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他们都是我的小病患。”
“我曾经答应过小天,等他唇腭裂手术结束,恢复好了,会带他来这里玩。可是现在……”说到这里,叶繁枝别过头,停顿了下来。
李长信懂得她话里的欲言又止。如今小天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到户外活动。
叶繁枝又轻轻地说:“明天和意外,我们都不知道哪一个会先来。这句话,我以前都只是听听而已,穿耳便过。一直以为时光漫漫,所有事情都会来日方长。但现实却是世事无常,太多事情都猝不及防。”
李长信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清晨,父亲出门前,替他和长乐盖好了踢掉的被子,还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叮嘱他说:“长信,爸爸要去摆早摊了。等下闹钟响了就赶紧起来,可千万别睡迟了,还要和长乐一起去上学呢。你是大哥,要好好照顾弟弟啊。”
那是个深冬,他年少,贪恋软暖被窝。听到父亲唤他,他只是睡眼惺忪地掀了掀眼皮,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爸,我知道了”,翻身便又睡了过去。
殊不知,那是他与父亲的最后一次相见,最后一回对话。
所以一直以来,李长信对意外两个字比任何人都有更深的体会。
临走时,叶繁枝说:“李医生,我们加一个微信吧。等下麻烦你把照片传给我,我明天去医院顺道给小天看。”
于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好。”
“谢谢你,李医生。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李长信照旧是客气而疏离地回复了“不客气”三个字。
李长信目送叶繁枝带着孩子们坐着车子离开。他其实很想问她:今天为什么找他来游乐场?为什么不找正在热烈追求她的房俊?为什么不找那个叫博文的男子呢?但李长信没有问出口。
世间很多东西都不过隔了层纸,是不能戳破的。
一旦捅破,不仅徒生尴尬,还会无法收场。
又一天傍晚倒是真的巧遇。房俊请大家吃街对面的汉堡,抓了李长信一起出去买,说改善科室伙食。
李长信笑着说:“为什么找我?汪护士很乐意跟你一起去买。再说了,不有外卖吗?”
“你知道我躲的就是她。”房俊吐舌,又说,“从一早忙到现在了,你不累啊。这年头,上吊也得喘口气吧。陪我出去买东西就当透口气。”
“其实,我觉得汪护士很不错。你懂的,医生和护士在医院向来是最佳配对。”
房俊似有所悟,侧目看他:“莫非你喜欢咱们科室的哪个护士?谁?快从实招来!”李长信很受医院众女生青睐,只是他对所有人都客客气气的。房俊虽然与他走得近,但也没瞧出任何苗头。
“目前尚没有,未来的任何可能性我都不排除。”李长信实话实说,坦诚以对。
若是某一天他真的爱上了医院里的某个护士,那也是很好的。两人婚后可以一起照顾奶奶和长乐。但前提是他真心喜欢这个人。苦读多年,如今又辛苦卖力工作,只因李长信知道,这个世界上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生活从来没有不劳而获。
对于这条人生长途,他如同站在半空中,一眼便能看到自己人生的轨迹和尽头。
所以一直以来,李长信对婚姻唯一的坚持与要求便是要找一个自己很爱的人,与她携手过一生。
这么漫长而又辛劳的人生,唯有与自己所爱的人一起共度,才算没有白白走过这一遭。否则的话,这辛苦的一生又有何意义可言。
“长信,我觉得要你爱上一个人实在是太难了。你太理智了。虽然看上去温和,但只是看上去而已。你有的时候冷静理智到让我都觉得可怕。”
李长信不由得失笑:“怕我什么?”
“不是。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感觉,很难用文字表述。对了,我很好奇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你谈过恋爱吗?你有爱上过别人吗?”
“我都这个年纪了,你说呢?”
“我觉得你没有吧。你这种冷静到血液都快结冰的人,怎么可能有那种热情呢?”
李长信不语。他确实很少在众人面前表露真实情绪。一直以来,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包裹起来,带着招牌式的微笑,外人便只能看到他的温和从容的表象,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热情。
当年与徐碧婷热恋时,他可以凌晨四点起来为徐碧婷做早餐。偶尔不打工的晚上,无论多晚,都会去接她下课。只是那些事情,别人都不知道而已。他也不想让外人知道。
“咦,那不是叶小姐吗?”房俊指向了马路的拐角处。
那里有两辆车子正以“亲吻”的方式相接,显然发生了剐蹭事故。事故的另一方是个男子,正满脸谄笑地与她说话。叶繁枝则不耐烦地从车头的一边转到了另一边。那人像牛皮糖似的,跟在她身后绕来绕去。
房俊和李长信起先以为对方是在就事故协商,走近了,才发现那人嬉皮笑脸地是在撩叶繁枝,想与她搭讪要联系方式。
房俊见状,立刻挡在叶繁枝面前,保驾“护花”:“叶小姐,你没事吧?”
他转头对那男子说:“这位先生,你要联系方式是吧?我的手机号码、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