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一梦——子泽华
时间:2022-07-16 07:17:27

  安琪苦笑:“我可不可以放弃你给我的单?”她压低音量,“你那个王禧。”
  利苏年摇头:“磨练一下。比她更讨厌的,大有人在。”
  安琪无奈:“反对无效吗?”
  利苏年不想再说:“忙完早点走,我先走了。”
  等利苏年上了车,发现脚下有个小东西。他捡起来一看,才发现是一只小手电筒。也忘了当初为什么会放在车上,大概是早上遇到一个开车胡乱变道的司机,他紧急刹车时掉下来的。
  他把它放到副驾驶,突然想起,那只手电筒是他当初带安嘉人上山时用过的。
  半小时后,他降下车窗,在门口按照年轻保安的要求配合登记访客信息:“利,有利的利,电话139——”
  保安登记完毕,对他微笑:“麻烦了。”他又说,“您的车可以停到地下车库,访客的收费标准是每小时10元。”
  利苏年嗯了一声,升上车窗。不管她是为什么给他这个信号,既然她给了,他为什么不接?
  出了电梯,便是2901房。利苏年看着门铃,犹豫了一下,转身想了想。想了很久,久到差点想摸出烟盒抽根烟,才想起烟盒和打火机都在车里。
  他深吸一口气,摁响了门铃。
063章 完结
  无人应门。
  利苏年觉得自己又再次自作多情了。
  只一个消费记录,又让他乱了分寸。也许她说得对,他并不真的懂她。安嘉人可能只是纯粹买些衣服罢了,毕竟他们结婚两年以来,穿的很多衣服都是由他提供的,离婚后大概也一时习惯未变,仅此而已,不代表什么,不是什么信号。
  她没有发射信号,是他激动到马上闯入别人的基地。
  他说服自己,再摁了一下门铃,仍然毫无反应。
  他气恼,恼的是自己,激动之下用拳头砸了一下门,厚重的门竟然被他砸开了。他意外,门当然不是被他砸开的,是本来就没有关。
  他轻轻把门推得更开了些,玄关的感应灯应声而亮,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客厅里有昏黄的灯光,他借此能看到里面的一切布局。布置很清冷,装饰也很少,看不到太多生活的痕迹。
  客厅的长沙发上有一只黑色的包,一把车钥匙,地上还东一只西一只倒着两只高跟鞋,一件外套。
  他弯腰,把外套捡起来,确定那是安嘉人的衣服。他皱眉,把外套抖了一下,放在沙发上。
  下一刻吸引他的注意力的是,地毯上大大小小的灰蓝色纸袋。他当然对那些纸袋很熟悉,那是他家的衣服包装。
  看来确实是她买了衣服无疑。
  ——只是,她现在在哪里?
  他的视线在整个空间里巡逻,最后锁定了目标。其中一间房是从门缝里透着白光的,他马上走了过去。
  他轻轻推开门。房间是一间画室,地上有很多画。他寻找的女主角正蜷缩在一个大椅子里面,背对着他,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他伸手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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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嘉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反射性从沙发里起身,站在地上,看着来人,甚至忘了隐藏手里的烟。
  当她察觉利苏年的视线停留在她的右手,她醒悟到她刚才在抽烟,家里没有烟灰缸,她快速地把烟头扔进桌上的水杯。
  利苏年正站在门口,看着她,目光深沉:“我从不知道你抽烟。”
  安嘉人没接话,抓过桌上的开过的矿泉水瓶,拧开水瓶,往水杯里倒了半杯水,以确认烟头已经灭了。
  她抓了抓头发,想了想又把剩下的小半瓶矿泉水都喝了,缓解心里莫名的紧张,她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你怎么来了?”又问,“你怎么进来的?”
  她没有想过他会突然出现。她此刻不修边幅,只穿着真丝吊带背心裙,外套和鞋扔在了客厅,她甚至连鞋都没穿,头发也乱糟糟的。
  比她的外形更糟糕的是她的心情。她承认,用利苏年给的卡买了衣服,是她故意为之。一如当初她让司机去买条围巾一样,是为了试探利苏年的反应。但利苏年没有任何反应。她从下午等到晚上,一直没有等到来自利苏年的任何消息。这是她今晚坏心情的主要原因。
  “门没有关。”他说,“你一个人住,没有一点点自我保护意识吗?”
  安嘉人愕了一下:“我没有关门?”她回想了一下,可能是她进门之后反手关门的动作不够用力,“可能是。”
  “我按了两次门铃,你也没来开门,任由门这么开着。”利苏年说,“门口的保安让我登记了信息,很顺利地就放我进来了,可见你们这里的安保制度不够严格,你不应该这么不小心。”
  “我没听见。”安嘉人潦草地解释,“那,你找我做什么?”
  利苏年还是站在门边:“你不知道我找你为了什么吗?”他看着她,研究她的表情,“听说你买了很多衣服,还指定要送来这里。”
  安嘉人努力从混乱的情绪中恢复冷静:“嗯。”
  “不解释一下吗?”
  安嘉人双手用力抹了一下脸,重新看向他,决定单刀直入,反正今晚她的心情坏透了:“我前两天去看你爷爷了。”
  “我知道。”利苏年说,“所以呢?”
  “他告诉我,你正在考虑找女朋友。”她说,“要么你爷爷说的是假的,要么——你之前说在拍卖会说要再试一试,是假的。我只是想求证一下罢了。”她忽然像想起什么,转身快速地把桌面的纸翻了过去,用镇纸压住,然后再重新面向他。
  “如果你想求证些什么,你大可以在爷爷跟你这么说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来质问我。为什么要闷在心里两天之后,才突然想搞清楚,还是以这么迂回的方式?”利苏年摇了摇头,走近她,把她刚才的翻过去的纸又翻了过来。
  安嘉人想去阻止,却已来不及,利苏年和她都同时看到了纸上面的内容。
  是一副铅笔画。画上面的人是个英俊的男人,浓而直的眉毛,鼻子高挺,甚至左脸靠近耳朵下沿的地方一颗极小极小的痣被画出来了,那点淡淡笑容所形成的浅浅的笑窝也被画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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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嘉人把眼神转向别处,想了想:“我出去倒杯水。”她确实口干舌燥。因为心跳加速。
  在她越过他的一刻,她被他抓住,带进了他怀里。没有鞋子的她,像只被吊起的兔子,挂在他身上。
  利苏年盯着她的眼睛:“看来你说常常想我,是真的。”
  “我没说是假的。”她回看他的眼神,努力保持镇定。
  “那为什么上次不肯跟我回家,又冷落了我好几天。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他说,“让我以为那晚又是我的一厢情愿。”
  安嘉人问:“那是让你再找新的女朋友的原因吗?”她说,“你这么容易改变自己的想法吗?”
  “我承认,我问过爷爷我该找什么样的女朋友。”利苏年说,“我之所以那样问他,不是因为我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女人,重新来谈一次恋爱,我只是有些迷茫,我到底适合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他补充,“我要说明的是,那个问题是在我和你说那些话之前,那晚在拍卖会见你,我很确定,我就喜欢你这种女人,不,是你这个女人。”
  “为什么?”她看着他。
  “你忘了吗,我告诉过你我喜欢不喜欢我的人。”利苏年似是开玩笑似是气恼,“你又讨厌,又让我喜欢,这才是最可恶的。”
  安嘉人说:“那你走吧。”她说,“你去找你的新女友,我也要去相亲了,我们都别试了,浪费时间。”她说,“最后答案,不试了。”
  利苏年把她按在自己怀里,低头去吞了她的话:“你的身体比你的嘴软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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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很静,只有很轻的空气循环发出的风声。
  那件黑色吊带裙被遗忘在一角,它原本包裹的领地,已经被拥在另一个怀抱里。
  地上的两个人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和缓,两人身上的热度和汗意却没有减退。
  情绪来得又快又猛,他们甚至来不及回到隔壁的房间的床上。
  利苏年在背后揽着安嘉人,气息仍然炽热。
  他喃喃:“现在想抽根烟。”他说,“破戒这回事果然是这样的,一破了,就挡不住了。”
  安嘉人用手掐他腰间的肉:“不要跟我开黄腔。”
  利苏年吃痛:“我在说戒烟的事。”
  安嘉人不再和他计较:“桌面有,要拿给你吗?”
  “不。”利苏年说,“我想抱着你,别动。”他顿了一下,想起了什么,“你抽烟?”
  “我二十三岁那一年学会抽烟。”
  “谁教你的?”利苏年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酸味,他觉得必然是某个男人所为,比如任秦宣之流。
  “没有谁教我。有一段时间,我觉得创作到了瓶颈期,我就自己学着抽。
  “你是偷偷躲起来抽烟吗,像安一言那样?和你在一起,我从来没见过你抽烟。”他低声,“难怪你总责怪我不理解你,我现在才发现,其实我对你的了解真的不多。”
  “不,我认识你之后没抽过烟,或者说,我认识你之前就已经戒烟了。”
  “怎么戒了?”
  “在我决定要回去接手我爸的生意那一年,当时我和任秦宣说了分手,很不开心”利苏年在听到任秦宣的名字时,心跳滞了一下,“有一天凌晨,我实在睡不着,就到花园里坐着,看星星、抽烟,胡思乱想。突然,我爸出现在我面前,我躲不及,他就看到了。”
  “所以你戒烟?”
  “不是。”安嘉人慢慢地回忆,“在我们一家决定他做心脏手术之前,他已经因为心脏出问题,去过很多次医院了。我知道健康对他来说意义有多大,我也以为他看到我抽烟会说我,但是他没有,他马上转身走了,甚至在那晚之后从来都没有问起过关于我抽烟的事。”她牵了牵嘴角,“有时候我在想,也许他不但知道我抽烟,可能也知道安一言抽烟,只是他装作不知道。他可能是用自己的方式,去保留我们作为成年子女最后的一点点自由。”安嘉人看了看利苏年,“让我决定戒烟的,不是因为他骂我,而是因为他不骂我。你可以理解吗?”
  “我想我可以。”
  “不过,现在想想,我觉得挺可笑的。”
  “什么?”
  “当我接过我爸的生意,我认为我自己掉进了一个漩涡,我做着自己不喜欢也不擅长的事,所以我无比怀念我当年画画的时候,我觉得那时的我是自由的是快乐的。”安嘉人轻声,“我现在才忽然想起,我画画那段时间,未见得我就是完全的自由和快乐。当我的作品未能完全令我满意时,我一样是焦虑的是抗拒的。”安嘉人说,“你可能不能理解。”
  “我当然可以理解。”
  “我的意思是,你可能不能理解那种对于想要做却做不成的事情所产生的焦虑感。不论那件事是不是你喜欢的或者擅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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