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时兴起,还是……处心积虑。
孟凌雪忽然想起一件事儿,几年前她在H国当练习生,住的酒店突然遭遇地震,她被困在衣柜狭小的一隅,孤立无援,生死难料,有人好像徒手搬开障碍,救了她,可她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再度醒来,却难觅那个救援人员的任何踪迹……
她恍然抬头,把祈宴推开一点距离,“祈宴,四年前你是不是去过H国。”
男人眼神幽邃,似是猜到她说要什么,轻轻浅浅地嗯了声。
孟凌雪咬着唇,听着自己无比艰难地说出那句话:“那个救我的人是不是你?”
男人敛了敛眼眸,无奈地吐出一口气,嗓音低哑徐徐:“是我。”
“你这个大傻瓜……”孟凌雪长卷的眼睫垂下,声音又涩又哑:“如果我一直不知道当初的真相,你是不是要躲我一辈子,又或者我恢复记忆了,说不定还会恨你一辈子。”
祈宴薄唇微抿,在她额角轻吻了下,千言万语化作无比简单又无比沉重的五个字:“阿雪,对不起。”
他有什么错,分明是命运太造化弄人,再加上他们太年轻,才促成了那段潦草的离别。
男人拥着她,悠悠叹出一口气:“其实我不止一次去见你。”
“嗯?”孟凌雪目光错愕。
“阿雪可不许哭鼻子。”男人无奈,勾着唇懒声提醒。
孟凌雪白了他一眼,眼角眉梢漾起娇矜,回了句粉丝应援时经常喊的口号:“孟爷无坚不摧。”
祈宴摸过枕边的手机,在孟凌雪疑惑的眼神中点开那个加密的相册。
第一张照片是在夜晚拍的,女孩坐在女寝楼下的花坛边,仰着细白的脖颈,凝着天边的明月,栗色微卷的长发乖顺地垂至腰间,她眼里带着迷离和朦胧,还有一丝沉重的忧郁,不知道是纯粹地喝醉了,还是在缅怀过往抑或思念某个人。
原来在大学那次她和社团里的人聚餐吃饭,最后醉得不省人事,把她送回宿舍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祈宴。
她鼻尖倏地发酸。
温和的呼吸拂过颊边和颈项,她听着他用沙哑低沉的语调娓娓道来,随着他指尖下照片的滑动,她似乎又回到了那段悠长又孤独的时光。
那天拍完戏已经很晚了,正准备收工,一个小男孩塞了一个大袋子给她,里面全是她爱吃的水果和零食,哪里是什么雪粉,原来都是是祈宴安排的人。
还有一次,剧组要去一个偏远的山地取景,午休的时候他们去了山脚的一个土味家常菜饭店吃饭,老板娘热情好客,免费做了一大锅鱼片粥犒劳他们,因为生病连续几日胃口欠佳的孟凌雪难得吃了两碗饭……原来那一大锅鱼片粥都是祈宴在后厨亲自熬的。
……
祈宴的指尖在其中一张照片上停顿,那是孟凌雪大学毕业的时候。
日光下,她穿着学士服,捧着一束娇艳的玫瑰站在人群中,许是因为日子特殊,素来清冷冷的狐狸眼里,露出明晃晃的笑意,看起来明艳动人,引人注目。
原来他还去参加了她的毕业典礼。
他一直以来藏在角落,默默地注视着她的一切,悄然出席她人生中每一个重要的节点,见证着她所有的成长。
她一直以为那段日子孤独又难熬,其实不是的。
最孤独的人是祈宴。
要有多努力,才能遏制住汹涌的思念和拥抱她的冲动,那种忍耐有多难受,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一直深沉地爱着她,不吝啬所有爱意,倾尽全力守护她。
泪水打湿了枕头,她红了眼眶。
原来她没有想象中那么无坚不摧,现在她有了软肋。
祈宴就是她的软肋。
原来祈宴从不曾弃她而去。
一往情深的人,从来都是祈宴。
祈宴从未停止过爱她。
第55章 老公
《楚歌赋》的档期被安排在暑假, 随着电视剧的热播,孟凌雪也正式进组开始电影《追凶》的拍摄。
《追凶》讲述的是刑警队里一个小警花的成长故事。
姜薇的父亲本是烈士, 死于一次缉毒任务中, 母亲随后也郁郁而终,姜薇在八岁时就成了孤儿,被学校的班主任领养, 从此发愤图强,考上警校,顺利进入A市局刑侦支队成为一名实习生。
姜薇因为清丽脱俗的外表,被不少人质疑是花瓶, 姜薇也因为无法承受高强度的工作环境,躲在暗地里悄悄抹眼泪, 到了白天又咬紧牙关埋头工作。
在几次无比棘手的案件中, 姜薇以专注负责的态度、出众的能力和超乎常人的毅力,圆满完成任务,赢得大家赞赏, 最终成长为一名出类拔萃的女刑警。
这部电影也是大制作, 导演是国内获奖无数具有多部军事题材拍摄经验的大触, 还请了擅长刑侦剧的专业人士指导, 总之, 方姐千叮咛万嘱咐, 要好好表现,这部电影可是冲着大奖去的,说不定她能拿个最佳女主角。
不过这部电影存在许多高密集的打斗场面,为了追求更好的拍摄效果, 孟凌雪经常主动提出不用替身, 她身上的那股“狠劲儿”赢得了导演的赞赏。
和她搭戏的人都是些老戏骨, 她虚心请教的态度,和表演方面的天赋,让他们产生了后生可畏的感慨,非常热情地给予提点。
可打戏难免磕磕碰碰,再加上孟凌雪不喜欢用替身,每次拍完戏后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小贝看了都于心不忍,给她上药时都是憋着眼泪,更遑论祈宴看到她浑身的伤时,那种心疼和煎熬不言而喻。
卧室里开了空调,女人躺在床榻上,丝质浴袍松垮垮褪至纤细的腰间,露出羊脂玉般瓷白细腻的后背,那片清瘦的蝴蝶骨展翅欲飞,漂亮至极。
只是本该是一副很唯美的画面,男人却没了欣赏的心情,他凝着上面零散的青紫痕迹,薄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孟凌雪趴在绵软的枕头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察觉到男人迟迟未动,她疑惑地偏过头,瞥到男人泛红的眼眶,觉得这一幕无比熟悉。
她在学生时代一身反骨,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流点血受点伤又死不了,早就习惯了。
可祈宴心疼她,会指尖颤抖着给她上药,从来平静沉稳的眼光中,流露出不忍和害怕。
她轻叹一口气,温声道:“祈宴你别这样,我没事儿,真的。我皮肤嫩,轻轻一碰就会留下痕迹,所以看起来会比较严重,但其实——”
他微凉的唇瓣贴上她柔软的红唇,温柔地亲吻她。
冷白的指尖摩挲她耳垂那边细腻的皮肤,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漆黑的眼睫,深湛的视线凝着她,嗓音低低沉沉:“阿雪,在我面前你可以娇气,可以哭闹,更可以不用坚强。”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孟凌雪的心脏像是软软地陷下去一块,鼻子也酸酸的,似乎自从他们和好后,她身体里就像打开了一个奇怪的开关,变得感性了许多。
孟凌雪趴在枕头上,祈宴耐心地给她上红花油,轻推慢揉,温柔的掌心打着转,他似乎清楚每一处穴位,知道怎样能快速活血化瘀,又能让孟凌雪感到很舒服,手法娴熟得让孟凌雪怀疑他是不是偷偷去学了医。
祈宴像是知道她所想,轻笑道:“顾逸教我的。”
哦,他那个外科医生朋友。
“顺便还看了一些按摩方面的书。”
准备得还挺充分嘛。
祈宴骨节分明在孟凌雪的小腿上游离,后来逐渐往上,孟凌雪的尾椎骨升起一阵酥麻,她像条小鱼似的灵活避开,迅速勾起衣服,盘腿坐在床上,用古怪的眼神盯着他,“你这按摩的手法怎么怪怪的?”
“怎么怪了?”他倾身过来,压着声儿问她。
臭流氓!
孟凌雪难以忽视他眼里浓烈的情.欲,随意系上腰带,逃似的:“我去趟洗手间。”
纤腰被人箍住,她被男人重新拽了回去,禁锢在狭小的空间,咬着她耳朵尖,轻喘道:“别急,一会儿一起去……”
女人躺在绵软宽大的床上,眼眸被绣着繁复花纹的黑色领带缠住,腰间系着的细带早就散开,丝质睡衣松松散散垂落在床单上,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祈宴考虑到她身上的伤,还算克制,又考虑到她明天还要早起拍戏,并没多尽兴,男人用尽了毕生的自制力才做到适可而止。
拍戏的地方在横店,几日后,孟凌雪正在拍摄当天的最后一幕戏,门口忽然传来不小的动静。
孟凌雪拍戏很认真,没怎么留意,快要结束时,余光才在人群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男人身姿挺拔,穿着熨帖的休闲西装,没打领带,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目光深邃又清隽。
那出众的气场往那一搁,实在让人没法忽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大领导来巡视片场,周围的工作人员战战兢兢,不敢呼吸。
孟凌雪发现祈宴来探班,意外的同时还有些惊喜。
好在她定力好,迅速回笼神,投入状态专心拍戏,这场戏只拍了一遍就顺利通过了。
孟凌雪脚步轻盈地走向男人,眼底是明晃晃的欢喜。
然而还没走近,只见男人偏头看向导演,导演热情地同他打招呼,周围的工作人员这才恍悟过来,怪不得祈总光临现场,原来和咱们导演是朋友啊。
祈宴也没有空手来,还让助理给大家带了丰富美味的晚餐,五星级酒店的盒饭,吃一口能消除一整天的疲惫,大家乐滋滋地吃着晚饭,只有孟凌雪在一边生着闷气。
狗男人,还以为是专门来看她的,心里把祈宴骂了好几十遍。
正巧这时候,霍明峥来找她聊明天的戏,俩人站在小花坛旁边。
电影《追凶》虽然着重讲的是女性独立自强的成长故事,但同时也有感情线,男主角便是霍影帝霍明峥,他在剧中饰演市局刑侦支队副队长。
男人身上还穿着笔挺威严的警服,孟凌雪身上的戏服也没换,是一件性感纯欲的黑色蓬蓬裙——女主角为了顺利进入夜店当卧底,不得不装扮成这个样子。
俩人站一块,一正一邪,莫名登对,附近有人悄悄嗑起了cp:
“实不相瞒,戏里戏外,我都挺看好这一对的。”
“同为‘学名’党啊姐妹!”
“霍影帝真的好帅,穿上警服能直接迷倒一片,整天跟这样的男人对戏,想不心动都很难吧。”
正巧剧组的工作人员正在收集花絮,也留意到那一幕,走过去让俩人看着镜头拍张照。
孟凌雪点了点头,下一瞬,手腕就被人拉住,力道促使她往旁边走了几步,抬眸便对上男人深邃沉着的眼神。
他薄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周身的气压很低,看起来不大愉悦。
她的手被他牢牢牵在手里,像在宣誓主权,霍影帝眼神探究,最后报以礼貌的微笑。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我屮艸芔茻,这什么情况。
有人瞥到祈总左手无名指处的婚戒,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孟凌雪偷偷使着劲儿,却怎么也抽不出自己的手,她皱着眉,轻声提醒道:“祈宴,你弄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