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已经走到了山林景区的入口处。入口处是一个很大的石质山门,上面刻了景区的名字。而山门后面就是一条蜿蜒上去的石阶路。
江舒顿感不妙,她扭了头看摄像大哥:“这个景点的打卡处不会在山顶吧?”
这座山和上一次录制时的那种小山丘不同, 是个高度很达标的大山, 陡峭而。
摄像大哥没吱声, 只是对她摆了摆手。
也不知道是打卡点不在山顶, 还是他不能说。
江舒叹了口气,扯着裴望的袖子, 狠心走到了石阶路上。
石阶路是按照本来的山势铺凿的, 十分陡峭, 江舒有点怕, 下意识地扯了裴望的袖子。
他们走了没有多久, 石阶路就到了尽头, 出现了一大块巨石,巨石上方巨石旁延展出了一片狭道,分叉口还挂了个指示牌。
[观海口]
江舒扯了一下裴望:“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她对那个观海口有些好奇:“青市不是没有海吗?”
裴望垂了眉看她,温声问道:“不先爬山了?”
江舒拉着他走到了狭道口:“又不急这一时嘛。”
她不太敢走在最前面,抬头推了推裴望的手臂,小声喊:“哥哥。”
裴望迈步走了进去。
江舒小尾巴似的缀在他的身后,她跟着走了两步,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扯了一下裴望的衣角,示意他停一下。
她扭头看向了摄像大哥:“前面不太好走,要不您就留在这边等我们吧?”
狭道是有防护的,人是坠不下去的,但是摄像机有可能。
江舒保证道:“我们很快就回来。”
摄像大哥瞧了她一眼,然后把机器架在了一旁的地上,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江舒转回了身,跟着裴望继续往那个观海口走去。
狭路有一些长,感觉像是环着山,他们又走了好片刻,狭路才开阔起来,通向了一块斜伸出来的巨石。
巨石边缘设了围栏,靠山体的那边架了个六角的小亭子。江舒松了裴望的衣角,抓着围栏,小心地挪了过去,往下看了一眼。
并没有海,云雾很重地缭绕在一起,露出一点隐约的水色,耳畔是极大的、水流奔湍的声音。
是一条江流。
云雾遮掩并拉长了江面,配上激流奔湍的水声,确实很有观海的感觉。
江舒趴在栏杆上看了两眼,想起来她和摄像大哥的承诺,扭了头问裴望:“我们是不是该走了?咦?”
她走到了亭子前,看了看飞檐上挂着的小型摄像头:“这个是不是节目组安的?”
怪不得摄像大哥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她的提议,原来是本来就不需要他跟进来。
江舒围着亭子转了一圈,然后在一根柱子旁看见了打卡点的标记旗子。
她拉着裴望打了卡,然后坐到了亭子里:“那我们是不是不用急着去找摄像大哥了?”
江舒趴在亭子的围栏上,探头看远处的云雾,有点懊恼:“我们应该不午休,直接来这边的。”
山上植被茂密,加上海拔又高,比那个游乐场凉快了好几度,差不多是最舒适的温度了。
裴望坐到了她的身侧,他手肘搭在围栏上,手托着下巴,敛了眼睫,含着笑看她:“是我的错,我不该劝你午休的。”
江舒瞪他:“你阴阳怪气!”
她背过了身,不理会裴望,倚在围栏上,懒洋洋地看着四周的景色。
不过这种舒适并没有维持多久,就有山风吹了起来,树叶沙沙作响,江舒抱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冷起来了。”
她很狐疑地看了一圈四周:“是不是要下雨了?”
江舒不太安心,她扯了一下裴望的袖子,拉着他往外走,结果刚走到亭子外,就被落下来的雨滴打了一脸。
雨已经开始下了。
江舒抬手挡了一下雨,正想和裴望商量一下要不要先回亭子里避雨,就听见一声雷响,雨势骤然而下,裴望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回了亭子里。
大雨倾盆而下。
山里有风,雨斜刮进了亭子里,江舒往亭子中间挪了挪,想避开打进来的雨。
“它要下很久吗?”她有点担心:“我们会不会来不及回集合点?”
裴望往前挪了一点,挡在了风雨刮来的方向。他安慰道:“夏季多发雷阵雨,持续时间都很短,不会影响什么的。”
江舒还是不太放心,但是雨这么下着也没有办法。她把衣服拢紧了,然后蹲下身蜷起了身子,仰了头看裴望:“这边好冷。”
裴望低了头:“我没有带外套。”
他有点犹豫,微微弯了腰:“你介意我抱你吗?可能会温暖一些——”
“裴望!”江舒突然伸了手,一把抓住了裴望的衣摆,她盯着不远处的山面,很紧张地催他:“你看那边!”
她站了起来,也顾不上打到脸上的风雨了,匆匆往前走了两步,盯住了面前的山体。
山体前是拦着的山体滑坡防护网,防护网后,山体已经明显隆起,有水流混着泥石开始往下流淌。
是的预兆。
大雨还在瓢泼而下,江舒还想再往前凑凑,但是裴望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语速很快地道:“走。”
江舒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被裴望拉着冲进了雨里,然后又被推进了窄道里。
江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只能下意识地往前跑去,她听见耳畔有奇怪的声响,那些声音冲破了雨声的喧嚣,愈演愈烈。
之前的那块巨石已经近在眼前,裴望一把搂住了江舒的腰,把她死死摁在了自己怀里,带着她往前猛地一扑!
泥石彻底冲破了了防护网,在他们身后轰然倾泻而下!
作者有话说:
来迟了来迟了
但是我还没吃晚饭,所以就是中午(小声
第34章 、愧疚
这是一个小型的山体滑坡, 滑坡地点是观海口上方,滑坡影响到了它附近的山体,造成了震荡, 并且形成了小型泥石流。
好消息是防护网最终起到了它应有的作用, 拦下了大部分的山石,缓冲了它们的坠落。
江舒惊慌地爬了起来,她看见地上泥水混着血水一起流淌,然后又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净。
她扑到了裴望身边,不敢大力动他,很轻地推了一下他的手臂, 颤着声音喊:“裴望——”
裴望抓住了她的手指,侧了身想坐起来。
江舒赶紧扶住了他:“你怎么样?”
裴望衣服的背部几乎全都擦破,他的背上淋漓地渗着鲜血。
江舒不敢再看, 她把裴望从地上扶了起来:“我们去那边。”
她把裴望扶去了远离滑坡点的地方,想给他处理伤口,但是手边什么东西都没有,想打电话叫救护车, 但是手机也不在身边。
雨天下山的风险太大, 而且裴望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 贸然运动可能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江舒蹲在了裴望身边, 想帮他挡点雨,但是雨珠实在是无孔不入。
她咬了唇, 又瞥见不远处有个黑影, 愣了一下才想了起来:“摄像大哥?”
江舒匆匆又跑了起来, 摄像大哥正坐在地上, 神情看起来有些痛苦, 她伸手去搀他:“你怎么了?能站起来吗?”
摄像大哥借着她的力气, 单腿站了起来,吸气道:“嘶,没事,嘶,就是扭了腿。”
他很紧张地看脚下的摄像机:“这个这个要带上,很贵的。”
江舒没办法一边架着人一边拿摄像机,她先把摄像大哥扶了过去,然后回来拿了摄像机过去。
大雨还没有停的迹象,江舒蹲在了裴望身边,小声问:“你冷不冷?”
摄像大哥挤到了裴望身边:“冷的冷的。”
他哆嗦着和江舒招手:“挤一块吧,能好一点。”
江舒也挤到了裴望身侧,但是她还是感觉到风雨在快速带走自己的体温,在她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看见有救护人员冲了上来。
.
江舒醒来的时候是在病床上。
她身边站了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瞧见她醒来,很殷切地凑了过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工作人员又递了个一次性纸杯来:“要喝水吗?”
江舒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接了纸杯,然后摇了摇:“没有不舒服。”
她的嗓子有点哑,江舒喝了口温水,然后扭头看了一圈四周。
她没瞧见其他人,紧张地追问道:“裴望和摄像大哥呢?”
工作人员解释道:“他们在隔壁病房。”
江舒掀了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我要去看看他们。”
工作人员领着她去了隔壁病房。
摄像大哥躺在病床上,一条腿打了石膏,固定在半空中,而裴望赤着上身,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
他们俩伤得都不重,裴望是后背大面积擦伤,摄像大哥是为了抢救摄像机而摔断了腿。
江舒走到了裴望床前,她搬了陪护椅过来,然后垂着头,小声喊:“哥哥。”
裴望冲她伸了手,温声问:“怎么了?”
他摸了摸江舒的头发:“是害怕吗?”
江舒本来是不害怕的,从刚发现山体滑坡,到死里逃生,再到病房醒来,事情都扣在一起,她压根没时间去害怕。
现在裴望问了一句,后怕突然就涌了上来,江舒低头吸了一下鼻子,红着眼眶,又喊了一声:“裴望。”
她趴到了床头边上,下巴垫在手背上,小声道歉:“对不起。”
“都怪我要去那边看看,不然的话——”
“没有什么不然。”裴望摁住了江舒的指尖:“不要因为巧合的事情而责怪自己。”
裴望收回了手,摇了摇头:“而且节目组的打卡点设在那里,我们早晚也会过去的。”
江舒抿住了唇。
她还是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哪怕是巧合,也是因为她造成的。
江舒抬了头正准备说话,就听见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然后导演带着其他嘉宾,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他先做了个讨饶的手势:“抱歉抱歉,我们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子的事情。”
导演把处理结果告诉他们:“这个属于风景管理局的失职,没能及时发现山林地质的变化,明天他们会来找你们协商赔偿的事情。”
江舒扭头看了过去。
导演弯了腰,很小心问道:“你们对这个处理满意吗?”
他知道裴望和江舒都不缺钱,很担心他们不同意这个处理方案。
裴望的视线掠了过去,他唇角噙着笑,神情是却是冷的:“我并不需要协商赔偿。”
他难得没有过问江舒,就直接道:“比起三瓜两枣的赔偿,我更希望他们能够对失职的人员进行处罚。”
裴望扫了一眼导演,语气稍稍温和了一点:“一周内我可以等到结果吗?”
他亲切地,慢条斯理地道:“如果等不到的话,我就会绕过节目组,直接与管理局沟通。”
导演听出了裴望话语里的威胁,但是他反而松了口气。
这并不是他们预期的最坏回答,裴望还是讲道理的,并没有因为山体滑坡的事情而刁难剧组。
他赶紧点头道:“可以的可以的。”
屋子里有凳子,但是导演不好意思去坐,他又摸了摸身侧的扩音器,把按钮开了又关,然后才小心地问道:“你们明天的录制还参加吗?”
“如果参加的话,”他开始努力走节目流程:“你们实际剩余金额为三十二元,在所有嘉宾中位居第一位。作为奖励,你们明天将获得三千块的旅游基金。”
导演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明天真的是纯旅游。”
这还是节目组第一次这么大方。
但是江舒看了眼裴望,小小地摇了摇头:“不参加了。”
导演有点失望,但是并不意外:“行。”
他顿了一下,又为难道:“医生说你们都没什么大碍,所以并没有开住院单,只是临时让你们在病房里休息一下。”
导演尴尬地笑了一声:“我给你们定了宾馆,你们看——”
裴望温和地点了头:“可以的。”
导演松了口气,他觉得裴望和江舒看起来还算好说话,又试探着问道:“那你们明天是呆在宾馆吗?我可以录制你们明天的日常放进节目里吗?”
江舒并不介意。
但是录制是两个人的事情,而且她总觉得愧对于裴望,肯定是要以他的态度为先。
江舒下意识地侧了头,看向了裴望,等他作答。
小姑娘的眼眶还是红的,看起来很可怜的样子。但是她视线又很直白,几乎把“我都可以”和“你说什么我都听”写在了脸上。
像一只摊开了肚皮,对主人予取予求的猫。
裴望笑了一下。
小姑娘显然太天真,并不知道这种愧疚会成为坏人利用的把柄。
他抬了手,指腹蹭了一下江舒的下眼睑,擦掉了一点挂了很久的泪珠。
裴望温声应道:“可以的。”
导演登时舒展了眉眼,高兴了起来。他让其他工作人员送了摄像大哥离开,自己带着江舒和裴望去了宾馆。
定的是青市最好的宾馆,导演带他们取了房卡,将他们送到了门口,又突然想起来一般:“奥对了。”
他把江舒和裴望的手机都递了过来,然后道:“山体滑坡的事情上热搜了,粉丝们一直在问你们俩的情况。”
导演问道:“你们俩可以开一下直播,安一下粉丝的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