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宴想送孟凌雪回去休息,被她拒绝了,他没多问,便牵着她的手重新回到了这里。
没一会儿,孟凌雪便倦了,去天台吹风。
祈宴走过来的时候,闻到一股浅淡的烟味,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抽绿摩尔。
“祈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走吗?”
她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口气,烟雾融入浓浓夜色,烟嗓蕴着一丝倦懒的哑,女人偏过头,好整以暇看着他。
狐狸眼尾稍上扬,像个勾魂夺魄的妖精。
初冬的夜很凉,天台的寒风把她的发丝吹起。
她穿的高定礼服贴合身子,曲线毕露,很单薄。
“为什么?”祈宴把西装披在她清瘦白腻的肩上。
“因为今晚有初雪。”
话音刚落,漆黑的夜幕中便有细小的东西飘下来。
孟凌雪伸出手,肩头的西装滑落,被男人及时扶住。
宴会厅的位置在酒店的顶楼,能俯瞰大半个宁城的夜景风光。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苍穹簌簌落下,不稍一会儿,偌大的城市银装素裹,看起来甚是美丽壮观。
孟凌雪在看雪,祈宴在看她。
女人眼神亮晶晶的,仿佛盛着星河。
心脏那处柔软被深深地触动,他伸手搂住她的腰,宽厚的胸膛贴着她,嗓音低沉认真:“阿雪,我想带你回去见我的父母。”
孟凌雪眨了下眼,也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许久久才低声应了句:“好。”
男人微凉的唇落下来。
他把她压在栏杆上,深情地拥吻。
——可是我很坏啊。
她的坏是玩弄真心,他的坏是玩弄人命。
我们势均力敌,我们旗鼓相当,我们活该天生一对。
第44章 糖人
在下雪天放纵的代价就是孟凌雪生病了, 这一病,一起去祈家的日程便延后了。
男人捏着温度计, 蹙着的眉像解不开的结。
孟凌雪眨眨眼:“多少?”
“三十七度八。”男人给她掖了掖被子, 又垂头蹭了蹭她的额头,满脸写着心疼。
两个小时前,祈宴打电话让医生来看过, 长久的失眠导致她身体免疫力下降,再加上受凉,引起的高烧反复。
降过温喝过药,才勉强稳定下来。
屋子里开了空调, 孟凌雪只觉得呼吸困难,她无奈道:“祈宴, 我还没病死, 可能就要被你捂死了。”
男人后知后觉地松开她:“抱歉。”
孟凌雪从严实的被子里伸出手臂,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我再躺会儿。”
“想吃什么, 我去给你做?”
孟凌雪没什么胃口, 可看着男人眼睫低垂, 希冀又小心的模样, 她没忍心拒绝, 用微哑的声音说道:“鱼片粥。”
祈宴走后, 孟凌雪翻了个身,紧紧抱着被子,迷迷糊糊间她又做那个噩梦了,醒来时一身冷汗, 睁眼就是祈宴放大的俊脸, 她被男人揽在怀里, 温暖结实的胸膛让人一瞬间安心下来。
“做噩梦了吗?”
“嗯。”
房间里有一瞬间的沉默,孟凌雪听着彼此的心跳,开口道:“祈宴,我给你讲过我的父母吗?”
“讲过。”祈宴揉了揉她的脑袋,心疼道:“想到以前的事,所以做噩梦了吗?”
孟凌雪摇头,“不全是。”
许是生病的缘故,孟凌雪神色苍白,眉眼间收起冷艳的锋芒。
再加上梦靥作祟,整个人极度缺乏安全感,对亲近的人也极度依赖。连平时从来不喜欢跟别人说心事的孟凌雪,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唐沁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一次演出被音乐学院看中,唐沁在院长的精心栽培下,逐渐成长为舞蹈界的古典舞女神,本可以有更好的机会去国外进修,却遇到了孟叙白,也就是孟凌雪的生父。
孟叙白一表人才,家境也好,对唐沁展开猛烈追求。那时候唐沁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孩,便果断放弃了进修机会,答应了孟叙白的求婚,心甘情愿当相夫教子的全职太太。
然而好景不长,孟叙白冷暴力、出轨、家暴,唐沁性子柔软不敢离婚,没多久孟凌雪就出生了。
“我爸经常夜不归宿,我妈白天也很忙。”说到这儿,孟凌雪轻嗤了声,带着讥讽:“大概都在忙着找别人快活。”
祈宴只知道孟凌雪的生父对她和她母亲不好,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多纠葛。很难想象孟凌雪在那么小的年纪,都经历了些什么,光是想想,他就心脏发疼。
“我还有一个奶奶,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每次我放学回家,奶奶都会从厨房里端出一碗酒酿圆子。书房里又传来爸爸妈妈的争吵声,奶奶会把我哄进卧室,把酒酿圆子吹凉一勺一勺喂我,晚上会给我讲人鱼公主和王子的故事……”
窗外下着小雪,被窝很暖,孟凌雪用很平淡的语调叙述着过往,眉眼间却笼罩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悲伤。
后来奶奶生了重病,换了佣人,酒酿圆子变了味道,阳台的桂花树也谢了,只有书房里的争吵变本加厉……
祈宴仿佛看到一个瘦小的女孩在本该纯真活泼的年纪,孤零零坐在窗台,承受着被遗忘的孤独,和再也不会被庇护的无助。
床边的故事书积了灰,还剩白雪公主的美好童话没有讲,女孩看着天空一点点变得灰暗,面对这个世界,也逐渐变得心寒、失望和沉默。
头顶传来男人的低声叹息:“阿雪,没有人疼你,我疼,没有人爱你,我爱。”
孟凌雪像只受伤的小猫,往他怀里靠了靠,在祈宴看不到的地方,眼角渗出一片亮闪闪的晶莹,“好……”
温存片刻,孟凌雪心里的阴翳消散不少,她眨眨眼,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不是问我是不是做噩梦了吗?”
“嗯?”
“我还梦到一个让人面红耳赤的场景。”
祈宴轻哂,眼梢一抹恶劣的调笑:“是不是梦到我们了?”
“不是,”孟凌雪嗔了他一眼,眉尖轻蹙道:“地上是我从来都不会穿的粉色裙子,没看清那个女生的脸,看那身材和发型也不像我,至于那个男生……有几次梦里我隐约间看清他的侧脸——”
孟凌雪忽然抬眸,眼底带着揶揄:“居然跟你有几分相似。”
祈宴脊背一僵,面不改色地笑笑,“阿雪,梦都是假的。”
他吻了吻女人薄薄的眼皮,把她揽入怀里,紧紧拥着。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眼神微眯,藏着思量。
“也对。”孟凌雪轻笑了声,祈宴这么爱她,怎么会背叛她呢。
孟凌雪这么想着,没多久便有了睡意,再醒过来天色已经暗了。
她躺了一天,此时已经没什么睡意。好在睡前祈宴喂她喝了药,烧也退了,只是后背一层湿润的汗意,黏糊糊的,不太舒服。
她便翻出干净的睡意,出了卧室。
空气中是鲜香浓郁的芬芳,厨房里是男人忙碌的身影。
祈宴抬头看她,温和笑道:“去洗个澡,然后吃饭。”
孟凌雪哦了声,走进浴室。
吃完饭,她懒在沙发上不愿意动。
按照惯例,祈宴洗完碗后帮她切好水果放在玻璃茶几上。
孟凌雪放下手机,眼神晶亮的看着他:“我要你喂我。”
祈宴捏着小叉子,把切好的苹果块儿喂到她嘴里。
孟凌雪一瞬不瞬地凝着他,这个角度看去,睫毛根根分明,整个人软和的不像话。
祈宴喉结滚动了下,俯身含住另一小半苹果,舌尖一点点剩下那小半推入她的口中。
薄唇贴着她的唇瓣,反复纠缠碾磨。
孟凌雪被他吻得嘤咛了声,两只纤细的手臂勾住他的脖颈。
男人膝盖压在沙发上,单手撑着沙发,另一只手则扶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房间里的温度急剧攀升,隔着家居服,孟凌雪都能感受到男人滚烫的肌肤。她被吻地浑身发软,就在祈宴的唇瓣顺着往下触到她的锁骨。
孟凌雪抬手,摸了摸男人柔软的发丝,笑出声:“祈宴,我想出去看雪。”
“这么晚了,别出去了吧。”嗓音低哑,连声线也模糊。
“想看嘛。”孟凌雪嗓音软软的,居然有股撒娇的意味。
她凝着她,眼尾的绯红像枝头的桃花,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惹人疼惜。
这样的她很少见。
纵使祈宴再不舍,也压抑着内心那股冲动松开她。
“你感冒才好,夜里温度低,出去玩很容易再次受凉,要不要就在阳台看。”祈宴一边叮嘱,一边按照她的吩咐,给她套上羽绒服和围巾。
“再不出去透透气,我不会病死也快闷死了。”孟凌雪主动牵住祈宴的手,眼眸透着希冀,“去不去?”
祈宴无可奈何,被她牵着往玄关外走。
大地白茫茫一片,别墅小区在夜色中静谧无声。雪已经停了,连空气中都是清冷干净的味道。
孟凌雪被某人包得严严实实,走起路来慢吞吞的,像只笨重的小企鹅,于是她不得不主动把祈宴牵得更紧,每走一步就在雪地上留下一个脚印。
忽然,旁边的女人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阿雪!”祈宴慌乱心疼,连忙去搀扶她,哪知,一个圆乎乎的雪球倏地飞过来,砸在他脸上。
男人眼眸错愕,剑似的眉宇上残余着一片白霜,俊脸上也有些湿润,连直挺的鼻翼也挂着小冰碴。与平日的风度相比,颇有几分狼狈。
孟凌雪噗嗤一声笑出来。
祈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诈了,可他忘了反应,凝着孟凌雪抿嘴笑的模样失了神。
她戴着雪色的毛线帽,衬得脸巴掌大小,眉眼明艳精致,肤色白皙,俏皮活力,脸上挂着破晓般的笑意,是鲜有的小女人的姿态。
下一秒,又是一个雪球朝他飞了过来。
孟凌雪爬了起来,后退几步,“祈宴,我们来打雪仗吧。”
“好。”男人眼眸宠溺,配合着孟凌雪,然后每一个雪球都精准无误地避开她。
孟凌雪皱眉,吐槽道:“祈宴,你也太菜了吧。”
要是射击馆、击剑馆的教练看到祈宴这幅模样,恐怕得不可置信地擦擦眼,然后摆摆手,恨铁不成钢道:别说这是我教出来的学生。
孟凌雪玩累了,坐在长椅上,男人从羽绒服兜里摸出一块叠得整齐的手帕,俯着身,给她擦额间的薄汗,深邃的眼眸缱绻温和,动作耐心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