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扒住座椅背,使劲伸长了胳膊,扯过来一件短风衣,看也不看就往身上套。
瑞德似乎是在等她坐好,才点火发动。
於星夜穿好外套,又借着系安全带的转体幅度,偷偷看他。
一开始不敢太过分,只混着锁扣的“咔哒”一声,瞟两眼换挡的那只埋藏着苍润筋骨的手。
而后顺着筋骨往上到小臂,松垮的白色衬衫袖口挽到臂弯,大约是什么麻的材质,并不硬挺,却被宽而不厚的流畅肩线撑起。
领口随意敞着,只能看到半截锁骨,再往下就是胸肌隆起的征兆,却被碍事的衣料掩盖。
前方是个岔路口,右手边立着红底白标的stop sign,按照美国的道路交通法规要求,遇见这样的停止标识牌,哪怕是在凌晨四点这种全城的行驶车辆都不过百的空旷时间点,也必须停车。
很多行车习惯不严格的驾驶员,都会在明知四下无人的夜间蒙混过去,意思意思减个速,就算停过了。
瑞德却不是。
他轻踩刹车,实实在在地停了两秒,才又重新起步。
而於星夜私底下,其实有个小怪癖。
她总觉得,哪怕是平时玩在一起,没大没小、不分你我的好朋友,一旦开车带她,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起来了,好像加上了一层成熟稳重的滤镜似的,叫她特别不习惯。
这个规律,她首先是从徐嘉仪身上发现的。
平时咋咋呼呼、没心没肺的小女生,坐在驾驶座上,竟也变得胸有成竹、游刃有余。
按理说,她对瑞德本不该有这样的滤镜。
但看着他单手掌着方向盘,明明目不斜视一身正气,却又好像漫不经心信手拈来的样子,微湿的金棕色额发垂下一缕搭在眉间,於星夜再次真心实意地感叹,好成熟,好稳重,好欲。
她自以为自己只是安静地欣赏,但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怎么可能察觉不到玻璃箱子外的观测者越来越露骨的注视。
又过一个路口,他从中控台里拿起一瓶水,递给於星夜,希望她转移一下注意力,收敛一点。
水是出门前从冰箱里顺手拿的,於星夜接过来的一瞬间就摸了满手冰凉的湿潮。
她上手拧开,只把瓶盖捏在手心里,“给,可以喝啦。”
瑞德:“?”
“我的意思是,给你喝。”
於星夜一本正经地摇头,甚至有点茫然:
“可是我不渴呀。”
瑞德没再接话,只告诉自己,不要再管她了,专心开车,赶紧到地方然后把她放下车。
於星夜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他肯来接她,还带水给她喝,这不就是,即将得手的信号?
胜利的号角看来很快就要吹响了!
她美滋滋地低头喝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瑞德倒也确实达成了目的。
好不容易到了之后,於星夜又磨磨蹭蹭舍不得下车,还不忘了要嘴欠地问一句:
“去我家坐会儿吗?”
瑞德决意要治治她这毛病。
他松开手臂,坐直起来,并不急着把眼神变清明,反而任由那股子懒怠的劲蔓延到声带的震颤上。
“行啊,那走吧。”
“?”
这下终于轮到於星夜不会接了。
她以为他压根不会搭理她这句话的!
见她呆住,瑞德甚至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半转过身子,好整以暇地垂眸观赏她睫毛使劲扑闪,张着嘴却接不上话的傻愣模样。
“怎么不动?知道怕了?”
转身时衬衣被拉出修长的褶皱,线条随着肌理的弧度肌肤,在明暗交界中时隐时现。
於星夜很快意识到,自己刚刚居然怂了。
她迅速调整好呼吸,放缓眨眼的频率,尽可能使自己看起来镇定些。
“才没有怕,只是有点意外你会同意罢了。”
说着,她也不甘示弱地与他对视,挺起小胸膛,挑衅地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
她不知道自己的虚张声势有没有被看出来,但她只知道这人慢条斯理地下车的样子,好像也还挺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