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就清晰地认识到,他好像遇到了一个无与伦比的美丽的灵魂,那么的飒爽,明艳,张扬,自由,又不失倔强和善良,像开在深崖沼泽的罂.粟花,有着极致的危险,也有着极致的吸引力。
……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额头相抵,祈宴凝着她的双眼。
孟凌雪悠悠道:“因为我在想你是不是只贪图我的美貌,等我人老珠黄,你就不喜欢了。”
祈宴被她逗笑了,“阿雪,你想多了,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你的全部,包括心脏和灵魂。”
孟凌雪明知道他的答案,却还是百听不厌,直到祈宴微凉的指腹,轻轻抵在那处柔软滑腻的肌肤上,温和地问了句:“所以——这儿有我吗?”
孟凌雪长长的睫毛轻垂着,掩住瞳孔里的震颤和心虚。
她闭着眼,不知道怎么的,脑海里又传来祈母那句:“你是不是要把他毁了才罢休。”
孟凌雪轻叹了口气,从未如此坦诚:“……可是我很坏啊。”
“比如,即使你不喜欢我了,我也不会很难过。这世上喜欢孟爷的人这么多,不缺你一个。”
“即使这样也还喜欢吗?”
她睁开眼,狐狸尾微微上扬,又勾人又薄情,像在说着玩笑话。
祈宴被她眼底清泠泠的调笑刺得眼睛发疼。
他下巴搁在她的锁骨上,像只小兽一样蹭了蹭,明明是在对她说,却像在自欺欺人:“不坏的,阿雪,你一点也不坏。”
他掐着她的细腰,缓缓凑过来,舌尖描摹着她的耳廓,濡湿了她的耳珠,嗓音微喘嘶哑道:“阿雪,我们要个宝宝吧。”
孟凌雪愣了下,唇角扯出嘲讽的弧度,她连爱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又怎么去爱别人呢。
她抬手勾住祈宴的脖颈,“下次别说这样的傻话了。”
她说,“祈宴,爱我一个就好。”
……
几天后,孟凌雪陪同祈宴去参加一个国际商业活动,来的人都是业界内有头有脸的人,旁边揽着的不是模特就是明星。
孟凌雪的出现并不让人意外。
跟来的媒体都被提前打过招呼,知道什么该拍什么不该拍。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孟凌雪听不懂那些商圈术语,趁着他和别人聊天的空隙,挣脱祈宴的手,去沙发上坐着。
朝不远处的人招招手,女人捏着一杯香槟,巧笑盼兮,推开面前的男人,提着礼裙缓缓走来。
是沈悠,她男朋友跟她是青梅竹马,做互联网金融的,据说一毕业就身价破亿了。
沈悠在旁边坐下:“怎么,不去陪你男朋友,在这儿坐着干嘛?”
孟凌雪抿了口红酒,懒懒抬眸,“他看起来像是需要我陪的样子吗?”
男人西装挺括,不少人端着酒杯上前攀谈,他眉目清隽,漫不经心地回应,时不时往她这边看一眼。
倒也有柔婉美丽的女人,见他没有女伴,便主动上前搭讪,大抵是男人说了拒绝的话,女人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着。
孟凌雪收回目光,蓦地,留意到有个铁灰色西装的男人时不时看向这边,目光不善,让人心底发毛。
她挪开目光,但愿是自己多想了。
“你男朋友那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沈悠叹了口气,“那是他小舅妈,是我误会他了。”
穿着小马甲的侍者端着托盘走过来,沈悠拿了杯离自己最近的酒,孟凌雪拿了另一杯。
“我现在还在哄他呢,都快卑微死了。”她脸色苦恼,一口闷掉杯里的酒。
孟凌雪打趣道:“居然敢让我们沈小姐委屈,一会儿帮你好好收拾收拾?”
沈悠赞同道:“正有此意。”转了瞬,摆摆手,“算了算了,舍不得,但凡他有你家那位半分绅士,我也不至于这么苦恼。”
孟凌雪又想到那夜,男人指着她的心脏,嗓音低沉地问:这有我吗?
她失了神,口舌干燥,想仰脖喝酒,却被沈悠夺了去:“你例假来了,少喝点。”
沈悠本就心思烦闷,顺带着把她那杯也一饮而尽。
孟凌雪一脸无奈,再抬眸,又和人群中那个铁灰色西装的男人目光对上。
女人微眯了下眸,笑着对沈悠说:“沈小姐,你朋友比较懒,想尝一尝那边的慕斯蛋糕。”
沈悠眄了她一眼,宠溺道:“行,帮你拿。”
到底是个开酒吧的女人,她酒量并非常人能比,即使两杯酒入肚,也面色如常,脚步轻快地走开了。
待沈悠离开后,那个铁灰色西装的男人走过来,脸上挂着淡笑,欲与她碰杯:“如果我没猜错,你是孟凌雪吧,就娱乐圈挺火那女明星,怎么来这种场合了。”
他眼里的讽刺,让人很不舒服。
换做以往,孟凌雪杯里的红酒已经跟他的脸打招呼了,可她是陪祈宴来的,在场不知道多少人是他的合作伙伴。她得给祈宴留面子。
孟凌雪避开他的高脚杯,嗤了声:“我和你认识?”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不妨碍我认识你,你还记得薛导吗?”
薛平,当初意图潜规则他的导演。后来爆出婚内出轨,还出入声色场所进行非法交易,界内导演和编剧纷纷抵制他的作品,薛平被迫退圈了。
“我叫薛承,他是我三叔。”薛承咬牙切齿,继续道:“事业上受到打击后,他沉迷赌博,欠下巨债,最后跳楼自杀了,曾经被誉为天才导演的他,在中年时期以这样的结局草草收场。”
孟凌雪眸光微动,后面的事她没再关注,倒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后续。
她嗤了声:“怎么,你给我讲这么多,是想让我同情他吗?”
“孟大明星可真冷漠,你不该感到哪怕一丝愧疚吗?毕竟他的死跟你脱不了关系。”
孟凌雪被他的发言给整迷惑了。她不过是在所有人都选择隐忍不发的时候,把录音给曝光出来罢了,后来网友深扒,牵扯出各种纠葛……她顶多就起到一个导火线的作用。
孟凌雪:“你可真有趣,人死了你来找我算账,那些被伤害过的女孩又该找谁说理呢,一切的后果都是他咎由自取——”
“你以为网友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阿雪。”一阵低沉的嗓音传来。
抬眸,男人迈着步子向她走来,宴会厅的顶灯明亮辉煌,却好像照不进他深邃幽湛的眼眸。
看到她旁边的男人时,眸光冷凛,透着危险。
薛承瞳孔下意识放大,脊背也不自觉爬起一股冷意。
孟凌雪第一次见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脸色青白,明明上一秒还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他在害怕,害怕祈宴,可为什么要害怕他呢?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祈宴端着酒杯,浅笑着,绅士有礼地询问。
孟凌雪掩下心底疑惑,如实道:“刚刚这位薛先生跟我聊了聊他的三叔。”
男人低哦了声,转头看他,问候道:“请问薛先生的三叔姓甚名谁,哪里高就啊,我女朋友好像跟你聊得还挺开心的。”
孟凌雪站在一旁默默吐槽,他哪只眼发现她开心了,聊个天攒了一肚子火气。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商务交谈,可薛承却快撑不住了似的,捏着玻璃杯的手臂紧绷着,脸上的肌肉紧绷着道歉:“孟小姐,刚刚多有冒犯,这杯酒就当我给你赔罪了。”
他仰脖喝了口,几乎是很狼狈地逃走了,好像身后不是人,是洪水猛兽。
孟凌雪愈发奇怪,可旁边的男人也一脸疑惑的样子,朝她耸耸肩,有些无奈地揶揄道:“阿雪,你都跟什么奇奇怪怪的人交谈?”
孟凌雪眨眨眼,有些古怪地瞧着他,“你……不认识他?”
祈宴笑了声:“我从来不会记无关紧要的人。”
“走吧,带你去吃东西。”
不管怎么样,刚才发生的事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不过她确实饿了,被祈宴牵着去小餐厅。
孟凌雪吃了口意面,便没动了。
祈宴见她眉头紧皱,问怎么了。
“沈悠帮我拿提拉米苏了,现在还没回来。”
“应该是和她男朋友一起吧,别担心。”
“嗯。”
中途祈宴出去接了个电话。
孟凌雪看着每间隔三分钟发出的十条信息,居然都没有得到回复。沈悠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漠视她的信息和来电。
她心里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这感觉和那日在傅宅如出一辙。
她拿起包包,重新踏进宴会厅,目光搜寻着来来往往的人,最终停在沈悠她男朋友身上。
秦灼看着面前的女人,一脸疑惑。
毕竟印象中,沈悠这位朋友从来都是冷情冷面,很难想象出她焦灼时候的模样。
比如现在,柳眉紧锁着,清润水眸里写满了担忧:“沈悠没和你在一起吗?”
秦灼说:“她十分钟前还给我发信息,说太累了,先去酒店休息。”
说着,他把聊天页面给孟凌雪看。
“可十分钟前她并没有回复我。”
孟凌雪用他的手机直接给沈悠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
秦灼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马派人去找,连酒店的工作人员也出动了,因为不清楚沈悠到底发生了什么,生怕影响扩大,所以搜索隐秘地进行着。
给来宾们安排的休息室就在宴会厅的下面,他们挨间挨间地搜寻。
孟凌雪和部分人在这层楼搜寻,秦灼在另一个楼层。
孟凌雪踩着高跟鞋,没有一刻的松懈,忽然她收到了一条短信:[她现在在我手上,如果不想她受到伤害,不要告诉任何人,然后根据我的指示到这个地方来,听到没有?!]
对方用沈悠的手机发的。
孟凌雪连忙回复:好,你在哪儿。
打完字,她低头正准备给秦灼发消息,指尖都在发抖,却被忽然弹出来的信息阻止了:[别耍花样,我都看得见,还有三分钟,你朋友的命掌握在你手上。]
孟凌雪抬头,看着走廊尽头的监控。
她想她大概知道人在哪儿了。
……孟凌雪推开监控室的门,里面还有一个套房,床上躺着沈悠,而窗边站着一个人,她披散在肩头的发丝,被透窗而过的风吹起,就像鬼魅一样。
是许安琪。
第43章 病态
“是你?”孟凌雪下意识上前, 想去查看沈悠的状况。
“别过来。”许安琪几步上前,按着沈悠的胳膊, 另一只手上居然拿着一把水果刀。
“你到底想怎么样?”孟凌雪止步, 冷声道。
“把那杯酒喝了。”
柜子上放了一个盛了半杯酒的高脚杯,以及一瓶红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