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歌一时有些愣住了,她松开手,不喜欢牛奶,怎么会呢,以前她不喝牛奶时,他说他最爱喝的就是牛奶,每天都让她陪着一起喝。他明明,明明喝了那么久,久到她把喝牛奶当作一种习惯。可陆离,你不喜欢,你明明不喜欢。
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默默的忍,总是默默的走,甚至连爱她都那么隐忍。阿离,你都不会痛吗,你就不难受吗。
那些过往,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他爱她,他有多爱她,可她呢,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睛里滚出来,她以手覆面,不想让他看见这样的她,狼狈、脆弱。
所以,你看,过往就是这样,每当被提及,总是轻而易举地让人泪流满面,肝肠寸断。
陆离的步子很慢,右腿的疼痛让他举步维艰,身边的人没有跟上来,后面传来很小声的呜咽,哭的人很克制。
他转身,女孩站在刚刚的位置,手遮着脸,满眼泪痕,见他转过来,女孩擦了擦脸,像是有些喘不上气,身体一抽一抽的,眼角的泪却灼伤了他的心。
好端端,怎么就哭了,他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左手拉着她,向着走廊尽头走去。
“李安歌,别哭了”
拉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他的手很大,很温暖,好像能牵着她把这一生都走过。
她吸了吸鼻子,大拇指蹭了蹭他的手背,对他说:“陆离,我们去医院吧,去看看你的腿”
“李安歌,你晚自习不上了?”
“不上了”
声音有些颤抖,眼神里却是坚定。
校园广播里放着一首英文歌,Nothing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女声很深情,很像她的眼。
面前的姑娘,那是他心里的姑娘,刚刚哭过的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一样,他听见,小兔子对他说:
“阿离,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看着那双眼睛,他忽觉原来这种喜欢、这种担忧不是克制所能忍受,就连她皱皱眉头,你都会舍不得。当你一直在黑暗里,阳光与你无关痛痒,可当你站在光里,又怎会不向光而生。
“阿离,我扶着你”
他看着钻到自己右胳膊下的小脑袋,有些失笑,他快一米八的人了,让她搀着去医院,他舍不得。
“林叔,能不能到学校来接我一下?”
“对,我可能需要去医院”
夕阳下,少年少女的身影拉的长长的,他们走的很慢,像是能这样走到地老天荒。
不一会儿,一辆车便停在学校门前,林叔从上面下来,他的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安歌一时觉得手好像有些火辣辣的,却也没松开陆离的手。
陆离朝他点了点头,看着李安歌说:“林叔,这是李安歌。”
“林叔好,我是李安歌,陆离的同学”,李安歌因为扶着陆离不便打招呼,乖巧的笑了笑。
“你就是李安歌吗?”
林叔的声音里带着恍然,目光看向陆离时,陆离却朝他摇了摇头。
林叔笑了笑,原来是她,难得见少爷有个好朋友,小姑娘白白净净的,看起来也乖巧的紧,希望能跟少爷好好相处。
林叔帮她把扶着陆离上了车,知道是陆离的腿出了问题,他的脸色变得很严肃,急忙开车去了明世医院。
明世医院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骨科医院,陆离的主治医生徐医生更是明世医院最年轻、最优秀的骨科医生。
“徐医生,少爷的腿可能出了点问题”,林叔把情况大致给医生讲了讲。
“先把裤子撩起来我看看”,徐医生说话时没看陆离,倒是看着李安歌。
李安歌蹲下去,想帮陆离挽裤脚,刚伸手摸到他的裤腿,就被他拽了起来。
她疑惑的看着他,陆离摸了摸她的头,从裤兜掏出一盒糖塞给她。
“你乖,去外面吃糖好不好,我自己来”
跟所有意气风发的少年一样,陆离自尊心极强,他不会要她在场,目睹他曾经的那些痛苦和不堪。她拿着糖点点头,去了门口。
见她出去,林叔刚想蹲下帮陆离,却被他阻止了。
“林叔,我自己来,您别看”
他弯下腰慢慢卷起裤腿,线条优美的小腿上缝着密密的针,就像是破了的娃娃被重新缝了缝,缝线的地方又红又肿,触目惊心。
“少爷,你的腿”
这不该是十七岁少年的腿,若小姐还在,她该有多伤心。林叔的眼睛红了红,后面的话没说完,又咽了回去。他转过身,出了诊疗室。
安歌靠在墙上,闭着眼,手里的糖盒捏的紧紧的,每次想起陆离的伤,她都会觉得疼,不是感同身受,而是心疼,她想自己永远无法切身体会阿离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