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有细碎的说话声, 徐嘉仪回了句什么, 又转回话筒前:
“老杨说叫个人去你家接你, 要不要?”
“别别别, 用不着。还是上回那条山道吗?我自己过去就行。”
还得是邀约的人要足够了解她,在她还在犹豫“去不去”的时候, 直接把问题强势替换成“怎么去”, 这才没了拒绝的余地。
於星夜考虑场合, 没开自己的车,打车去了那条能看见海岸线的山道。
上一次来还是冬天, 老杨同学生日, 从东区会所出来之后, 借着酒劲非说要吹吹风,呼吸美利坚的自由空气。
拉着一帮子人上了山,下场就是他的那辆明黄色Enzo直冲护栏,车当场报废,好在人只是颈椎骨折,捡回一条小命。
真可谓自由的尽头,就是在医院哼哼唧唧地坐了一两个月的牢。
出院之后勉强算是老实了一段时间,连开趴都基本就缩在自家house,今天不知道是手又痒了还是怎么的,顶着风又撺着他们上山。
那地方出租车其实不太愿意去,还是於星夜加了小费,才勉强止住司机的抱怨。
老杨一看见她,就热情招呼:
“嘿,来挺快啊小於!还以为要再等两圈你才能来呢,徐嘉仪他们都刚刚上去,要不你今天坐我车上山?”
还得意洋洋地跟她献宝似的介绍:
“顶配Aventador,七档变速,最高马力七百七!怎么样,够经典吧!”
够不够经典於星夜判断不来,她只在听见油门被踩下的第一声轰鸣时,就知道这人绝对故意拆掉了消.声.器。
她在震耳欲聋的发动机咆哮声中不耐烦地皱眉,只想快些追上徐嘉仪。
奈何老杨还在一直跟她搭话,一会儿提起“怎么上次从我家玩完回去就不理人了”,一会儿又问“最近都在忙什么呢叫你都不出来了”。
十二个气缸吵得她血压都高了,道旁种植的栾树在窗外飞速划过,晃得人眼花。
偏这时候还有人给她打电话。
低头瞅一眼,於明月。
她想也不想地按了挂断。
虽说是因为车上太吵,本来也没法接,但她心里还是暗爽。
直到冲过弯道线,於星夜拔出安全带,不顾还在问她推背感如何的驾驶员老杨,推门跳下车。
徐嘉仪的红色小跑停在最当头,她坐在车前盖上点烟,一条腿伸长了踩在尚有修补痕迹的护栏上,朝她招手。
“可算来了啊!来来来,下山给你开,要不要?”
山顶的风少了遮挡,一点迂回曲折都没有,直白明了地扬起她们松散的长发。
於星夜眯起眼睛,抬手拨开发丝,“行啊。”
头也不回地弯身钻进驾驶座,徐嘉仪也跟着进来,夹烟的手还留在窗外。
“你刚才是不是多少有点,不给老杨面子了?”
指尖轻掸,半截烟灰抖落。
“刚才在山下,听见说是你要来,就非不肯上来,要在底下等着带你。”
“还说什么‘叫人去你家接你’呢,我看分明就是他自己想去。”
於星夜才不在意这些,等她抽完这支的间隙,随口问道:
“你们今天下午怎么全都没去上课吗?人凑这么齐?”
瘦小的后视镜里挤了七八辆车,排着队都在发动机的轰响声中跃跃欲试。
徐嘉仪好玩儿似的,曲起一截手指,敲在颊边练习吐烟圈,见怪不怪地答:
“你不是更加没上课,直接人都跑没影儿了。”
“有点情况嘛,我家里有个妹妹,突然来美国了,就去吃了个饭。”
“这不是吃完就立马回来了。”
徐嘉仪明显不信,切一声,指尖的橙色光点弹甩出去,边系安全带边斜眼看人:
“真不是跟你那警察哥哥玩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