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再次响起,苏婉月终于转头寻声看向自己的父亲。
“爹爹!”
人虽然还有些虚弱,可看到自己父亲的时候,宣文帝还是在她眼睛中看到了光,这是她入宫以来,第一次眸子里带着闪烁的光芒。
这样细小的变化,落在宣文帝眼中就尤为震撼,同样也刺痛了他的心,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吐出像是压抑着心中的烦躁,垂眸看着锦被上的绣纹。
“苏婉月,你听着,只要你好好养病身子好起来,以后朕会经常让丞相入宫看你,若……你不听话,就再也见不到丞相。”死了谁都见不到。
闻言苏婉月苍白的脸上勾起了浅笑,可这笑却是深达眼底直到心底。
“月儿听话,月儿最听陛下的话。”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确很乖,握住宣文帝的手也更加用力。
见自己女儿这样信任宣文帝,苏丞相之前悬着的心也稍稍落下,他比谁都清楚苏婉月,如果对方对她不好,她也绝不会如此乖顺听话。
边看她这平时软软的,可真的使起性子来,只怕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深深领略过的苏丞相宠溺的一笑。
“月儿好好听太医的话,想要什么就和爹爹说,下次爹爹进宫就给你带着。”
闻言她疲惫的小脸上又扯出一个笑,目光偷偷扫向萧央,见人没有怪罪的意思才像是放下心。
“月儿想要红果果。”
她这样说着宣文帝也没有放在心上,转头看了一眼苏丞相。
“她该喝药了。”暗示意味明显不过。
苏丞相也不是个傻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能进来看着一样他也算是放心了,虽然女儿中了毒,但在这样的时候,宣文帝还让自己过来看看女儿,可见他并没有真的起什么杀心。
至少他没有记自己曾经将他赶出书院的仇,也没有记恨自己曾经听从大皇子和陛下的命令,对他视而不见。
“月儿好好休息,听陛下的话,爹爹这就是去给月儿买红果果,下次再来看你。”
得知父亲要走,苏婉月突然就有些着急,两只小手紧紧的攥着父亲的衣袖,像是还想说些什么,可身子实在太虚弱,虚弱到呼吸都会让她觉得……好累。
“苏婉月。”淡漠的声音响起,像是一种警告,没有多少血色的小手不舍的放开了衣袖。
在见到人终于放了手,苏丞相不敢耽误,生怕一会儿她反应过来不让自己走,转身的一瞬间他的眼睛也开始泛红。
而刚才大门外看到的女子……他一边走一边回忆着,寿安好像说她脱簪待罪,女儿这会儿如此模样,苏丞相似乎猜到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早朝堂中他素来不愿与人为敌,可这不代表他就能任人欺负,特别是自己的心头肉。
寝殿的大门被人推开,苏丞相按了按有些湿润的眼睛站在门口处望天,突然他的鼻翼一动,目光在寝殿外不远处搜寻着,目光所及之处地面的砖都是深色的。
刚才来时心思杂乱并没有注意到这地上的情况。
若不是现在艳阳高照,他都怀疑是不是刚才下过雨,寿安跟在他的身后,见他看着地面上的砖,突然笑了一下。
“这是陛下惩戒了那些伺候苏姑娘不周的人,苏大人不必介意。”
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可苏丞相还是看到了那些地砖缝隙中已经凝结的血。
“惩戒?若月儿在丞相府中,又何须陛下劳心替月儿惩戒这些人。”说完苏丞相甩甩袖子抬脚走了。
寿安闻言躬身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他既不能呵斥苏丞相不敬陛下,也不能说陛下做的的确有些过分,见人走远他心里愣是憋出些火气。
“都瞎了吗?!没看到那些砖缝没有洗干净?!要是脏了姑娘的眼睛,咱家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寝殿里,喝完药后将人哄睡,萧央回到桌前批阅奏折,时不时看一眼床上养病的人,见人翻身撩开了被子,他起身走到龙榻边,给人整理了一下被角。
突然寝殿的大门被人推开,寿安弓腰走了进来。
“陛下,下毒之人已经查出,的确是在昨晚死的人里面,具体是谁指使的还需在调查。”
怕打扰到睡着的人,他压低声音问道:“可有查清那个人曾经是哪个宫中的?”
这个曾经可就是先帝的时候了,这宫里主子不是被他杀了,就是被他赶了出去,只有这宫中的奴婢们都留了下来。
“奴才查了下,这人姓侯,宫里人都叫他小猴子,在先帝驾崩前才调到太贵妃那里,只当了半个月的值就……至于之前的奴才还在查。”
萧央站起身走到窗边沉思,一双深邃的凤眸微微眯起。
“这人朕好像还真有些印象,‘小猴子’哼,以前好像是在五弟身边的。”
寿安闻言略略思索,“是奴才愚钝了,如是五皇子身边的人那这宫中定然还有同伙。”
五皇子最喜那些阴暗手段,宫里宫外不知训养了多少暗哨,他们在逼宫之前已经将其铲除,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总是有些漏网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