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理解。”利苏年把头埋进她的颈脖里,她的头发就在他鼻尖,有淡淡的香气,“我并不是万能的,我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安嘉人翻身,和他四目相对:“我不信,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到的?”
“比如对你”利苏年说,半开玩笑,“你不觉得你心思太难猜了吗?”
安嘉人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可能我对人和人的关系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我总希望别人能理解我的沉默,或者理解我的口是心非。”安嘉人说,“我跟我爸说,我想试着学做生意,问他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但是同时我却又很希望他能理解,我这么说是为了他能安心从管理一线退下来,不是因为我真的想学。”
“那——当你和我说你想和我分开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安嘉人重新看他的眼神:“我在想,你会证明我们不会分开,还是我们真的应该分开。”
利苏年抱紧,了悟她的意思:“我之前做的不够好。”
“我知道是我们共同存在问题,感情上的状况从来不是一个人导致的。”安嘉人说,“直至现在,我仍然很清楚,我的问题在于我的过分自我,我太相信自己的判断,太依赖自己的感觉,没有在充分接受你的意见或者解释的情况下去做决定。”
“有一段时间我确实不接受你的自我,你常常会把自己装在一个冷冷的氛围里,让我不敢接近,也不想靠近。但我又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那样,是因为还爱着别人,还是因为什么?我不知道,我很困惑。”利苏年说,“再加上我也有过一些心力交瘁的时候,包括之前公司出现设计师缺位,有一段时间我是很吃力的。”
安嘉人静静听着:“是因为安琪。”她说,“但你也是因为用了安琪,解决了一些你工作上的难题,她跟我说过你和华尚之间的一些事情,华尚也曾经找过我做联名产品,只是我拒绝了。”
利苏年看着她:“所以——安琪不是一个问题了?”
安嘉人摇摇头。她想了想:“我很不愿意重复地去解释,但是,任秦宣——”
利苏年打断她:“我已经知道了。”他说,“他是一个糟糕的前任。”
安嘉人忽然笑起来:“对我来说,你不是。”
“那,意思是,我们和好了?”
“你说的,再试一试。”她盯着他,“再追求我一次吧,我考虑一下是不是接受。”
“我会再追你一次,但现在,我们先再做一次”利苏年笑着去吻她,从她的脸到锁骨,“回床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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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们从地上回到了床上。
已经是凌晨了,但第二次的激情再次被点燃,让他们忘了时间。
安嘉人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她几乎是虚脱的,无法顺畅地呼吸。
利苏年压在她身上,呼吸粗重。
好一会儿,安嘉人抓起他放在她胸前的手,一根根地吻他的手指。
“别再勾引我了,安小姐。”利苏年说,“还是你想要第三次?”
安嘉人闭上眼:“我没有勾引你,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
“人家说,不好的婚姻,是同床异梦,那么好的婚姻,是不是意味着睡在同一张床上做同一个梦?”
利苏年说:“不一定两个人必须做一个梦的。就好比你和我,做的梦应该不一样。”
安嘉人叹息:“可能是吧。”
“你梦见的是我。”利苏年说,“我会梦见你,怎么会是同一个梦?”他凑在她耳边,“分开这半年,你有没有梦见过我?”
安嘉人本不想答,最后还是坦白:“不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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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苏年醒过来,用了几秒钟去反应他身在何处。
床是软的,被褥之间有熟悉的香气,是独属于安嘉人的气味,但她已经不见人影。
利苏年一时之间有淡淡的失望,被抛下的感觉总是不好。他看了看时间,早上9点了,她应该是去上班了。他忽然笑起来,现在的一切多像他婚后的生活,一个早起的日子,一个晚归的丈夫。他想他能明白,安嘉人为何不喜欢他晚归,正如他会为他起床时不见她而觉得失落。
他的前妻、新晋的女朋友并没有为他留下什么,没有纸条,没有早餐。
这很安嘉人。
他笑了笑,拿起手机,发了一则信息:“早安,安小姐。我已经起床,祝你有个愉快的工作日。”
没有得到马上的回复。
这也很安嘉人。
他起身去洗漱,才发现安嘉人至少还是记得她的家里留下了一个他的。她的白色的漱口杯子旁边,多了一只新牙刷,想必是为他而留。
他用了她的洗面奶,用了她的爽肤水,一番洗漱之后,打算出门,才发觉自己没有换洗衣服——他昨天那套衣服皱巴巴的,见不得了人——他打开衣柜去找衣服,但他在打开的一瞬间,觉得自己的思路错误,这里当然不会有他的衣服,假如有男人的衣服,他才应该要吃惊。
他推回衣柜的门,想想又觉得不对,重新拉开衣柜的门。
衣柜里有一个白色的纱球。那是刚才他眼角余光所看到并且觉得奇怪的东西。他拿出来,很仔细地确认那是一个什么东西。直到他忍不住纱球解开,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那好像是一件婚纱上面剪下来的布料。
他想了好一会儿,打电话给司机:“明哥,帮我去家里拿一套衣服送过来,地址我等会儿发给你。”
半小时后,司机把衣服送了过来,利苏年很快换了衣服,下楼。
车子经过出入口时,他扫码付了停车费,120块。
保安小哥已经换了一个人,对他微笑:“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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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上,利苏年回到家里,先去看了利耀华,又去逗两个侄子玩,把两个孩子逗笑在沙发上打滚。
利舒颖看他:“二哥。”
利苏年不以为意:“怎么?”
“你是不是吃了什么开心果了?很久没见你这么开心了。”利舒颖喝了一口水,“八卦一下?”
王彤走过来,试图打破这些日子和利苏年之间莫名僵持的母子关系:“是不是有什么开心事?”
利苏年当然是有开心事。自从和安嘉人和好,他每晚去她那里,如同重新体会了一次热恋期:“没什么。”暂时不公开他们之间和好的消息是安嘉人的意思,而他尊重她的意思。他明白她在顾虑什么——但那对他来说,不太重要,他相信复婚是迟早的事,公开也是迟早的事。
利舒颖哼了一声:“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利苏年看了一眼她,料想利舒颖也不会知道他和安嘉人的事。
“司机那天不小心说漏嘴了,说帮你送衣服到一个什么小区,海悦还是什么?”利舒颖说,“八成是谈女朋友了吧,还在人家那里过夜了。”
利苏年挑眉,竟然被这家伙知道了他的行踪,他装傻:“是吗?”
王彤笑意盈盈:“舒颖说的是不是真的?”她看着他,满目期望,“对方多大年龄,做什么的,是不是本地的,你们认识多久了?”
利苏年停了一下:“她方方面面都挺好,就是脾气有点别扭,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这算什么?”王彤摆手,“又不是我和她结婚,最主要你喜欢就行了。”
看来王彤早已忘记她对安嘉人的评价。利苏年没说话。
“脾气别扭?”利舒颖插嘴,“二哥,我发现了,你是不是就喜欢那种扭扭妮妮的千金大小姐,就像二嫂——前二嫂那种,你是五行欠虐?”
王彤瞪了利舒颖一眼:“别胡说。”她又看利苏年,“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
利苏年笑了一下:“利舒颖,你说对了,我宁愿找扭扭捏捏的,也不要你这种疯疯癫癫的。”
利舒颖“啊”了一声,抓过沙发上的抱枕扔他,“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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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楼下的桂花已经开了一些,香味浓郁。
周五下午,安嘉人用1小时开完了高管会议。她最后想了想,开口:“有三件事,再占用大家五分钟的时间。”
“第一,从下个星期开始,周五下午的例会取消。”安嘉人缓缓道,环视众人,“你们都知道,安总还在公司管理的时候,一直很强调管理规范,所以周五的会议制度是他制定并予以坚持的。但是,经过和陈总经理的商议,我们作出了最新的调整,过多的会议并不有利于公司效率,所以以后的会议视情况而召开,希望大家知悉。”
“第二,你们也都知道安总是因为身体和年龄的原因退下去的,而我作为一个临时的管理者,未来还是要把管理的责任再交出去。安一言从下个月起,会以执行董事长助理的身份回到公司上班,在明年六月之后,他会正式全面接管公司事务,希望在座各位全力配合他的工作。”
“第三,公司之后会做改制动作,争取成功上市。我们已经在接触券商公司和会计师事务所、律师事务所,未来一段时间大家的工作量都会有所提升,人事部下个星期给我一份薪酬调整方案,我希望薪酬调整方案对在座各位是有激励作用的。”
“散会。”
陈景东跟在安嘉人后面进了她的办公室:“安总,我太欣赏你的工作风格。”他对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公司里,他是为数不多叫她“安总”而不是“小安总”的人。陈景东之所以这么说,是他不曾见过她接手安鑫初期焦头烂额的样貌,她摇头:“公司上个月业务增长数据不错,你发挥了很大作用,公司要感谢你。”
陈景东笑了一下:“那——安总,今晚周五,不知道这么勤勤恳恳工作的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吃一顿饭?”
安嘉人正要说话,手机却响了,她对他笑了笑:“嗯,可能不行。”她说,“应该是——我男朋友打来的,我们事先约好了今晚去吃饭。”
陈景东很快调整表情:“哦,那当然,我的感谢饭随时有效,只要安总方便。”
安嘉人点头:“好的,下次。”
陈景东便出了去,并关上了门。
安嘉人接起了电话,却是陌生的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你好。”
“你好,请问是安嘉人小姐吗?我是洛山美术协会的张艺,请问你现在方便通电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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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嘉人并不觉得自己要在管理安鑫的同时,抽出时间去精力去开美术展。
她不想要混淆自己作为商人和作为一个艺术创作者的身份。
但是,那个姓张的副会长太能说,她所有的拒绝在他面前都成了欲迎还拒:“不不不,我们是很有诚意的,这是双赢的合作,安小姐。”
她最后把情况告诉利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