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凯提着盒饭从公司外面走进来,经过前台时他问了一句。
“陆总走了没?”
“周总,没呢。”助理忧愁道, “陆总已经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五天了, 也不准我们进去,我……哎。”
“行,我知道了。”
周凯到了办公室外面,办公室没锁,他推门进去。
里面烟雾缭绕,周凯呛了一口, 办公桌上的文件堆积如山,陆泽宴坐在办公室里,抬起眼看着他。
短短五天, 他变化太大了。
脸颊瘦削,五官轮廓却显得愈发锋利,有种不近人情的冰冷。
周凯看着他凌乱的办公桌,和堆满烟头的烟灰缸, 迟疑了一会。
“你不会这几天……都没睡吧?”
“你还没放弃?”周凯有些匪夷所思, 喃喃道, “陆泽宴,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明明你是我见过最利己的商人……”
怎么会在闻意身上翻了个跟头。
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已经五天了。
闻意掉进海里失踪了五天, 大家都心知肚明闻意已经死了。
可谁都不敢在陆泽宴面前提起这个“死”字。
他就像是一只随时可能暴怒的狮子, 闻意就是他不可触碰的禁忌。
陆泽宴嗓音嘶哑:“你来这里, 是不是海边有消息了?”
“没有。”周凯说, 想把盒饭放在桌上, 却见桌上乱的根本无法下手, 他无奈地帮陆泽宴整理好桌面,将饭盒摆在他面前。
“我想着要是连我都不来看你,那岂不是你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
陆泽宴冷冷看了他一眼。
周凯说:“你这幅样子,董事会那群老古董没找你吗?这可是千载难逢把你拉下台的机会啊。”
“找了。”陆泽宴脸上终于多了一丝表情,他淡淡道,“他们最近的小动作越来越多了。”
陆泽宴没有耐心也没有精力去处理这些。
他全部的重心都放在了找到闻意身上。
周凯转移话题。
“对了,上次和闻意一起被绑架的那个小明星,她好像被惊吓的不轻,险些流产……啧,陆总怎么说也是因为你而被绑架的,你也不去看看人家?”
陆泽宴突然睁开眼睛。
“曲潭月?”
他咀嚼着这个名字,忽然笑了一声。
声音冰冷。
周凯浑身汗毛竖了起来:“陆泽宴,你要干嘛?”
陆泽宴忽然站起来:“她在哪家医院?”
“仁和妇幼医院……”周凯下意识回答了这个问题,说完又反应过来。
“不是,陆泽宴你想干什么?”
陆泽宴没回答他的话,他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闻意的人。
-
医院里,曲潭月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看起来格外惹人心疼。
因为上次绑架,曲潭月受到了惊吓险些流产。
还好这个孩子是保住了。
床边站着一个男人,男人神色温柔地看着她。
“小月,家里的阿姨给你煲了鸡汤,等凉了我喂给你喝。”
男人正是和曲潭月一夜情的齐家少爷,齐安。
曲潭月柔弱地看向他,对他微笑道。
“谢谢老公。”
“老公……我这个孩子……”
齐安摸着她的头发:“小月,你也知道的,我们家规矩森严,我爸他看不上你们这些明星,一心让我和成海集团的董事长女儿联姻……”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温柔地看着她:“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平平安安生下这个孩子,我到时候就带着你和孩子一起回家,我爸是个重血缘的人,不会让你们母子俩流落在外的。”
曲潭月看他的眼神柔情似水。
“老公,我懂你的难处,我会好好把孩子生下来的。”
齐安摸了摸她的手,喟叹道。
“小月,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曲潭月柔柔弱弱地一笑。
齐安接了个电话,对曲潭月说。
“小月,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会。”
“好的。”曲潭月乖巧道。
齐安走了。
曲潭月摸着小腹,慢慢地吐出一口气。
齐安是她在这些豪门子弟里挑选许久才选中的男人。
齐安叛逆,又比较天真,和之前那些只是跟她玩玩的豪门公子哥不一样。
这次她被绑架,她跟齐安解释这只是个误会,她和陆泽宴没有任何关系。
陆泽宴发了疯的找闻意这件事在圈里已经出了名,齐安果真没怀疑她。
只要等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豪门、家庭什么都有了。
曲潭月这样想着,唇角露出一丝微笑。
齐安快步走下楼。
楼下停了一辆黑色迈巴赫,一个英俊冷漠的男人正倚着车门抽烟。
陆泽宴不经意地扫了他一眼,淡淡道。
“来了。”
齐安和陆泽宴并没有什么接触,他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他爸也不放心把公司交给他,导致他只听说过陆泽宴的名字却一直没见过他本人。
“陆总,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齐安问。
……
曲潭月等得有些累,正迷糊间感觉到齐安走了进来。
曲潭月扬起一个微笑。
“老公,你回来啦……”
她声音忽然顿住。
因为齐安的脸色很奇怪,他声音古怪。
“小月,你真的就跟过我一个男人吗?”
曲潭月一僵,但马上她就眨巴了下眼睛,她想去牵齐安的手。
“老公,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之前那些绯闻都是假的,还有一些……我也是生不由己,我之前跟你坦白过了,你不是说了会谅解我吗?”
她知道之前有些事忙不过齐安,就齐安说自己是被逼迫去服侍那些公子哥的,她自己也不想,可她胳膊拧不过大腿。
她哭得梨花带泪,齐安当时就心疼极了,牵着她的手说自己不介意,并表示会好好照顾她。
齐安忽然抽手,曲潭月心下一惊,脸上却勉强扯出一抹笑意。
“老公……怎么了?”
齐安注视了她一会,忽然说。
“骗子。”
“你骗了我。”
“你根本就不是被逼迫的,你是自愿和他们在一起的。”齐安胸腔剧烈的起伏,他重重的吸了几口气,“要不是陆泽宴告诉我,我他妈还要被你蒙在鼓里!”
“那天一夜情不是就是你在我的酒里下了药!谋划着怀上这个孩子!”
曲潭月僵住了。
齐安脸色涨红,因为怒气完全失了理智。
“婊.子,你他妈就是个明码标价的婊.子!”
“曲潭月,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我们齐家不收别人穿烂的破鞋!”
曲潭月脸色泛着死灰色,她想去追齐安偏偏浑身又没力气,无力地坐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她看见面前一双锃亮的皮鞋。
曲潭月缓缓抬头,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眸。
她笑了一下:“原来是陆总啊……是你告诉他的对不对?”
陆泽宴冷漠地看着她。
“你想报复我?就因为你选了我而她被扔下了海,可是陆泽宴,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是你害死了她。”
曲潭月不会自作多情到认为陆泽宴当时是真的想救她,他救她恐怕只是想迷惑王奕罢了,如果不是因为这点,哪怕王奕真把她丢进海里陆泽宴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不是因为这件事。”陆泽宴逼近她,问,“五月十六日那天,你到底和闻意说了什么?”
他查到那天闻意在医院见过曲潭月,然后闻意跑到他公司找他,跟他提分手。
“那天?”曲潭月思索了起来,瞬间笑了。
她笑着看着陆泽宴,眼角弯起,看起来竟然有一丝妩媚。
“那天我去取怀孕报告,正好被她撞上了,她问我孩子是谁的,我说是你的……咳……”
一双手死死的掐住她的脖子,曲潭月脸上的血色霍然消失。
“陆总,你急什么……”曲潭月艰难地笑着,断断续续地说,“就算没有我……你们也会分手……”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允许,我又怎么可能……能在你身边呢?”
“她又怎么会相信……我这个孩子是你的……”
曲潭月脸色逐渐发青,陆泽宴松开了手。
曲潭月贪婪地喘着气,她胸脯起伏,却笑了起来。
“陆泽宴,你看你根本就不爱她。”
“闭嘴。”陆泽宴声音徒然暴怒,“别以为我不敢动手。”
他竭尽克制住自己不掐死面前这个女人,冷冷看着这个蜷缩在地上女人,最后转身离开。
曲潭月却盯着他的背影突然问道。
“那天你带我出席晚宴,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有人会闹事。”
所以你带了我去参加晚宴。
“对。”他漠然道。
“我就知道……果然……”曲潭月居然还笑了出来,眼里都是眼泪,“陆泽宴……我之前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啊……像你这种人只配孤独终老。”
陆泽宴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她,大步走了。
“你就是个怪物!”背后的曲潭月回过神来,在恶毒地咒骂他。
“你活该失去你爱的人,这就是你的报应。”
……
陆泽宴回到车上,他沉沉抽了根烟,看着手里的一抹猩红出神。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随意看了眼,忽然一怔。
【陆总,海边找到了一具女尸】
烟灰无声落下,烫红了他的手背。
他恍然不觉,愣愣看着这行字许久,最后手指发颤着回了个电话。
他说:“等我过来。”
-
又下起了暴雨。
海边的搜救人员抱怨道:“真受不了南城这鬼天气了,最近时不时下个暴雨,每次都被淋成一个落汤鸡回家。”
“哎,我们这些兄弟谁不是每天都淋雨,好几个都感冒了。”
“这下找到人了,咱们头上那个大人物应该满意了吧。”他说,“这每天二十四小时搜救,谁顶得住啊,要不是给的钱多我早就跑了……”
“对了,你们知道这陆总找的女人是谁吗?”
朋友摇头:“不知道。”
“我听咱们领导说……好像是陆总的小情人……啧,看不出陆总这个男人还挺痴情啊,对一个小情人都这么上心。”
“哎,你知道这女人怎么死的吗?”他说,“听说是被陆总的死对头给推下海的……哎,你说年纪轻轻一姑娘,现在都被泡烂了,也是造孽。”
陆泽宴赶到了海边,他的车子只能停在马路上,他关上车门,大步往海边走。
“陆总,您慢点……”负责搜救的队长说,“这下着暴雨,海边滩涂都看不见,小心人陷进去了。”
陆泽宴根本没听他的话,他只想快点,再快点见到闻意。
刚走了没几步,他双腿就陷进一滩烂泥里,裤腿里都是泥水,有些甚至渗进了皮鞋里。
搜救人员大惊失色:“陆总,我扶你走。”
陆泽宴恍若未闻,继续往前走。
有人举着雨伞想给他撑伞,被他推开。
他厉声问道:“人呢?”
那人咽了一口口水,指着警戒线后不远处的地方。
“陆……陆总,尸体……尸体在那呢。”
陆泽宴跌跌撞撞走了过去。
海滩上摆着一具尸体。
她浑身被泡的发白,肿胀的看不出模样。
陆泽宴浑身发抖,他突然跪在地上,轻轻抱住她的肩膀。
她被泡的浑身冰冷,陆泽宴将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是不是很冷……海里很黑是吗……”陆泽宴喃喃道,“我带你回家。”
“闻意,我带你回家。”
他下巴紧紧靠在她的肩膀上,想去牵她的手。
她的手僵硬,陆泽宴记得闻意有一双很漂亮的手,手指纤细,握上手术刀时却格外有力量。
暴雨如注,套上雨衣的搜寻队长跑过来说:“陆总,雨越来越大了,等会警方的人会过来确认尸体,您先去避避雨吧。”
雨水冲刷着他的脸,他的脸被冻得冷白。
“不用。”
他扣住她的手,突然一怔。
“不。”他说。
他正视着她,紧紧看着她泡的发胀的脸。
“你不是闻意。”
他的话刚落下,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哭声。
他转头,就看到一个中年女人冲过警戒线,哭着跑到尸体面前。
“囡囡。”她抱着尸体,哭得撕心裂肺,“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