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皇后有点酸——神明不语
时间:2022-07-18 07:17:08

  她声音带着笑意,十分的轻快。
  春梅:……
  傅椋看着眼前愣怔的侍女笑了笑,飞快从她手中接过食篓,二话不说的就打开了笼盖。
  里头红壤黑子的西瓜被切得薄厚正好,一片摞着一片地躺在白底青花的瓷盘上,随着笼盖打开,正散发出沁甜的果香来。
  “呀,本宫上次就随口提了一嘴想吃西瓜,兰儿竟就给我备上了,还让你专程跑一趟给本宫送来,啧啧,这么好的姑娘,真是便宜了那狗蛋儿了。”
  胆敢将盛朝陛下叫做狗蛋儿的,这普天之下怕也就只有这位傅娘娘了。
  春梅面色发白地听完这大逆不道的话,见瓜果送到,就急急忙忙告退离去,活像身后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
  傅椋见小姑娘颇有些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撇了撇嘴,随意从篓子里捡了块西瓜,就靠着廊柱啃了起来。
  别说,这足了月份的西瓜吃起来果然很有滋味,又脆又甜,满口留香。
  她咽下口中果肉,舔了舔染上汁液的唇,正准备再啃上一口时,身后却传来了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这又是哪一位来给她送行来了?
  “听闻静安穷苦,你我夫妻一场,这殿中有什么用的上的尽管带走吧。”
  含着几分柔意的耳熟嗓音让傅椋当下一个激灵,她提着没啃完的半边红壤西瓜转过身,正对上来人满含柔情的目光。
  穆商言今日十分稀奇的没有穿黄衣,而是穿了一身极为素雅的白衣,他本就生俊朗非凡,剑眉星目,如今这般一衬更是君子翩翩,十分出彩。
  但这位俊秀公子的目光,在落到她手中啃了一半的红壤西瓜上时,那面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晴转了阴。
  傅椋不禁感叹此人变脸功力着实深厚,这速度怕是连那戏班子的台柱都自愧不如。
  他方才说什么来着?尽管带走?傅椋眼前陡然一亮。
  本着有便宜不占是傻瓜的原则,她当即朗声道:“都听见了没?陛下发话了,给本宫将这,这,这,还有这个全都打包搬走。”
  眼见着穆商言的面色在听完她这话后,有黑转紫的迹象,浑身都舒坦了的傅椋十分恭敬地冲他行上一礼,道一声:“谢主隆恩。”
  话里话外暗示一下当朝陛下说话一言九鼎,不能随意做小人反悔失了威严。
  当然,后来她到静安,因为水土不服大病了一场的时候,接到了穆商言从京发来的慰问简讯。
  长长一张纸上,只有三个显目大字。
  “死透没?”
  相处多年,虽然始终未能培养出‘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默契,但在如何惹对方生气上这件事上,傅椋倒是颇有心得。
  于是她当下起身,认认真真研墨回信于他。
  她那时是怎么回来着?傅椋仔细思忖片刻,好像是……
  劳君记挂,尚且活蹦乱跳。
  这十个大字。
  虽然她后来接到了来自穆商言的报复,譬如隔日落在院子里头,腿上绑着十分精美食物图样的那几十只信鸽。
  想到此,傅椋不禁砸了咂嘴,不愧是常年驯养的鸽子,肉质就是较寻常些的有劲道。
  外头脚步纷纷的嘈杂声,将傅椋从回忆中拉出,她疑虑片刻,终是胜了午睡后骨子里发散的懒意,起身去推开门。
  长廊上来往搬抬行李的兵爷见了她,纷纷停步行礼,傅椋这时才想起。
  前几日宫里送了旨,说是太后寿诞在即,又诸多挂念她这位远在静安守皇陵的凄苦皇后,故而特许她回宫省亲。
  其实是不大想回去的,从静安往玉京光赶路就要有月余,呆了那么三四日就得回静安,这一来一去的,光是耗在路上的光景就有足足两月有余。
  但听闻太后近年身子骨大不如从前,前些日子还受寒卧床了许久,老人家一向欢喜于她,若此时不去,未免会令老人心寒罢。
  “主子。”
  不远处撑着青伞的素衣丫头带着一身水气,从雨中急急走来,她合起伞面,抖落雨珠,隔了点距离冲着傅椋躬身作礼。
  然后忙不迭地转身走进屋中,再出来时,手上拿着件赤红的轻氅。
  她几分心疼的将轻氅披在傅椋肩头,小声埋怨道:“主子怎的又不知加衣?”
  白诺是自幼便随在傅椋身侧伺候的,所以对于这位,自小就不大叫人省心的小姐,总是少了几分规矩,多了些操心。
  傅椋无奈的笑了笑,纤纤细指掖了掖领口,表示将此话听进了耳中。
  透过雨雾,她望着不远处模糊成画中人的朦胧身影道:“宫中来传旨的大人是哪一位?”
  “是礼部的人”
  白诺的嗓音中难得的带着几分俏皮。
  “是安修竹,安大人。”
  作者有话说:
  想来想去,还是把这个文案的小甜饼扩写了一下插在这里,食用愉快232
  小剧场:
  特地换了一声白衣,思来想去一晚上,怕青梅和别人跑了的穆陛下:听闻静安穷苦,你我夫妻一场,这殿中有什么用的上的尽管带走吧。
  (心里:看看我!我也在你殿里!)
  闻言眼前一亮,只盘算自己有钱怎么花的傅娘娘:都听见了没?陛下发话了,给本宫将这这这全都打包搬走。
  穆商言:……
  傅椋:谢主隆恩!
  (又便宜不占是傻子)
  穆商言:
  (尽管气得要死却又碍于面子不能开口,只能拿木头撒撒气)
 
 
第3章 
  外头的雨下的愈发的大了起来,统一兵甲轻衣的兵爷们冒着大雨进进出出,搬抬着箱箱行李装车。
  此番一来二去的动静,闹腾着实不小,因此惊扰了昨夜因为雨势宿在庙中的过路人,三三两两的人聚在廊下,探头对着这端张望起来。
  傅椋刚拐过了个弯,不远处就有瞧热闹的人对她恭敬行礼,然后对着身旁人道:“你看,那位便是傅娘娘了。”
  只见不远处走来的那位美人虽身着一身素白衣裙,鬓发上也只斜斜插着一只简朴的木雕梅花簪,但她肤白如隆冬皓雪,眉弯若柳叶翩翩。
  一双含情温婉的凤凰目,态生三分慵懒,举手抬足间却自有一番浑然天成的高贵风雅。
  傅椋向来对自己容貌万分自信,闻此言语,遂抬起头端着温婉架子,对那端路人微微一笑,引来抽气声无数。
  站在庙门处,青色官袍的大人见她此举,面上流露无奈一抹悠悠笑意,他双手拱起,对着行了一个大礼。
  “臣,安修竹,恭迎娘娘圣安。”
  安修竹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下有些百感交集。
  一别三年,眼前之人退去了华丽衣袍,眸底较之当年少了张扬肆意,却多生了几分慵懒,这一身素衣红氅虽不似华裙高贵,但却如雪中立了支红梅,傲而动人。
  当年恭安王叛国,身为其义妹的瑄宜皇后遭牵,被遣于静安守皇陵,这一守就是三年,太后免不了心疼膝下小辈,这才借着寿诞之名,下旨令傅椋回京省亲。
  只是……
  “安大人,你我间倒是有些日子不见了,如今怎么生份起来了?”
  安修竹闻此言,面露惊恐,左右环顾一望,十分仓惶摆手苦笑。
  “娘娘还请慎言,微臣可不想陪苏大人一道,去闵南治水。”
  傅椋闻言微微一怔,十分纳闷。
  “苏衍何时去闽南了?我今年年初时分明还曾是见过他的。”
  安修竹轻咳一声,压低嗓音。
  “去年年末,苏大人奏了道关于闵南水患如何修渠的折子,这事本是不用他一位尚书亲自去的,但……”
  他顿了顿,看着傅椋的目光有几分畏惧。
  “年初时,你忘了你当着陛下的面,夸了几句苏大人蒸糕做的十分好吃,陛下回宫后琢磨了几日,便兴致勃勃的给你送了一盒,信中写道是御厨做的,你可还记得你当时回了些什么?”
  傅椋遭这目光看的一愣,拧眉思索片刻,脑中忽而灵光一闪,她瞥着安修竹的神色,压低声音几分试探。
  “我……好像是说那玩意儿是哪个厨子做的猪食?还江他挑人的眼光越发的差了……嘶……这糕莫不是……”
  安修竹神色十分悲痛的点了点头。
  傅椋长叹一声:“倒是我对不起苏衍了。”
  安修竹十分郑重的点了点头,而后后退两步,警惕道:“你知晓就好,所以为了微臣能长命百岁,还是请娘娘远离微臣一丈为好。”
  傅椋:……
  她嘴角一抽,转身走上了为她备好的,距离某大人车架,足足有三架马车之遥的车上。
  一进车中,大丫头就把窗帘给掀开一道缝,任带着雨中泥土清香的风吹进车厢,片刻后傅椋整个人都心旷神怡了起来。
  随着一声嘹亮马哨音,马车在路面上缓缓行驶起来。
  “主子,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做打算?莫不是真的只是去参加太后的寿诞?”
  傅椋闻言缓缓睁开眼,面上柳眉轻轻一扬:“非也,你去将我收着的那个木盒子给我拿过来。”
  豆大的雨点砸在车厢上,像是曲磅礴恢弘的金鼓奏乐。
  马车轮滚过路边灌满水的泥泞洼坑,车厢微微一晃,白诺稳住身子,将一方小巧的,由玄布包裹,不过巴掌大的墨色木盒递到傅椋手边。
  这是一只由上好黑檀木制成的盒子,就光是这么点水火不侵的木头料子,就花去了傅椋当年离京时所带差不多一半的身家。
  纤长的手指缓缓摩挲过木盒不平的表面,在浓郁墨色的映衬下更显那指结精致,白皙的如同上好羊脂玉所雕一般。
  “主子……”白诺看着那盒子欲言又止。
  “你是想问我,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吧?”
  傅椋微微一笑,眉目间尽是怀念。她毫不避讳的,手指在盒子几处上各点弄了几下,内里机栝转动,盒盖缓缓抽开。
  数支金色尾翎羽层层相叠,精致长凤仰颈展翅,翅翼上缀满各色耀目玉石珍珠,凤嘴叼坠有红色明珠璀璨夺目,傅椋眸底映了灼灼流光。
  这竟然是一只凤钗!
  白诺看着凤钗猛的瞪圆了眼,她结结巴巴道:“主……主子,这……这不是……”
  凡盛朝为后者,当赐佩以纯金底,上镶珍珠、火琉、玛瑙等珠玉制成凤钗一副。
  傅椋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下她话中含义,盒中的这枚凤钗,正是当年她为后时,穆商言所赐下的那副其中之一,但她想让白诺看到,并不是这个,而是……
  她将凤钗取出搁在一旁桌上,露出下面一沓子,写有字迹的厚厚藏金宣纸。
  这种宣纸藏金谓之金箔,而这金箔宣纸,普天之下却也只有皇室才用的得。
  最上头的一张上,金纸黑字,明明白白的写着句:你莫要胡缠,我赐件水白琉璃给你赔罪可行?
  落款是天嘉二十一年立春。
  下一张:什么?行罢,那件水浮杯给你留着便是。
  再下一张:你不要太过分,不就是一件翅木屏风?我回头让人给你送去就是。
  ……
  这厚厚的一沓子宣纸,竟然是当今陛下亲手写下,甚至还盖了玉玺的‘账’!
  发现了什么秘密的白诺低呼一声,又连忙做贼似的掩住了自己的嘴,唯有一双镶在眼眶中的如玉瞳仁儿转的十分欢快。
  傅椋柳眉一扬,又将凤钗收进盒中,她指尖敲击盒子表面,眸如三月的阳春水波光粼粼。
  “此番难得回京一趟……”
  她话音顿了顿,掀唇一笑,三月春风转瞬化了那午夜子时的阵阵阴风。
  “有些人欠下的债也正好一并给讨了罢。”
  白诺俏皮的眨了眨眼,抹了口脂的软唇嘟起,还没来得及出声,却不料正在行驶途中的马车陡然停了下来。
  具大的惯性使得傅椋在情急之下只顾将盒子护在怀中,但她的整个人却因为稳不住身型,而因为惯性被狠狠的摔在马车璧上,撞的头昏眼花,苍白着脸半天起不了身。
  车外骏马嘶鸣不止,喧闹嘈杂一片,有人怒声呵斥道:“什么人?!”
  白诺在匆匆稳住身子后,就十分着急的来扶傅椋坐好,她面染怒意将要掀起车帘斥责外面驾车之人,皓腕却被傅椋微凉的掌心给牢牢握住。
  于此同时外面忽然有人高声嚷道:“有刺客,快!保护娘娘!”
  紧接着淋漓的雨声中忽然就响起了一阵兵器碰撞,令人牙齿发酸的声响,还有隐隐约约的利刃破空声。
  白诺陡然一惊,当即拉着傅椋远离车厢四壁。
  只听嗖嗖嗖的几声,长箭破空穿透马车厚重厢板,闪着寒光的铁器箭头直直印在二人眼底。
  “这些人!”
  白诺咬着牙,连俊俏面庞泛都气的泛了红,她从腰间解下长鞭将傅椋牢牢护在身后。
  “还真是王八咬人不松口了!”
  车顶上陡然传来重物跌落声响,白诺双目睁大,反手使力将傅椋推向一旁,闪着凛凛寒光的长刀自车顶刺入她二人之间,锋利的刀刃削去白诺耳旁因为闪躲飘起的一缕青丝。
  “小心!”
  傅椋眸中映入白诺耳旁锃亮寒芒,她心底一颤忍不住低呼出声,然后心知不好当即前扑离开原位。
  果不其然,闻声而来的染血长刀自她身后穿透车壁,混着雨水的血液顺着长刀缓缓滴落车厢,宛若朵朵盛开红梅。
  血腥味在瞬间弥散,白诺面色因为惊惧惨白,她躬身过去将傅椋护在身后,神情警惕打量四周,提防随时可出现的暗刀,过了约莫有一炷香的功夫,外头渐渐安静了下来。
  傅椋拍了拍护在她身前,连身体快都绷成一张蓄势待发长弓的白诺,示意她不必如此紧张。
  她心里清楚,玉京城里有多少人希望她死在静安,所以有人知晓她回京的消息是决计坐不住的,这一路上必然不会太平到哪里去。
  但同时傅椋却也隐隐有种感觉,此番必定会同往昔遭袭一般,是能化险为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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