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侃道:“终于改变主意要和我结婚了?啊?”
简戌扫了她一眼,嗓音喑哑:“我不想让阿姨尴尬而已,你别想太多了。”
颜殊黛薄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然后揭开炖盅的盖子,一阵药材香气扑面而来。
店里的东西虽然很好吃,但环境确实不够幽静,所以平日里她也不会选择来这里吃饭,只是叫店里做好了送到公司。
今天来这,一是因为她累过头没什么胃口,想着喝几口汤把晚饭应付过去,二呢却正正是因为这的环境。
周围人的好奇暧昧的目光,对他们关系的猜测和误会……都可以成为她的工具,让她不着痕迹地利用起来。
简戌不可能让一个对他怀有善意的陌生人因他而感到难堪,他这人看着冷漠无情,但实则就是一个空壳子。
像湖上的一层薄冰,拿树枝一戳就破。
心里比谁都渴望关心,重视感情。
吃饭的过程中,他的手机响了几次,但都被他挂断了。
颜殊黛瞥了一眼,是简庆生打来的,思索了下然后问:“你现在还住在酒店没回去?”
简戌淡淡嗯了一声。
她继续问:“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简戌懒懒地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道:“明天吧。”
“真的不需要我帮你?”颜殊黛故意问,“你要不再考虑一下,和我在一起,我帮你拿到简军的控制权,多划算的买卖啊,别人想,我还不愿意呢。嗯?”
简戌脸色微沉:“那就请颜大小姐去找有这个想法的人。”
颜殊黛淡淡一笑,桌下,黑色高跟鞋的尖头已经抵上他劲瘦白皙的脚踝骨,轻佻又跋扈地问:“可我只看上你了,怎么办?”
简戌神色微微一怔,脚上却没有移动半分。
似乎在这场暗流涌动的勾引与被勾引中,谁先按捺不住谁就输了。
只见他气定神闲地笑了下,反问:“这应该不是我要解决的问题吧?”
颜殊黛盯着他玩味一笑:“既然你没有建议,那我就只好按照我的想法来做了。”
简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只希望颜大小姐三个月后能够遵守承诺。”
颜殊黛收回足尖:“那是自然。”
吃完饭后,俩人一起出了饭店。
夜晚的微风一片清凉,吹得人心情都舒畅了几分。
简戌漫不经心地喊住正要上车的颜殊黛:“诶,你以后能不能别找这种地方?”
既然没办法让她穿得低调点,那找个私密性高的私人会所见面也不过分吧?
颜殊黛回身,轻点了下头:“行,以后你定。”
简戌正奇怪这人怎么突然一反常态,这么轻易答应下来,然后就看到她促狭一笑,神情暧昧:“原来宝贝这么想和我有以后啊?”
他气极反笑,微微低下头移开眼神,食指指骨抵着鼻尖:“你有本事以后别来骚扰我……”
颜殊黛故作善解人意:“那不行,我可不能让我的宝贝整天眼巴巴地等着我电话,多可怜啊,你说是不是?”
简戌这回没有掉入她的语言陷阱,不自觉地舔了舔唇:“问我干嘛?问你的宝贝去。”
颜殊黛微眯起眼,嘴角的弧度上扬:“你是不知道,我的宝贝那叫一个口是心非,我怕理解错他的意思,所以先问问你的想法,参考一下而已,别那么小气。”
话音刚落,简戌快步上前,利落地一把拉开后座的车门。
颜殊黛眉梢一挑,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简戌挺括的肩膀散漫不拘地靠在黑色车身上,侧眸瞥了她一眼后抬头望天,声线慵懒:“大小姐,请吧。”
颜殊黛不禁低笑出声,指尖提着长裙,以一种极为高贵优雅的姿态不疾不徐地上了车。
见她坐好,简戌立刻直起身子,动作干脆地将车门合上,然后行步如风,长腿一跨坐上机车,往反方向疾驰而去。
街灯下,留下随风扬起又缓缓飘落的几瓣桂花。
第19章
第二天, 简戌在他爸的又一个电话下回了老宅。
简庆生见到他立刻嘱咐道:“等下见到你爷爷别跟他起冲突,你一个月没回家,他也经常念叨你呢。”
简戌皱了皱眉头:“我知道了。”
他并不觉得简长贵会记挂他, 这只不过是简庆生说的好话罢了。
接着又见简庆生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卡, 然后塞进他手里:“你要是真想和朋友合伙办那个赛车场, 爸这些年也存了一点钱,你拿去用。你爷爷他也只是顾虑比较多,不是不支持你, 你别误会他。”
简戌的眼底似乎有什么晦暗的情绪按捺着, 身侧的拳头紧握而后又松开,把卡向外一推:“不用, 那个项目已经黄了。”
这时,简老爷子正好从楼上下来, 看到他后淡淡地说了句:“回来啦,吃饭吧。”
三人一齐进了餐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今天二房一家出去了还没回来,所以只有他们四个人。
冯凤玲从厨房出来,手上端了一锅汤,简戌立刻起身去接, 但被她躲过了:“不用不用你坐下。”
“你看你爷爷多惦记你,一听说你今晚要回来, 马上就吩咐厨房做了这桌菜, 全都是你爱吃的。”她一坐下就连忙说。
简戌手上的动作微滞,他倒是没想到简长贵还会这么做, 脸色和缓了几分, 在自己父母殷切的目光下嗓音生涩地说了句:“谢谢爷爷。”
简老爷子淡淡扫了他一眼, 然后拿起筷子:“好了,都吃饭吧。”
见这一页可算是翻过去了,简庆生和冯凤玲的神情才舒展开来,不然这一整颗心总是吊着,生怕这爷孙继续闹不合。
冯凤玲给简戌盛了碗汤,心里有些没底地说:“妈给你炖了鲍鱼石斛汤,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简戌最爱喝的就是鲍鱼石斛汤,但由于这几年他极少回来,没吃过冯凤玲做的一口饭,竟然连她都担心自己儿子的口味变了,不再喜欢她做的饭了。
她语气里的不确定让简戌的心脏猛地揪起来,喉咙里的酸楚几乎要抑制不住涌出来,喝了几口汤才勉强抑制下去,强作镇定道:“很好喝,谢谢妈。”
冯凤玲面上一喜:“好喝就行,你现在回来了,想吃什么跟妈说一声,妈都能给你做。”
简庆生接着说:“这几年你妈就担心你在那边吃不惯,吃不好,天天跟我念叨。”
简戌想起自己刚到英国的那段时间,确实是吃不惯西餐,一直去华人在那边开的中餐厅,但很快也就吃腻了,一个月暴瘦了十斤,后来自己学了做菜才慢慢适应下来。
但这些他都没有和父母说过,一来是不想让他们担心,二来是他必须忍,必须蛰伏到有能力和简庆华对抗的一天。
他抿了下唇,故作轻松,一副公子哥样子:“哎呀你们就是瞎操心,我能有什么不习惯的,吃得好住得好。”
简老爷子看他没个正形的样,脸沉了下去:“他能有什么不好的?没人管逍遥快活极了,天天吃喝玩乐,一个月花两三百万,神仙都没他那么会享受。”
简庆华见状赶紧打马虎眼:“英国那边消费也是高,钱多花点也不要紧,别委屈自己就行。爸,您不是老说最近眼睛酸,看不清嘛,喝这个鲍鱼石斛汤最好了。”
简老爷子也就坡下驴,接过汤碗喝起来,然后对简戌说:“我也不是不让你花钱,只是你现在都二十几岁的人了,也该把心思放在正经的地方,别整天和你那些狐朋狗友去什么酒吧夜店。好好跟公司的老前辈学习,我把盖宇交给你,你可别辜负我的期待。”
一副语重心长的担忧孙子前途的长辈模样。
简戌淡淡应了一声,心里却没多大的波动。
无论简长贵说什么,表现得多么关心,他交给简庆华的是简军,交给自己的是盖宇,这就能说明他们在他心里的分量高低了。
简长贵的心一直都是偏的,偏到连是非对错都不分,直到现在还在帮简庆华隐瞒当年他害简庆生毁了一条腿的真相。
也许在他心中只有简庆华算得上他的儿子,他,祝韵,他们才是一家人。
简戌的眼底一片晦暗。
*
风入松。
康经理敲门进来,恭敬道:“少爷,这是您订的那对耳环,今早刚刚送到。”
简戌心不在焉地抬了抬下巴示意:“放着吧。”
康经理立刻将珠宝盒放在他面前的黄花梨矮茶几上,瞟了一眼他的脸色,又试探地补充道:“颜大小姐现在也在这,您要不要直接去见见她?”
简戌闻言目光微动,轻轻颔首:“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上次被迫收下颜殊黛送的胸针,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让康经理去订一条同品牌价格相等的高珠项链。
在他心里,这并不代表着你来我往地互赠礼物,而是一笔勾销、两不相欠。
之所以变成耳环,是因为当天高珠展上一千万左右的项链全部被订走了,剩下的与颜殊黛送他的那条项链价格相差较大。
高的不行,低的更不行。一定要价格同等,才能分得一清二楚。
于是他从巴黎总部订了这对耳环,寄了半个多月才到。
买的时候没注意,现在看了下才发觉这对耳环还挺符合颜殊黛的气质,金色流苏,主石一白一黄,左右对称,足够华丽富贵,像极了她平时那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样。
顿了顿,他拿起手机给她发了条短信:
「现在有时间吗?我有点事找你。」
收到简戌短信的颜殊黛很是意外,他居然还有主动找自己的一天?
看了下腕表然后回了句:
「从现在开始计时,我可以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前提是你能赶到风入松。」
倒不是她故意为难简戌,而是距离她和客户约好的见面时间仅剩五分钟。
一分钟后,包间门被推开,颜殊黛没想到他还真能赶到,眉梢一挑:“合着你知道我在这才问的啊?”
简戌点头,自然地坐在她对面,将珠宝盒推到她面前:“这个给你。”
颜殊黛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盯着桌上熟悉的珠宝盒,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简戌,如果里面的东西是我想的那个,你今天可能没办法直着走出这扇门。”
“我知道。”简戌轻哂了声。
他当然知道颜殊黛不可能接受自己送出去的礼物还有被退回的一天,所以一开始他想的就是重新买一条项链还她,而不是直接把胸针退回去。
她厉声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故意来找我不痛快?”
简戌轻轻挑了下眉:“你看看就知道了。”
颜殊黛落在他脸上的视线带着探究的意味,然后半信半疑地打开珠宝盒。
看到盒里是一对耳环,她一直紧抿的唇线才舒展开来,眸光流转,眼底那股戏谑恰到好处:“送我的?”
简戌纠正:“还你的。”
她故作不解:“有什么区别吗?”
简戌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不和她在言语上争论,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怎么样都不吃亏,到最后被占了便宜的还是他自己。
看时间所剩无几,颜殊黛不再为难他,将珠宝盒一合,轻飘飘道:“行,我收下了,你出去吧。”
简戌神色微不可察地怔了怔,手机像是看破他心思一般在此刻适时亮起,余光瞥了眼上面的时间,原来已经到59分。
不自觉地眉头一拧,然后起身:“嗯,我先走了。”
出了门,他回到自己的茶室。
楚睿乾居然也在里头,康经理正在泡茶,看到他后才弯腰退了出去。
“你怎么来了?”简戌坐下。
楚睿乾:“你要我帮你查的那事又有进展了,你二叔胆子可真够大的。”
……
俩人就这事谈了一个小时,聊完楚睿乾终于忍不住八卦起来,踢了简戌一脚:“诶,刚才康经理说你订了副耳环送给颜殊黛,还巴巴地跑去找人家,你不会真喜欢上她了吧?”
本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被他一通颠倒,倒像是真有暧昧一样。
简戌哼了一声,指骨浅浅擦过鼻尖解释道:“上次她给了我一枚胸针,我不想欠她的而已。”
楚睿乾的目光里含着浓重的揶揄:“是吗?那你怎么不直接把东西还给她,还买什么耳环?”
简戌反问:“我要是直接把她送我的礼物还给她,她能放过我?”
“那倒也是,你要是让她没面子,她不扒了你才怪?”楚睿乾点头表示赞同,继而又眼露精光,调侃的意味十足,“你小子没谈过恋爱,在哄女人开心这方面倒还挺有天赋的嘛。”
简戌不禁轻嗤出声,他有时候真觉得这楚睿乾和颜殊黛祖上是一家,什么事经过他们那张嘴一说,都能给扯得暧昧不清。
然后又见楚睿乾一副坐等着看好戏的模样,语调戏谑:“讲到胸针,你说这颜大小姐可真够厉害的,她搞这么一出,谁还敢打你的注意啊?你要是没和她在一起,以后估计就只能孤独终老了,要不你还是从了她吧。”
简戌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对他的建议十分无语。
楚睿乾又调笑道:“你还别不信,那迟家二公子多清高多难接近一人,颜殊黛还不是说拿下就拿下,你要是真喜欢上她也正常,没什么好丢脸不承认的。”
简戌喉咙微涩:“你是说——迟衡?”
“对啊。”楚睿乾噗嗤一下笑出声,瞪大眼睛嘲笑道,“你不会不知道他俩有过一段吧?”
简戌薄唇抿成直线,心头莫名涌起一股烦躁:“我知道这个干嘛?她和谁在一起过和我有什么关系?”
楚睿乾盯着他沉了几分的脸色,故意阴阳怪气地说:“行,你不在乎,和你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