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冰迟疑道:“你不讨厌你哥?”
熊绪坚定不移道:“讨厌,十分讨厌。”
说完他就走了,大概是去书房找熊贤山,讨论明天工作的事情。
说起熊家的三个孩子,果真像梁琴湘口中那般,各有各的性格。
一个高中辍学十八岁白手起家,一个博士未毕业二十八岁初次实习,另外一个还不太了解。
单看熊燃熊绪完全不同的人生经历,也能知晓两人三观差异巨大,话不投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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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窗户开着,风透着纱窗飘进来。门口摆着两双男士女士拖鞋,是林若冰走前放的。
熊燃开了灯,女人在他身前脱下高跟鞋,他闻到一股儿淡淡的清香,不止在女人身上,还在这个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林若冰换完鞋子,将那双踢到他脚下,还没说话便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一股香味儿。”
林若冰抬眸平淡地应了声:“我走的时候喷的,好闻吧?椰子味儿。”
房间里干净整洁,熊燃唇角忽然升起一抹弧度。
曾经也想过,房间里会出现什么样的女人,或美艳动人,或温柔贤淑,总之有那么个轮廓,却想象不出性格。
现在他知道了,是表面安静沉稳,内里带点小倔强的林若冰,她是什么香味儿,便会把他的家染成什么香味儿。
他方才在老宅看泰鲁,泰鲁老得越发不成模样,原先光线靓丽的毛发如今都变得暗淡无光,眼睛里没有任何倒影。
他想起接它回来的当天,熊贤山看到后十分反感,斥责他,要他把泰鲁送走。
他不应。
后来泰鲁在家里待了十几年。
到如今的林若冰。
熊贤山找过他,俗套的剧情,一如既往的高傲姿态。
熊燃都服了,他没想到自己家会和林若冰前男友家那样庸俗至极。当然他不知道林若冰前男友是怎么做的,反正他是骂了,气得熊贤山手脚哆嗦。
这事儿他还不敢告诉林若冰。
万一惹她生气怎么办?
临睡觉前,熊燃洗完澡,围着浴巾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林若冰正倚在床上看手机,视线一瞥,便看见男人清晰流畅的腹肌轮廓和两条若隐若现的人鱼线,收紧,消失。
男人垂着湿漉漉的脑袋,黑色发丝末梢滴落晶莹剔透的水珠,肩上搭着块灰色毛巾,正打开一罐男士护肤液,动作不讲究地朝脸上拍了两下,扭过头来,眉眼一挑:“看我呢。”
“不行?”
“看呗。”男人大步流星走来,浴巾都没扯就钻进毛毯里,膝盖微微弯曲着抵着她的腿。
“熊燃。”
“嗯?”
“我看到你爸进去找你了。”她淡淡道。
“嗯?”
“说什么了吗?”
敏感如她,熊燃深有体会。他慢条斯理地绕着她长发,缓缓开口道:“就说熊绪那小子入职的事情,其他没别的。”
林若冰信他,她没有任何理由不相信熊燃。夜色渐浓,她关掉了卧室的大灯,嘱咐熊燃睡前吹干头发,不然明天起床会头痛。
她是真的没别的意思了,就算熊贤山说了什么,她也不在乎。而熊燃却是睡不着了,他的手指勾着她的发尾。
“我妈和你聊了很多?”
“嗯……”林若冰说,“梁老师好像是想当奶奶。”
熊燃静默了半晌,直至林若冰问他他才出声:“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她已经困了。
男人扯掉浴巾,滚烫的温度贴着她,黑夜里眼眸却越发晶亮,低唇咬在她耳边低语——
“我觉得好。”
第38章
床头柜的抽屉里放了很多安全套, 林若冰闭着眼睛从里面拿了一片,递给他:“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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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冰想起在熊家卧室和他鼻尖碰鼻尖时说过的话,男人聊起自己擅长的难免和平时不一样, 是想要助她一臂之力,定然凡事也会依着她。
于是她在浅淡灯光中惺忪着睡眼, 淡淡笑起来:“等到我觉得可以。”
等到她变得优秀, 在工作和爱情中更加游刃有余。
她知道这个过程会很漫长, 她不着急。
熊燃心中的林若冰和她心目中的自己是两种不同的形象。
熊燃没有疑问的应了她。
第二天上班,林若冰主动找到苏百川谈及此事, 起先她还有点儿犹豫,不过想起昨晚熊燃给她说的那些话, 知道自己是有路可退的, 便鼓起勇气说了。
苏百川拿着一个纯黑色的马克杯,略显迟疑地问她:“你要和我一起投资?”
林若冰说:“我是有这个想法。”
苏百川的确如熊燃所言, 即使不在勤安律师事务所当合伙人,也不可能跑到其他事务所下做打工人, 必然另起炉灶。
然而勤安这边的股份出了些问题, 以柏雅为首的合伙人并不同意他退出勤安,并以之前签订的保密合同和赔偿条例进行处理。
倘若不是忍无可忍, 苏百川必然不会做出这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决定。
他需要做出赔偿,并且股份短时间之内不会抛出, 原因很简单,勤安其余合伙人清晰地认知到, 比起赔偿, 苏百川的撤股后续带来的麻烦更加棘手。
苏百川办公室墙壁是磨砂玻璃, 林若冰就站在他办公桌前, 看他沉吟片刻,抬眸道:“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林若冰想起熊燃昨晚交代她的话,一时间有些惊叹于男人未卜先知的能力。
男人说什么来着——
“他要是对你没意思我熊字倒着写。”
不过时值当下,她斟酌片刻,便应下此事。
自此一天,她和苏百川便有了心照不宣的事情。
熊燃一回来便要开始忙,每天在生意场所、利益纷争里摸打滚爬,不免尔虞我诈。
在看到林若冰发来的消息时,难得小憩的他眉头微皱,几乎是一瞬间心里头便生出了些有的没的的想法。
林若冰说晚上和同事一起吃饭,让他不要等。
接着他便问她,是前男友还是她上司。
林若冰感叹:你真神了。
她回:「我上司。」
熊燃只道:「记住我说的。」
因为男人这句话,林若冰决定晚上不开车,打车去餐厅。
中午忽然下了场小雨,窗户打开都能感觉到那丝凉意。大部分同事订了外卖,门口不断有外卖小哥经过,拨打着一个个未知号码,说着千篇一律态度温良的话语。
轮到夏晨语去拿,一脸的冷漠无情。
餐饮区域坐满了人,她还是有办法让人给腾出位置,林若冰跟在她身后,拎着一盒蟹黄面外卖盒。
蟹黄面是熊燃点的,她自己舍不得点那么贵。
夏晨语那碗飘着几颗菜叶子的蛋花汤,打开来在蟹黄面旁一放,着实少得可怜。
夏晨语说,她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看见林若冰的蟹黄面忽然有了些胃口,拿起外卖盒里的餐饮店电话,又订了一份。
林若冰问她:“还是之前那件事情?”
夏晨语摇了摇头,又皱着眉头,说:“他最近老爱找我,但我想清楚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还是要——断。”
“是因为他隐瞒你?”
“也不算是吧。”夏晨语是需要倾诉的,但凡有人能划开她心里的一条小口,她会源源不断地吐露。她说,“我觉得我们两个不太适合。”
夏父调查过靳繁川,他家境优渥,在家中排行老三,在遇见夏晨语之前,活脱一纨绔子弟,情场浪子。
夏晨语说她太震惊了,怪不得一开始就觉得他那么好,那么会,敢情都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她接受不了。
林若冰平静道:“能认识到什么是自己想要的和不想要的,也挺重要的,我倒是觉得过去无所谓,当下和未来比较重要,当然是在你还愿意和他拥有一个未来的前提下。”
“那你呢。”夏晨语一直都挺想问,“你和熊燃怎么会那么快就决定结婚。”
她一直都很想问林若冰,即便这件婚事由她撮合而成,她心满意足,也还是好奇。
大多数人都没有那样的勇气。
林若冰笑了笑,熊燃是个值得嫁的人,这句话她说过很多遍了,而且坚信不疑。
在她说话的时候,夏晨语一直看着她。一开始见她时觉得人如其名,冷若冰霜,漂亮是漂亮的,甚至还有一双笑起来似月芽儿的眼眸,但她不爱笑,板着脸,挺着脊梁。
夏晨语知晓她身世之后,对她说过的一句话记忆犹新。
林若冰说:“不是不爱笑,是笑不出来。”
夏晨语看见她眼睫卷翘的弧度,眼眸里透出的关心之意。
能感觉到林若冰的变化,具体却讲不出来。
兴许是她最近过于低沉,不愿意思考良多。
楼层的震动突如其来,几个人靠在窗边观望着,笑声议论声混作一谈。窗外凉风密雨,人影散动,有人在写字楼大厦之下扯起横幅。
标语是“夏晨语,我永远爱你!”
原本干燥的地面被雨水打湿成深色,一切细枝末节在雨天中变得更为清晰,大厦门口的小型广场停了几辆豪车,站了几个人,楼上的人一览无余。
楼下保安很快冲出门外维持秩序,在那之前,靳繁川拿着令人望而生叹的大喇叭,喋喋不休地说着表白语。
夏晨语神色如天塌。
林若冰捧着蟹黄面懵懵地站在窗边,嬉笑声萦绕在耳边,她扭过头看夏晨语。
夏晨语站在几米开外的桌子旁,狠狠攥着拳头,就像是在用力遏制住自己的愤怒,声色都发颤,拨通靳繁川的电话:“你怎么来了?”
靳繁川说:“你下楼吧。”
夏晨语确实下了楼,但没有去找靳繁川,而是直接拿了车钥匙去了地下停车库。
如果说之前林若冰还觉得夏晨语和靳繁川有希望的话,那一刻她是真的明了。
在保安将靳繁川赶出大厦门前的小广场前,林若冰从楼上拍下照片发给熊燃。
她对熊燃说:「我觉得夏晨语和靳繁川完了。」
手机那头的熊燃也是看了好半晌才弄清楚状况,心里头这段时间对靳繁川异常行为的困惑也有了解释。
他回:「少管别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