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德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子,在她面前挡了个严严实实。
於星夜就这么被他挡在身后,背后是白墙,面前是人墙,除了他宽厚的肩背,她什么也看不着。
瑞德转过身去的时候,她的站姿就开始稍有松动。
心思一活络起来,就止不住好奇,歪着脑袋想让视线绕过挡在身前的人墙瞅一眼,被抓走的人是什么样子。
却被逮了个正着。
瑞德毫无征兆就又转回来,盯了她一眼。
於星夜立马站正了。
明明一句话也没有,只一个峻刻的眼神,空间关系就被重新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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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德的休假原本没有这么早结束,今天也不该他上晚班。
但人就是这样,如果原本就没有计划,那么闲过一天也就过了。
可如果是原有的计划落空,就像架子上摆得好好的相框突然被挪走,突然空出来一块,怎么看都不顺眼。
他们原本也就是开着车在辖区内巡逻,副驾的亚历克斯从上车就开始满怀期待地念叨,一会过了午夜就去买西三街区的辣鸡三明治,超辣超香超适合夜班吃。
瑞德没什么兴趣,也懒得搭腔,就让亚历克斯自己坐那儿念叨。
从这一点上来看,亚历克斯确实是个很好的夜班搭子。
跟他一起值班,即使再平淡漫长的夜晚,也只会烦,不会困。
可是今晚似乎注定不会平淡。
在对讲频道里听到负责接线调度的同事说,有个女孩报警入室,并且此前有过同样的记录。
地址还没报出来,瑞德的心就已经悬了起来。
而当调度员用机械含混的口条报出那个熟悉的地址,腿脚反应比脑子快,油门已经踩下去了。
冲出三个街区,瑞德才意识到,那一瞬间涌进脑门的,是几个月前那个小女孩倚着门不知所措,对着一室狼藉强装镇定,声音和睫毛一起发抖,转过背却又轻佻随意地问他要电话的样子。
警车只亮着刺目的顶灯,并没有打开鸣笛。
瑞德沉寂肃杀的面孔在红蓝交替的灯光里明暗难辨。
调度消息发出来时,他们的车不是离得最近的。
还有另一组同事的车,刚抓完违章,离那个地址只有半条街的距离。
亚历克斯已经挺直腰杆紧贴椅背,两手死死抱住把手了。
然而瑞德还是没能第一个赶到。
大金牛在永远拥挤的公寓楼停车场里急停,瑞德摔上车门大步流星往楼里迈。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现场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了。
其他几个同事看见他来,也不意外,只随意地叫了声“老大”就算打过招呼了。
瑞德没搭理他们,也没去管屋内的情况,直直地走到米娅身后。
米娅作为他们队里唯一的外勤女警,个字比不得其他人高,但身型绝对足够敦实。
往那背手一站,门边的当事人就像只乖乖听训的小鸡仔似的,只有低眉顺眼的份。
上一次也是这个位置,公寓大门的正侧方贴边站,进出的人随时伸手就能捞到。
这次依然没有学会给她自己找个安全的位置站,当真是没有见过暴起发力的歹徒会有多大的杀伤范围。
瑞德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才走上前去接手。
被瑞德甩下的亚历克斯难得有替老大善后的机会,认命地换去驾驶室停好车,这会儿才姗姗来迟地跑进来,小口喘着粗气,“老大,那什么,咦,这都完事儿啦?!”
亚历克斯前瞅瞅,后看看,转了一圈确认,好像确实不剩下什么活了,两手揣在皮带上叉着腰,站定了跟於星夜打招呼。
“嘿,又是你啊,真是奇了,你家门上没装锁的吗,怎么老能碰见这种事啊?”
於星夜本不欲接腔,瑞德却居然跟亚历克斯站在统一战线:
“是啊,说说,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他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的落点却都极重,一字一顿地在於星夜的脑门上敲出既像警告,又像挑衅的意味。
於星夜闭了闭眼,自暴自弃地回答:
“......没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