎是下一刻他狠狠捏住了闻意的手腕。
“为什么要跑!”
他目光阴沉暴虐,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闻意脸色发白,她惧怕这样的陆泽宴,却又不肯退让半步:“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们分手了,你没有资格把我关在陆家。”闻意越说仿佛越有底气,她咽了口水,低声道,“而且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没有关系?”陆泽宴反问了一句,脸色难看极了。
“闻意,你说没有关系就没有关系?”
“你在做梦。”他说。“没有我的同意,你就不能离开我身边。”
他又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倨傲又冷漠地看着她。
“你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身边……”闻意浑身发颤,喉咙发堵,“在你眼里……我明明只是你报复陆述白的工具而已……既然你已经达成你想要的,为什么还要抓住我不放呢?”
“陆泽宴……我不喜欢你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闻意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卑微过,这八年她每天都在卑微地祈求陆泽宴的爱,可陆泽宴只用了一句话就打破了她所有关于爱的期待和幻想。
“我不喜欢你了”这句话让陆泽宴眼皮一颤,他忽然意识到,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会离他远去。
闻意会离开他。
而这,却是他无法把控的事。
“你不喜欢我了?”陆泽宴突然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嗯。”她轻声回应。
压抑了两天的情绪就在这个轻飘飘的“嗯”中点燃了,陆泽宴猛的将闻意拽向自己,闻意毫无防备就这么跌跌撞撞地被扯到他怀里。
他把她困在自己和墙壁中。
“够了。”陆泽宴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几乎咬牙切齿,“闻意,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多少人都等着爬我陆泽宴的床?闻意,我给了你一切,你还嫌不够吗?你说不喜欢我了?哈?因为谁?那个小医生?他有哪里好的?值得你因为他离开我?”
他显然已经花光了最后的耐心。
闻意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她跳动的心逐渐冷却下来。
其实陆泽宴根本不在乎她的爱,他只是恼火他的珍藏品被其他人偷走。
她突然觉得疲惫,甚至都懒得去否认陆泽宴口中的猜测。
陆泽宴看着她不说话,仿佛是默认了这句话,他松开她的手。
“真的因为他?”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嗯。”
陆泽宴笑了起来,怪异又冰冷。
他讥嘲道:“闻意,你可真行。”
“你最好别后悔。”
陆泽宴走了。
骨子里的骄傲让他不屑于在闻意的身上再多浪费一点时间。
闻意怔怔看着巷子外的那辆黑色迈巴赫融入在无边的夜色里。
她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她脱力似的滑倒,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她拿起一边的手机,给自己定了一张机票。
她想,她得离开这个地方了。
订完机票后,她忽然全身都轻松下来。
第二天,闻意去了一趟医院人事部,她递了离职信。
闻意离职这件事在科室也引起了一阵骚动。
主任找她谈话,询问她离职的原因,又一再挽留。
闻意只笑笑,说要离开南城一段时间,没办法继续在医院工作了。
主任十分可惜,但也无可奈何,最后尊重了她的决定。
赵明予本来今天在学校,听说了她离职的消息,微信狂轰乱炸发了一堆消息,最后终于认清现实,委屈巴巴地恳求她在离开南城前,能和他吃一顿饭。
闻意同意了。
闻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往宿舍楼走。
她走到巷子口,没注意到旁边一辆白色面包车悄悄逼近她。
下一刻,车门突然被打开。
里面有人抓住她的肩膀,快速往车里拖,另一只手用毛巾盖住了她的口鼻。
闻意霍然瞪大了眼睛,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迷糊间听到有人在说话。
“晕过去了?”
“王总我办事您还不放心吗?这药量肯定够她晕一晚上了。”
那人冷哼一声,“这女人狡猾的很,上次就让她给我跑了,给我看好她。”
“好嘞,您放心,王总,我一定看好她。”
大脑昏沉沉的,下一刻闻意彻底陷进黑暗里。
再一次醒来,闻意发现自己被绑在凳子上。
她眼睛上被绑了眼罩,闻意下意识动了动手。
“哟,这妞醒来了。”有人注意到她的动作,走过来扯开她的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