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皇后有点酸——神明不语
时间:2022-07-18 07:17:08

  到校场的时候,穆商言一身明黄站在高台上格外显眼,他面色肃穆,帝王威严尽显,听了下人通报,他转脸看过来,再同傅椋眸光对上后,倏地一愣,随即眼尾垂了些,眸中尽显爱意和柔情。
  傅椋此时的装扮不可谓不端庄大气。
  青丝高束云鬓,凤钗耀目,右鬓一朵盛国红艳国花将她容颜更衬艳丽逼人,身着朝天凤雀金裙,光瞧一眼就能叫人心生敬畏。
  底下不知哪一个领头的将士瞧见她了,当即一片呼声传来,从参差不齐到万兵齐口,声势浩大,如惊涛拍岸,山谷音鸣。
  “吾等恭迎皇后娘娘圣安!”
  傅椋腰脊绷做一条直线,全无半点平日里的随性。
  鬓发中有汗珠顺着晒红了的面颊滚落下颚滴下,但她却没有半分怯场,凤眸中有两簇熊熊烈火烧燃。
  她抬手一挥,示意众将士免礼。
  傅娘娘虽在文官中风评不大好,但在武将中却是十分有名气的。
  先不说诸如苏衍、兰絮这样的军中存在,便是这位皇后娘娘体恤将士拨于军中的用度,就能叫好些武将对她万般崇敬了。
  穆商言将战前话讲一讲,又因着以为‘死’在三年前的弟兄们再度归来,士气顿如潮水一般高涨起来,随着穆商言最后一个字落下,儿郎们的嚷声如利剑般刺破苍穹。
  “战!战!战!”
  “胜!胜!胜!”
  ……
  穆书夜和苏衍的书信是在两日后的午后送来的。
  彼时的傅椋正窝在当朝陛下的怀中,由着他给按酸痛的腰,手里把玩着,据说是苏衍从闽南带回来的木头物件儿。
  听闻那里的人大都喜爱养蛇训蛇,故这小小一块木雕雕得也是那种东西,还好傅椋不怎么怕这种长虫,平日里也常常拿棍在湿泥地里挖地龙。
  更别说,这长虫雕得像模像样,通体绘了雪白,既可小小盘在掌心里成一团,又可扭来扭去,还怪有意思的。
  接了丁诺送进来的书信,傅椋疑惑这二人不是在同一处么?怎么还分开送了两封回来,待同穆商言一道拆开才有些哭笑不得。
  苏衍那一封里,除了在开头问了傅椋安好,余下讲得皆是一路上的要事,通篇半点废话没有。
  而穆书夜那一封,却好似是专程寄给傅椋的,其中先是讲了讲这一路上所见的各色风景,又讲了讲一些行军中的趣事。
  广漠的明月、深夜的篝火、儿郎们的战歌……寥寥言语却绘极其壮丽之景,像是风雨之前的宁静前夕,看得傅椋不禁弯了眼。
  穆商言折起苏衍的信,往这边瞥来一眼,低下头去吻了吻女子的眉心,随手抽来那张信纸叠了个纸筝扔去榻下,又将要下去捡的小女子压进怀中拍了两下。
  “他就来哄你罢,不是嚷着腰酸腿痛,看什么看,快睡。”
  惹得傅椋哼哼唧唧,上去不轻不重踢了他两脚。
  又过了两日,外金发难的消息传来,南域守将江临领兵应战,初战告捷。
  傅椋大喜,同兰娘娘祸害了一遭池子里的锦鲤,下河摸光了莲藕。
  又过了五日,仍旧没有萨格消息,穆书夜同苏衍领援兵至南域,此一战仍是捷报。
  傅椋亲手给穆商言绣了一个荷包庆贺,将鸳鸯认成鸭子的陛下赶去睡了偏殿。
  然又五日,三王子身故消息传回,外金愤而破击,随之传来的还有穆书夜遇刺,苏衍下落不明的消息。
  傅椋手一抖,案边的茶盏落地,摔了个粉碎。
  作者有话说:
  收藏掉得我心疼,不能剧透敲敲重点,小甜饼!不虐的!
 
 
第76章 
  坏事好像一来都是成推儿的扎过来。
  一封一封快马加鞭的急报被送来京中,南域的情势随着‘萨格身故’的消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似乎这一消息是点燃炮仗的火星,烧着不长的引线呲溜一声炸上了天。
  外金反扑之势迅猛,同旁小国联手发难,势要将大盛咬下血淋淋的一块肉来。
  “萨格当真……”
  后面的话傅椋没能问出口,穆商言今日接到讯报时已在早朝上发了好大一通的火,消息都传到她这里来了。
  给穆商言换了一盏新茶,叫他缓一换神,当然陛下顺势圈过来她的腰腹将脸贴来,好似幼年心情不好时的撒娇模样。
  “没有,”他的声音有些闷,“没什么具体消息传来,但外金有人狗急了跳墙,我们找不到人,不过空口白话。”
  傅椋轻轻叹了声,抿了抿唇,柳眉蹙起,面上难得有了愁容忧色。
  行兵打仗的事情她不懂,传来的军情也不过一知半解,但光是穆书夜受伤,苏衍失踪的这两件事,就已然叫士气衰了外金半分。
  毕竟人家可是打着为三王子报仇的名义而战的。
  “有一件事,”穆商言松了些手,将她揽过去腿上坐着,“我想问你是如何看待的?”
  傅椋环着他肩颈,凑去同他亲了亲。
  对于陛下没想着瞒她,有事来同她商量的这个举动十分满意,虽她未必能听个明白分析透彻,但这种同她一道承担的想法,却是很值得称赞的。
  她思忖着,莫非是准备御驾亲征了?
  虽晓得他亲自去一遭士气必然是能水涨船高的,但对上一个小小外金,似又有些大材小用,何至于帝王和亲王一同赴去,那这外金的面子也忒大了一些,还真当他们大盛怕了这边域小国不成?
  “你对于……上战场的这个事,怎么看?”
  正思索着的傅娘娘只听了个尾巴,不过‘上战场’的三个字飘进耳中,她就恍然了,以为穆商言当真是要同她讲一讲御驾亲征的这个事。
  她咬了咬刚修整过的指甲,“虽然你的这个主意我很赞同,但是不是未免有些太过大材小用了?也不是说主意不好,就是打外金的这个事罢倒也不必整得如此慎重,人真还当我大盛怕了,打不过了。”
  话说完,她觉得有些渴了,便顺手从案上将方才倒给穆商言的茶碗端来吃一口,抬眼时,正同他望了个正着。
  当朝陛下眉梢一挑,望着她的目光里有几分惊诧,“没想到你对她评价这般高?竟都觉得她去是大材小用了。”
  “你讲得是谁?”傅椋咽下茶,纳着闷,“咱们讲得不是你要去御驾亲征的这件事吗?怎么就成了我觉着她‘大材小用’了?”
  穆商言深深望她一眼,“我何时同你讲我要去御驾亲征了,我是问你,觉着兰絮上战场的这件事,怎么看?”
  傅娘娘手一抖,半杯茶全从衣领子灌了进去,凉得她一哆嗦。
  “你说谁?!”
  ……
  对于兰娘娘主动请缨去南域的这件事,傅椋虽初听时十分诧异,乃至都手抖地泼湿了衣裙领子,但后来稳下,又觉得这事放在兰娘娘身上罢,是一件极其平常又万般合理的事情。
  好似早有一日,她会学那位苏汉的叶贵妃一般脱红妆披银甲,骑着威风赫赫的战马在沙场厮杀,将敌军头颅和串葡萄似的挑在杆上。
  哦,这血腥场景倒不是傅椋往大了去夸,而是某一日里,兰娘娘兴致勃勃来同她讲,昨晚儿做了什么什么样的,叫她热血沸腾,一晚上都笑醒好几次的梦。
  作为关系亲密的友人,傅娘娘自然愿意洗耳恭听,譬如她在睡梦中将穆商言暴揍了一顿这样的话,但谁料,竟然会是‘串葡萄’的戏码。
  那讲得叫一个绘声绘色,活灵活现,骇得那几晚上傅娘娘一闭眼,满目都是血色人头串起来的‘葡萄’。
  以至那几日里,她瞧见葡萄就反胃得很,穆商言还当她是又将肚子给吃了坏,禁了她几日的凉果。
  但兰娘娘家里罢,毕竟是武将出身,自小就厮混兵营当中,同一堆儿郎们相伴。
  旁人在玩泥巴捉鱼打鸟的时候,她已将红缨长|枪舞得生风,不仅学起兰家独有的十八式枪法,连祖上的那一招回马枪都初见苗头。
  若她是个男儿身……
  “若我是个男儿身就好了……”
  用布巾将胸裹严实了的兰絮同傅椋讲,她望着镜中高束马尾,眉眼英气的女子耸了下肩膀,尽管这句话她都念叨了几十年了,却仍旧无法改变这是她心头的一大遗憾。
  若她是男儿身,就能在同严小将军的那般年岁里同父兄一起去镇边守疆,虽眼下里活得倒也算自在,却这终不是她所追求的归处。
  脱去以往常着的华裳轻纱,兰絮从床榻下的箱子里取出擦得锃亮的银甲着身。
  傅椋望着她,恍然觉着只有此一刻的兰娘娘,不,是兰絮,才是她真正的,一直想成为的兰絮。
  “说起这件事,”兵甲打扮的兰絮转过脸,眉眼不见往日里半点慵懒同弱色,锋锐得像一柄刚磨亮的剑,“我还是要谢一谢你的。”
  “如若不是你将陛下说服,这身甲衣怕是要藏数年都不得露面了。”
  她身上穿着的是一副由玄铁和金蝉丝打出来的轻甲,在日光下蓝盈盈的,据说是及笄那日里,兰老将军特地为她打的生辰礼,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傅椋撑着下巴看她,眸光似玉京城外粼粼流光的护城河面。
  “我是做不成侠女了,总不至于要累你也做不成将军,只是南域你也瞧见了,眼下形势实在紧得厉害,你若问我想不想你去,我自是不放心的,但我去不了,只能劳你替我照料一下义兄同苏衍了。”
  兰絮望着她,微微一扬下颚,模样英姿飒爽,是从未有过的鲜活。
  “我会连着你的份一起的,我算五百个葡萄,加你便算一千罢。”
  傅椋:……
  晚光霞色中,傅椋给了她一个拥抱,和一句离别的话语。
  “本宫要你平安回来。”
 
 
第77章 、结局
  这一场仗打了整整小半个年头。
  从夏中一路打到了秋末,衰了荷塘,红了枫叶,从轻纱短衫换作了锦缎薄袄。
  亭子还仍是那一方亭子,但在一起煮茶钓鱼的人,却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
  秋风将几片红透了的叶子吹进池中,悠悠飘在一株枯败了的荷梗旁,叫游鱼甩尾的涟漪又给悄无声息地推了远。
  “陆姐姐你瞧,我这一条钓得可比你大多了吧。”
  长杆勾着红鲤甩尾,迸溅的水花落湿了衣裙,留下大片的暗色。
  “嘘,小声一些,”陆婉下意识转脸望向庭中瞌着眼的傅椋,压低声音同丫头讲,“仔细点,可别扰了娘娘休息。”
  自陆璋的事情过去后,她整个人都较之往日多了些鲜活,也多了些女儿家的娇俏。
  丫头吐了吐舌,转脸去,目光扫过榻上人在薄被下微微隆起的小腹,压低了的嗓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喜色。
  “听说这几日里,大人他们就要回来了,想必娘娘很是开心,咱们又有了小皇子,可算是喜上加喜了。”
  白诺含着笑的声音传过来,“你怎么知道是小皇子,不是小公主了?”
  丫头撇了撇嘴,边讲话边转脸,“陛下不就是想要个小皇子嘛,好陪娘娘一道去江湖闯……呀,”和一双浸着倦意的眼眸对了个着,她急急忙忙捂住了嘴。
  那双和葡萄一般乌黑透亮的眼瞳咕噜一转,神情像是从壳里探头的蜗牛,她看着傅椋,小心翼翼问道:“我是不是吵到您了?”
  傅椋其实已经醒来有一会儿了,只是眉眼间尚有些初醒时的倦意蔫蔫,她凤眸眯了眯,随手拭去眼尾沁出的泪珠,示意她是自个儿醒的。
  今日里天好,微风将人拂得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再加上肚里头还揣了一个,傅椋便更有理由不起身去,就只竖着一双耳朵听姑娘们闹腾。
  这一场仗终归是要结束了,提起这一档子事,傅椋着实有些唏嘘。
  三个月前,捷讯传来,兰娘娘领着的那支援兵犹如天降,将叫嚣着的外金杀了个措手不及,连连败退。
  当然也不是吹嘘兰娘娘是什么战神转世,一人领军就将这局势彻底扭转,而是外金后头实打实出了那么一件大事情,这事情同苏衍的失踪也有那么几分关系。
  民间有句话怎么讲来着,‘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但要是傅椋来讲,便就是“战也萨格,降也萨格。”
  从苏衍传来的信讯中,傅椋可算是搞清楚萨格失踪是一件怎么样的事了。
  倘若细究起来,倒是有些许的令人哭笑不得,这事还和穆商言送得那两箱吉祥吃食脱不开干系。
  萨格回金之时,在途中遇见了不止一波的伏击。
  许是外金的那两位王子自作主张,没同彼此将这件事给商量妥当,又或许是觉着萨格这个弟弟的命着实大的可以。
  总之,是遇上了好几波,大有不将他在大盛境内弄死誓不罢休的意味。
  其实信中讲到这里的时候,傅椋心里是有些许疑惑的。
  外金那条明晃晃,不允弑亲者上位的戒律还挂在他们脑袋上,是怎么就敢明目张胆去做杀弟这种事的,后来一想,倒也恍然。
  皇位有一个,除却萨格,兄弟还有两人,二人总归不能平分一个位置,需得要窝里再斗上一斗。
  胜者为王,总有法子能将这件事推到败者头上,介时还可做个堵住悠悠众口的处决理由,旁人总也不能讲他不顾手足之情,当真是高。
  总而言之,萨格在遇了不知第几波伏击时受了些伤导致昏迷,临过关口时,有人在搜查。
  不晓得是哪个,这里傅椋姑且就夸他一句‘聪明伶俐’,毕竟苏衍信中可没提半点好话的下属,出了个主意。
  他将穆商言给的那堆玩意儿倒出来一半,将萨格藏在箱子里,上头再仔细铺了一层,想借个瞒天过海之计。
  这计策当然是没问题,问题出在什么地儿呢,出在穆商言给的那个箱子上头。
  也不知大盛国当朝陛下究竟是怎么想的,装这种普通吃食的箱子竟用得是上好‘铁木’所制,可谓是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傅椋在信中读到这段的时候,已然能想出苏衍得知消息时面上会是个什么神情了。
  她几分无语地抽了抽嘴角,斜着眼踹了身旁蹲着,正想往她肚腹上贴来耳朵的陛下一脚,骂了声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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