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她是不是起床就没换衣服,直接出的门,就穿了一件小吊带,头发也没打理,就这么堆在肩头,随着车身的颠簸,同步上下颤动。
越过一道湾后,车身短暂平缓下来,徐嘉仪缓缓开口问道:
“不是说兜风么,不开窗哪来的风?”
於星夜闻言,分出一只手,摸到驾驶座门上,把前后四扇车窗都按到底。
又是一道更深些的水湾,油门再次被轰到底,四缸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晶莹的水珠高高跃起,与飞扬的发丝擦身而过。
“玩爽快了?”
徐嘉仪甩甩被震得有些发麻的手臂,问道。
於星夜减了速,把车停下,闷闷地“嗯”了一声。
听起来可不像玩爽快了的样子。
“痛快了就下来,说说怎么回事。”
说完,徐嘉仪就打开车门跳下了车。
於星夜也如脱力一般,憋了好几天的那口气被一路颠散。
关上车门,她弯腰看一眼门上的划痕,细小散乱,还卡了几颗比砂砾大不了几圈的小石子。
她伸出细白的指尖,轻轻抠上去,小石子脱落,被砸出来的凹陷小坑显露出来,有点难看。
“还以为冲到水里能洗干净呢。”
她低声喃喃了一句,迈开步子跟上。
徐嘉仪没等她,已经自顾自踱去了湖边。
阳光下的水波粼光闪动,但不能细看,刺眼。
两个女孩并肩靠坐在湖边的银杏树下,这个季节的银杏叶片还远没有开始发黄,呈现出一种嫩到软糯的绿,细长的叶柄交叉堆叠。
於星夜拈着一片随手扯下来的树叶,没头没尾地忽然说:
“我决定了!我要再试一次。”
徐嘉仪:“???”
於星夜一边把那片小扇子形状的叶片在手里折来折去,一边跟徐嘉仪把那天晚上卡尔突然出现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讲完,那片叶子也已经被揉得不成样子了。
“所以我就把衣服洗了准备还是找个机会,自己拿给他。”
“你是没看到,当时第一遍洗出来,那个样子简直......”
她摊开手心,“喏,简直跟这片树叶一样了,惨不忍睹。”
徐嘉仪没吭声,她寻思,惨不忍睹不也都是您的杰作吗。
於星夜说完,就掏出手机。
短信编辑到一半,又删除退出,改成直接打电话。
倒是很快就接通了,徐嘉仪在一旁打眼色,於星夜接受讯号,按了免提,仰靠在树干上,清了清嗓子,懒懒散散地开口:
“我刚刚才想起来,上次穿走了你的外套,还没还你呢。”
她刻意忽略了卡尔已经打电话冒犯过他这回事,若无其事地装不知情。
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对面像是先轻呵了一声。
等他终于开口,声线也是一如那个夜晚的冷淡:
“不是叫你寄快递?”
然而冻得再硬的冰层,到了春天,也还是要化的。
於星夜受不得激,见他不给面子,姿势越发吊儿郎当,语气却硬叫她拗出一股柔肠百转的委屈来,轻轻柔柔的,好不无辜:
“那、那我也不知道你家地址啊,总不能寄去警局吧......”
对面停顿了几秒,在暖阳清风下,只能听见几声略显沉重的呼吸。
半晌,像是无奈到了头,呼出一口气:
“你什么时候方便,我来找你拿吧。”
还挺有骨气,宁愿跑一趟也不说自己家地址。
於星夜捏紧了手心,也不顾刚才还在装委屈,原形毕露地回了一句:
“我现在就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