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经意地转头瞧了一眼,看到了门诊大楼上几个明亮硕大的字:信安整形美容医院。
事实上,他是被乔家轩忽悠回来的。乔家轩说什么国内现在医疗美容行业大热,阿猫阿狗都想着来分一杯羹。像李长信这种专家级别的,在国外为老外打工有什么意思,不如回来与他合作开一家美容医院。乔家轩甚至让手下做了一份计划书,内容还涵盖了医院上市等内容。上市这件事李长信目前是不考虑的。但拥有一家自己的整形医院,应该是每个整形医生的终极梦想吧。李长信也不例外。
另外,或许是过了两年的缘故,身在异国他乡,思乡情切。他考虑了不过两个星期,便答应了乔家轩。
回来后,乔家轩又引荐了简贤同。简贤同作为洛海简氏家族的掌权人,行事低调,不愿让家族的人和外人知晓这家医院与他的关联。他投资这家医院,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小儿子简余彦。而乔家轩坐拥英氏,这家整形医院亦不过是他私人的一个小投资。所以自打合作以来,李长信占股百分之五十,在医院一人独大。
音乐频道播放的是班得瑞的The Sounds of Silence(《沉默的声音》),舒缓熟悉的音乐如冬日里温暖的蜂蜜水,潺潺地润泽心头,叫人情绪放松。
忽然,李长信想起了一件事,他的手蓦地握紧了方向盘。
这首歌曾经也是叶繁枝喜欢的。有好几回,他推门回家的时候,便会听见这音乐。而她在这舒展放松的音乐里看书,插花,做瑜伽,做饭。在外人面前,她总是一副高冷、让人难以接近的模样。但在他面前,她则又是另外的模样。
路过早餐店铺那条街的时候,李长信刻意放缓了速度。然而,这一排简陋的店铺几乎都已经关门了。
如今的李长信有些痛恨自己,为什么昨天一早要走进那家早餐店。这几年来,他明明已经忘记她了。
然而这么猝不及防地遇见后,他的脑袋仿佛被黑客植入了病毒,一再重复与她有关的影像片段,都快乱了套。
李长信在路边停了车,打开车窗,让冰冷的空气涌入,也让自己整理一下思绪。
不多时,电话响起,他看了一眼显示屏,是乔家轩的来电。
“要不要出来喝一杯?”
“不去了。刚完成一台手术,累。”
“又不等着买米下锅,把自己弄得这么累干吗?”
“乔先生,医院所赚的每一分钱你都可以分四分之一。有我这样认真负责的合伙人你应该偷着乐了。居然还嫌弃医院生意好?!”
“不嫌弃,不嫌弃。李院,我知错了。下次聚会我埋单赔罪。”乔家轩笑着回答。
李长信哼了一声,表示同意。
“简余彦最近怎么样?”乔家轩问道。
“你转告简先生,简医生各方面能力都很强,与同事们相处得也都很好。”
“你帮简先生多多照看他。”
“简医生很能干的,不用我照看。事实上,他对自己的工作很重视,也非常负责,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你让简先生放心吧。”
“简先生明面上说不管这个儿子,可私底下还是很疼他的。”
虽然彼此算是合作伙伴,但简贤同先生贵人事忙,自然不会像好友乔家轩一样经常与他联系。从乔家轩偶尔透露的只言片语中,李长信知道这父子两人关系并不好,但他从不探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简先生不提,肯定有其不愿提及的原因。
李长信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转了话题:“哦,对了,最近医院业务繁忙,人手不够,人事方面说要招几个人。”
“行,这种小事情,你可千万别来烦我。当初我们说好的,医院方面由你全权做主。你自己决定就是了。”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话,便挂了电话。
回到家,李长信打开灯,光线骤然充满整个客厅。
这里是他去年买下的四室一厅的屋子,被家政阿姨收拾得纤尘不染,就像是房产公司用来展示的样板房,可以随时招待前来参观的购买者。
当年两人结婚的时候,李长信曾贷款购买过一室一厅的一个小套。她大哥叶繁木是有过强烈不满的,曾当着他的面不咸不淡地说:“繁枝现在的卧室加衣帽间都不止这个面积。”
叶繁枝截住了他的话头:“大哥……”
叶繁木把脸对着妹子,依旧不依不饶地说:“别的不说,单说衣服吧。繁枝,你那么多衣服以后搁哪儿啊?”
李长信面不改色地回道:“这是我目前能力范围内能供得起的房子。一个人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少事,所以只好委屈繁枝了。”
他没有说出口的台词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再说了,要是叶繁枝不乐意住,两人大可以婚后分居,各自住各自的家里。反正他是迫不得已娶她的。
叶半农闻言,却是点头赞许:“长信,爸爸就喜欢你这脾气性子。”又对叶繁木说:“好了,繁木,我知道你这个做大哥的从小就疼爱繁枝。但她如今有老公疼了,多一个人疼爱她,你也应该高兴才是。”
叶半农都发话了,这事就算是定下来了。叶繁木虽然颇有微词,但也不好再言语。
这桩婚事,虽然是叶半农施压而成的,但在婚后,因为叶半农疼爱叶繁枝,爱屋及乌,所以他对自己这个女婿也是极喜欢的。
如今叶半农已经不在了。李长信偶尔想起他,心头每每复杂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