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武跟徐靳寒打了个招呼,载着人很快骑车过去了。
家人朋友都在,他们都是来给她加油的,池鸢觉得自己真不该那么矫情,她除了怕打雷之外其他的事什么时候怕过,不就是高考嘛,考好了高兴考砸了又死不了人,怕什么。
这样想着,她看见校门口的保安已经打开围栏,考生蜂拥过去,陈元和池弘毅采访结束后就在车前冲她招手,池鸢再没有后退的余地,调整心情跟徐靳寒说:“那我过去了。”
“好。”他顿了顿,还是不可免俗地说了一句,“加油。”
这话在别人嘴里听过池鸢也许不觉得什么,可是徐靳寒跟她说,就好像给她身上加了个满值BUFF一样,威力很大。
池鸢心里开心,嘴上却恰恰相反:“嘁,真俗气。”
“好好考。”徐靳寒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温情。
她眉心一动,趴在窗口问:“那要是考得好,有什么奖励吗?”
“你想要什么奖励?”他饶有兴味地问。
“想要你...”池鸢目光灼灼,不肯错过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忽而话音一转,笑眼盈盈,“帮我选一下大学,行吗?”
“行。”徐靳寒眸色深沉,又加了一句,“要什么都行。”
池鸢微愣,还没来得及弄清他话里的含义,就被陈元急匆匆拉走了。
她跟着走了几步,回头看过来。
徐靳寒同时下了车,身影溺在清晨的阳光里,英姿落拓,视线遥遥落在她身上,专注且唯一。
那一刻令人心动,更让池鸢难以忘怀。
高考这两天徐靳寒各请了半个小时的假,上午送池鸢去完考场,下午考完再来接她。
也许是buff加成的缘故,池鸢考试前担忧的事始终没有到来。
不同于上一次考试,她觉得这次的试卷好像简单很多,理综的好多题型她都见过,英语听力也不像听天书一样,写作文更没有那种抓耳挠腮半天憋不出一个字的感觉。
殷宋宋说这是她一年刻苦努力的成果,她已经历劫成功整个人都升华了。
第二天下午英语考试结束,放下笔的那瞬间,池鸢肩上仿佛卸去一个很重的担子,从上到下每一个细胞都是轻快的,路上所有的同行者都是她的伙伴,他们共享着此时此刻的快乐。
走出考场的那刻,池鸢知道属于她的高中生活结束了。
被家人簇拥被朋友拥抱,她沉浸在这样独特而轻松氛围里,即将开启人生的下一个征程。
半个月后,回校填报志愿的那天晚上,班主任在食堂包间请全班同学吃饭,大家围坐在一起,畅聊想象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压抑许久的紧绷神经瞬间松懈下来,班上很多人都喝醉了。
池鸢不懂节制,酒喝过头,还哭着闹着要大伙一起去K歌。
殷宋宋和傅莹莹连拉带哄把人掳走,三个人坐在食堂门口的台阶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成一团。
夜深了,属于毕业生的狂欢还没结束。
殷宋宋把池鸢安抚在门口的石柱旁,指导她在手机上联系徐靳寒。
电话挂断后,在校门口等了没一会,徐靳寒就到了。
殷宋宋把池鸢交给他,再走回学校找殷武,他晚上也喝了不少还在食堂窝着,殷宋宋什么招数都用尽人怎么都不肯走,只好发消息过来让他们先回去。
池鸢这边也好不到哪去,抱着柱子跟自家的一样,说什么都不愿放手。
徐靳寒没办法,直接将人从柱子上薅下来,扛着扔回车里。
池鸢吊在他背上觉得不舒服,又哭又闹滋哇乱叫的。
徐靳寒恍若未闻,沉着脸给她扣住安全带,视线收回来,掠过她细腻嫣红的唇瓣,音色低缓带了点威胁:“你再哭一下试试?”
作者有话说:
感谢你来。
第30章 黏人精
空气寂静一秒, 池鸢仿佛被那话吓到,神色清明不少。
而后,她不知道怎么想的, 缓缓扬起一只手捂住唇,嘟哝着:“说话就说话,凶什么...”
女孩眼里湿润着,看他的时候亮晶晶的,闪着碎光。
徐靳寒生不起气来,面色缓和了些,颇为无奈地揉一把她的头, “坐好, 回家了。”
池鸢“哦”了声, 乖乖调整姿势, 正襟危坐, “这样可以了吧。”
徐靳寒发动车辆,时不时瞥她几眼, 看她坐着坐着就不老实, 脸都要贴到窗户上,他伸手将人捞回来, 没一会池鸢又贴过去头抵着玻璃睡着了。
“......”他没办法, 只好实时盯着她。
不过好在池鸢后面一路安安静静地坐到目的地,没再闹别的。
除了上楼的时候, 她粘着徐靳寒怎么说都要去他家睡。
徐靳寒看时间的确太晚,也不好打扰陈元他们,就把人带回去安置到主卧, 出来倒水的时候顺便给陈元报个平安。
微信刚发完没一会, 就听见池鸢在里屋喊他。
徐靳寒拿着水杯走到门口, 看她以一种奇怪地姿势站在床上,对着墙上的装饰画在一展歌喉,“......”
他放下水杯,敲了敲桌子。
池鸢倒是听得清楚,看见他顿时笑开了花,跳下床就往他怀里扑。
属于女孩身上的沁甜馨香混着酒意,撩拨他疲惫的神经,徐靳寒眸色微暗,抬手把人扶稳,可池鸢偏偏就想要赖在他身上,环住他的脖子不肯撒手。
“徐靳寒我告诉你,我今天毕业了!从高中毕!业!了!”池鸢地呼吸悬在他的下巴处,一下一下扰人心绪,他往后挪一点,很快又被她拽回来。
距离变得更近。
她忽然想到什么,兴奋地神色不在,一双眼里溺满水雾,“可是我已经毕业过一次了,这是第二次...我好慢好磨蹭,好像不管怎么样都追不上你...”
徐靳寒虚虚拢住她的腰,深怕一个不经意人摔下去。
池鸢仍心有怨念,细数着:“...我上小学的时候,你上初中。我上初中的时候,你上高中,我上大学了,你已经工作,我们之间好像永远都有一道鸿沟,我跨不过去,跨不过去...”
“你很在意这些?”徐靳寒听着,不免觉得诧异。
“当然在意了!”池鸢好像听懂了,又好像只听到个一字半句,她也许是喊累了,头贴在他胸口靠着,慢慢说,“我五岁的时候认识你,到现在有好多好多年...我会在意,比任何一个人都在意你。”
最后一句话说完,她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她没办法看到对面人现在眼神,也无法体会他听见那些话的感觉。
身体里有某种呼之欲出的情愫在发酵破裂,他抑制不下,最终俯首在她额前落下一个吻,长睫轻颤着,动作克制而深情。
池鸢似乎感觉到什么,在他胸口蹭了蹭。
徐靳寒稍稍退后,离开时体内的燥热愈加凸显,意识到这个吻根本无法让他满足。
男人眼波微动,呼吸流连至怀中人的唇角,下颌压低——
在距离唇瓣只有一步之遥时,他停住了。
目光掠过女孩安适恬静的睡颜,徐靳寒苦笑一声,就此作罢。
他将人抱到床上盖好被子,水杯放在床头,才自己拿了衣物去隔壁冲澡。
池鸢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
她感觉脑袋好像被几十公斤的重量向四处拉着,是只要动一下就会疼到炸开的程度。
床头上放着徐靳寒留给她的字条:[早餐在饭桌上,出去记得锁门。]
他似乎并没有想到她能一觉睡到下午,池鸢坐在床边趿上拖鞋,准备缓一会再起来,手机恰好在这时响起。
她接通,殷宋宋那边咋呼着让她的头更疼了——
“我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怎么现在才接呀,你到哪了都快检票了,别告诉我你还没出门啊,我真的会生气的!...”
池鸢把手机拉远点,揉揉额角,还没反应过来:“你在说什么,我昨天喝多了才睡醒。”
“......”那边诡异的静默两秒,殷宋宋差点就要朝她吼了,“池鸢!你不会忘了今天要干嘛了吧?我们毕业旅行的第一天,你居然睡过头了?!”
这回换池鸢沉默了。
她立刻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眼时间,赶紧回家收拾东西,“...我已经在路上了,到了打给你啊,拜拜!”
出门的时候瞥见餐桌上的小米粥和荷包蛋,又扒住门框刹住脚,走回来一口气把温凉的粥喝下肚,消灭完盘里的荷包蛋,才往家走。
殷宋宋从一个月前就开始策划这场毕业旅行,选了十几个地方,最终把地点定在四季气候皆宜的雾城,游玩攻略是池鸢抽时间跟她一同制定的,属于专为两人量身打造的行程。
到雾城的暑假机票比平时要贵一点,因为去避暑的人很多,下飞机之后还要坐两个小时的大巴才能达到古镇,找到落脚点后,池鸢先在民宿补了觉,快傍晚时分才打算出去逛逛。
人在城市里住久了,会特别向往这种古城里的慢生活。
小桥流水人家,别有一番与世无争的烟火气。
池鸢和殷宋宋拍了很多照片,晚上又去具有当地特色的饭馆解决晚餐。
等菜的时候,她挑了一些照片发到群里,然后筛掉拍风景的那些,把殷宋宋拍她的那些照片修好后,发给徐靳寒。
池鸢:[我在镇上挑了一件旗袍。]
池鸢:[好看吗?]
来的时候她已经发过一些,由于太久没有出过门,感觉看什么都觉得有趣。
界面就停在下午到民宿时发的消息,可是徐靳寒到现在都没有回。
她在几个人小群里聊了几句,切出界面看,刷新好几遍都没有等到他的消息。
直到吃完饭,池鸢等殷宋宋去店里挑礼物的时候,拨了个语音电话给徐靳寒。
那边过了一会才接通。
池鸢意识到他可能在忙,试探着问:“你还没下班啊?”
徐靳寒:“快了,在和领导开会。”
“哦...”她声音低下来,“那你先忙吧,不打扰你。”
“嗯。”徐靳寒觉察到她的情绪,走到长廊的窗台那边问,“到雾城了?”
“到了。”虽然知道他看不见,池鸢还是点点头。
“行,那就好好玩。”他说,“定好回程的机票后告诉我,去接你。”
听见这话,池鸢才缓缓漾起唇角,依附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过,“好呀。”
“又跟徐哥打电话呢?”刚从店里出来的殷宋宋见她一脸灿烂的表情,故意打趣:“你这典型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早知道就把徐哥一起叫来好啦。”
池鸢收起手机,顿时敛住笑,“你不许胡说。”
殷宋宋:“我不胡说啊,你看你的脸都红成什么样了,还不承认?”
“殷宋宋!”池鸢被戳中心思,气急败坏地要去抓人,被殷宋宋笑闹着躲开。
沿河的长廊上,打闹在一起的身影融入古街的千万盏烛火,悠扬闲适,如至画中。
夜渐深,月未明。
此时的西区分局刑侦支队,正被一种压抑的静谧笼罩着。
各部门的主要人员在会议室连轴转了十几个小时,调整案件下一步的攻克方案,今天下午跟嫌疑人有关的一个走私团伙被抓捕归案,审讯室的灯亮了一整夜。
徐靳寒刚结束完一场审讯,到工位上的时候发现电话在响。
熬了两个晚上,他已经分不太清现在的具体时间,直到听见池鸢的声音。
他想跟她多说几句话,奈何工作缠身,只得草草说完就挂断电话。
微信上有她发来的很多照片,徐靳寒将其中一张点开。
照片里池鸢穿着一件蓝纹旗袍,手拿团扇背靠凉亭,小巧柔美的五官淡雅脱俗,身段纤细,稚嫩中带着点点风韵,很有古典美人的气质。
他看得入神,直到跟前走来其他人才错开视线,收起手机。
段瑜留意到他的动作,端起笑才开口:“我出来透口气,傅队叫你进去。”
“好。”徐靳寒略颔首,眼光没有停留,提步往会议室走。
“班长。”段瑜忽然叫住他。
徐靳寒回头,眉目依旧冷峻,没做声。
这时候段瑜才发现,自己擅自追随了他这么久,而这个人好像从来没有对她笑过,像刚才他看手机时那样的笑容,她几乎从未见到。
“有事?”她沉默得太久,徐靳寒只好出言询问。
段瑜复又扬起笑,说:“没什么,只是想不到会在这见到你,好像这是我从玉梧调走之后,我们第一次碰面,说起来,缘分还真是奇妙。”
徐靳寒向来不擅长寒暄,一直信奉的教条是公事公办,能在这见到段瑜,的确是他没有想到的,不过段瑜这番话在他看来,除了拖延时间以外并没有其他用处。
他点头已示自己听到了,“我先过去。”
“我还忘记恭喜你,听说傅队很欣赏你,毕业之后有很有可能会留在分局。”段瑜殷切地朝他伸出手,“往后能并肩作战的机会不多了,班长,希望我们这次能合作愉快。”
徐靳寒的视线从眼前扫过,并未伸手,只是说:“合作愉快。”
而后迈开步子朝会议室走去,目光未曾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
段瑜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墙角,神情难掩失落。
她想起来从前很多次的对话,过程大抵都是如此,徐靳寒仿佛在心里设置了一道屏障,不管她说什么,她无法真正走近他的内心。
那些暗藏在心里的情愫,段瑜其实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他表明。
但现在看来,大概没有这个必要了。
他那么聪明,一个侦查系门门满分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的意图,能被他这样尽力避嫌连连疏远,恐怕她再怎么争取都是枉然。
段瑜看向窗外,夜将初晓,星子在云层中闪烁着。
她想,这段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是时候该有一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