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戌时的确什么都不缺——从前他缺的东西,也在当下补足了——他想了想,随意开口道:“那就陪我出去玩吧。”
“就这个?”
傅戌时点头,又轻笑声调侃道,“那不然公主你答应我的求婚当礼物?”
“神经。”
岑桑骂他一句。
她想起后备箱的玫瑰和醉酒傅戌时的订婚请求,他什么都不记得,断片就断片。
岑桑却记忆得分明,连带那晚的花香都镌刻脑海。
岑桑不是笨蛋,无论是醉酒的无意识,还是此刻的玩笑话,傅戌时都潜移默化流露出,在他的未来规划里,满满都有岑桑的影子。
岑桑手指攥上自己的指关节,微抿下唇。
这点小动作自然逃脱不了傅戌时炯亮的眼,他垂眼散散笑了笑,开口道:“逗你的公主,我知道规矩,我的生日礼物你随便送我点什么,或者陪我出去玩都行。”
他又很自然坦荡地带过话题,岑桑点了点头,思绪却还停留在那个话题。
她有点不自然地发现,当傅戌时提起“求婚”二字,岑桑脑海里除了下意识地躲避,竟然还有隐隐地期待。
比如她想到了婚纱要找谁去订做,结婚的地点最好选在海边,卢乐乐和关雨姗一定要拉过来做伴娘,还有她是个小气鬼,不想让岑高峰做挽着她走向傅戌时的角色。
见鬼。
她竟然能直接脑补到新郎是谁,脑海里傅戌时穿着新郎制服,望向岑桑的眼神万般缱绻柔情。
更见鬼了。
岑桑蹙眉闭了闭眼,而屏幕那头傅戌时将岑桑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
他敛了敛眼睫,眸色深幽几分,胸膛憋着一口沉沉的气。
但傅戌时告诉自己慢慢来。
正巧有个电话打进来,傅戌时便和岑桑结束这一段视频通话。
他收了收情绪,把心思重新拢到工作上。
工作进展不太顺利,睡得又太少,傅戌时揉了揉自己眉心,接听电话。
夜色沉沉,外面的世界华灯初上,傅戌时倚在窗边,月色铺在他身上,倒莫名拉出些许落寞味道。
-岑桑工作室的筹备进度其实也不是很顺利。
她当一个设计师绝对有天赋,但自己开工作室做老板,比想象中要难不少。
比如市场没那么好拿捏,比如各种许可证营业执照没那么好跑,她拥有的人脉资源也不多……
总之,进展得并不顺利。
岑桑和卢乐乐、关雨姗提过一嘴,关雨姗其实不是很理解,她问:【诶桑桑,傅戌时不是认识很多人嘛,你跟他说一声,他肯定帮你解决好】
岑桑抿了抿唇,回复道:【这是我自己的工作室,怎么可以找他帮忙。】
【关雨姗:反正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嘛】
【岑桑:男女朋友也不行】
她想了想,又打字道:【而且,我们这男女朋友关系,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一个月呢】
关雨姗盯着屏幕上的字,能想象到那头岑桑会是什么表情和心情——岑桑其实连找她和卢乐乐帮忙,稍大点的事都会害怕她俩麻烦,更遑论去找傅戌时。
岑桑太习惯自己一个人。
关雨姗轻叹口气,给岑桑分享:【//我在绿江文学城阅读了《金丝雀的快乐生活》】
【//我在绿江文学城阅读了《撒娇女人命最好》】
【//我在绿江文学城阅读了《雨雾玫瑰》】
【岑桑:?】
【关雨姗:桑桑,来看小说】
【岑桑:。】
【岑桑:你上回发的那几本,我还没看完……】
【关雨姗:没看完还是没打开看过?】
【岑桑:。】
【岑桑:我有个电话打进来】
【关雨姗:[发怒]】
话题潦草揭过,岑桑还真有个电话打进来,是工作上的事,之前约了很久的品牌商终于答应见面。
岑桑当即挎上包就走,出门前她看了看日历,今天是傅戌时出差第六天,明天他差不多该回来了,如果工作上的事没那么不顺心的话。
有一点点想他,但只有那么一点点。
岑桑还想要尽快让自己的工作室筹备日程步上正轨,不然她真的会忍不住去找傅小狗。
而阿美莉卡那里,傅戌时忙天忙地终于提前结束分公司的事,他去帕罗奥多的房子里拿了东西,便搭乘最近的一班航班回国。
想快点回去见到岑桑,想给她一个惊喜。
傅戌时于凌晨匆匆赶回家,但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人。
岑桑应该出去工作了,这个点还没回来,有点辛苦。
傅戌时侧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等岑桑回家,只是看着看着,眼皮就耷下来睡着了。
电视播放着《猫和老鼠》,客厅灯盏在傅戌时身上铺陈一身光,他在光亮里安安静静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最近公主和小狗就处在磨合期啦感谢在2022-06-15 12:05:28~2022-06-16 10:0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拾意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岑桑独立品牌工作室筹备初期,什么都缺。
资金缺、客源缺、人才缺,做设计师的时候可以埋头画图,市场的事情交由市场部和销售部搞定,自己做起来才发现其中门道很深。
岑桑之前在公司,跟过一季服装或者一季珠宝从设计到上架销售的全程,但它的复杂程度与独立筹备工作室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她今晚约见一个品牌商,一为讨讨经验,二为谈谈能否在客源上互通有无——岑桑之前在公司干那么久,也算累积了一些资源。
但那位品牌商,对岑桑的兴趣明显大于对她创业想法的兴趣。
刚开始谈的时候还好,说看过岑桑的企划书、写得很好很有想法,连连赞赏说八成能成。
后面就逐渐放肆起来,中年男人三杯酒盏下肚,眼神飘起来,手也跟着往岑桑这里飘过来。
“桑桑啊,你这名字取得好,念起来好听又好记。”
王经国往岑桑的高脚杯里倒酒,眼神别有意味的,“一下子让我想起桑葚。”
“哦,你知道吗,我很爱吃桑葚。”王经国把酒杯往岑桑的方向推了推,“看在我们俩这么有缘的份上,再喝一杯。”
他的视线上下打量岑桑,在岑桑玉白的衬衫扣上多有停留,眼神不加掩饰得露骨。
岑桑在心里翻了一万个白眼和作呕一千次,面上还是温淡的笑容。
这是个比较大的品牌商,中年男人在商场浸润多年,如狐狸般狡猾,比还没进入社会的富二代邵星辉难对付。
岑桑在心里深呼吸一口气,明白今晚买卖谈不谈得成另说,不得罪人地脱身酒席才是关键问题。
“既然说有缘,后面就多谢王总照顾了。”
岑桑抿了抿唇,抬手饮下那杯酒,她又起身,往王经国酒杯里倒酒,“难得这么有缘,王总您也喝。”
美人倒酒,王经国乐在其中。
岑桑一个女人家,又是设计师出身,平日需要喝酒的场合不多,他料想让岑桑放松警惕,估计多灌几杯下去就能由他为所欲为。
王经国往岑桑身上落下的目光更深几分。
他把杯子里的酒喝掉,迷离眼神看向岑桑,道:“桑桑我真的很欣赏你,你之前做设计师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很优秀。”
“不过啊——”王经国把语调悠悠拉长,“创立自己品牌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容易,这是个人情社会,你得多认识些人才行。”
在给她下套呢。岑桑不动声色地笑道,“那能麻烦王总替我引见吗?”
“自然可以,我很愿意帮你。”
王经国望着岑桑眼睛都快眯没了,脸上笑容算计,他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也不能白帮你是不是?”
“我手上有一些资源可以跟王总您……”
岑桑还没说完就被王经国打断,他道:“桑桑啊,说实在的,做生意做到我这份上,你那点资源我也看不上眼。”
“我就想和你多聊聊天、喝喝酒,毕竟我们这么投缘。”王经国手要伸过去扣上岑桑的手。
岑桑淡淡看王经国一眼,手装作去拿酒杯,不动声色躲开他的触碰。
“行啊。”岑桑点头得很爽利,她又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不过王总您也不能单哄我喝酒、只给我画饼吧?”
“这样吧,我喝一杯,您喝一杯,一轮下来我们交情深一分,您便给我一个客户名单。”
岑桑眨了眨眼,刻意显些天真模样,“等我喝不下了,我们就停,改日再喝好不好?”
王经国抬眸看她,点头。
还是天真,喝酒这种事,怎么可能岑桑说停就停。
“好啊,那你为了我手上的那些大客户,可得多喝点。”王经国几乎是色眯眯地看着岑桑。
岑桑浅笑着略过王经国的眼神,开始推杯交盏。
液体倒进酒杯然后囫囵倒进喉咙,辛辣得灼烧着胃。
王经国眼见着岑桑一杯杯喝下去,她脸颊绯红似有醉态,却偏偏还能倒酒给他。
而他的脑袋已经有些不受控得晕起来。
终于…
王经国首先“咚”一声,喝醉晕了过去。
岑桑冷眼睇倒在酒桌上的王经国一眼,挎上包站起来。
门口守着王经国的助理,见只有岑桑出来,很是错愕。
“额…王总他不出来吗?”
岑桑拿湿巾擦过手指,唇上嫣红的口脂抹去,显几分病弱的白。
但她语气冷薄,不见脆弱姿态,“你们王总他喝多睡着了,我先走了。”
“诶,岑小姐,你不……”
岑桑打断他的话,抬眸道:“我男朋友在外面等我,我喝很多酒头很痛,等下次有机会再和你们王总见面。”
她顿了顿,强调道:“麻烦您让一下,我男朋友明天还要去警/局上班,我不想让他等太久。”
助理“啊”了声,悻悻地往旁边让了让,注视着一男一女过来接岑桑,三人的身影离开此地。
-处于必要场合,岑桑的酒量很好。
但酒喝多了还是头疼想吐,岑桑上了杨淑文和她男朋友的车后,先开车窗吹风,散散身上的酒味,而后向杨淑文道谢:“淑文,谢谢你啊,这么晚还麻烦你过来接我送我。”
“诶小事啦,反正我和浩轩也在附近吃小龙虾,再说美女有难,万死不辞!”
杨淑文这么说道,她又问,“所以谈得怎么样啦,我还蛮好奇你的工作室进度。”
“信息套到了点,但明后天估计就要来找我茬,还得想想怎么应付,那个老总脸上写满了想睡我。”
岑桑关掉包里的录音笔,轻揉自己的太阳穴,“至于工作室,现在还处于焦头烂额的状态。”
“好辛苦。”杨淑文感叹道,“桑桑你好勇敢,如果换做是我,我就不敢这么做。”
不敢抛下一份薪酬还不错的工作,全职去开工作室。
不敢在知道对方极大可能贪图自己美色的份上,还抱有小概率希望地前去赴约。
但这些岑桑都敢。
“也谈不上勇敢,就是想试一试。”
大概是因为经历过一段糟糕过往,有关人生规划和未来旅途的事岑桑敢大胆一试。不过在感情上她却一直称不上勇敢。
岑桑抛开莫名冒在脑海里的念头,笑道,“之后要是试成了,随时欢迎你来我工作室。”
“好啊好啊!”
杨淑文连连点头,“桑桑你辞职后我们都很想你,你的工作室要是办起来要给我发消息哦!”
“好。”
车辆驶达岑桑所在小区,杨淑文又很热心地道:“还有,如果再碰到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桑桑你随时可以给我发消息,我带我会打架的男朋友过来接你!”
“好,谢谢你。”
喝酒过多脑袋疼,但来自杨淑文的热忱和善意可以消弭掉一些头疼。岑桑感激地点头,下了车和杨淑文挥手再见。
深夜的小区安静,月亮此刻高悬,路边灯盏不算亮,但勉勉强强能看清要去的路。
岑桑走在回家路上,她悠悠地想,像她脾气这么差的人,却总能碰到待她很好的人。
比如关雨姗和卢乐乐,比如设计部的杨淑文。
再比如,她现在还在美国忙碌的男朋友傅戌时。
可以碰到他们,运气真好。
有时候岑桑都有点忐忑,能从他们身上获取的友情或是爱意太过珍贵,好到像是从哪里偷来、不像是她能拥有的。
岑桑摇摇晃晃地走路,抬头看皎皎明月。
她想到了傅戌时,那个从小到大全都如清朗皓月的人。
她其实很想傅戌时,想他在身边的耍赖调笑,或是偶尔霸道热烈的亲吻。
晚风一吹脑袋更晕,岑桑抬头望天上玉盘,突然生起傅戌时打电话的冲动。
今晚的糟心事不能跟他说——一说他肯定要担心——但只要傅戌时稳沉的声线在耳边响起,或许今晚就算不上糟糕。
岑桑很想听听傅戌时的声音。
不过掐指一算时差,他估计还在忙工作。
傅戌时最近很忙,尽管他不说,还装作一切进展都顺利的样子,可是岑桑知道。
手机从包里拿出又放回,岑桑慢吞吞地想,月亮不是她私有。
-走到家门口,房子的灯盏亮着。
岑桑记得走之前她关掉了灯,她最近也没有什么好友会到她家里。
她警觉地瞪大眼睛,酒都醒大半。独居女性的警惕一下上来,岑桑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报警电话的界面先设好,她试探性地悄声进入。
推门进入,客厅一片亮堂,电视传出动画声响,岑桑望见客厅沙发上躺着的人,松下一大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