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十五当即抖开斗篷,将姜妁整个人罩进去,揉搓着她冰冷的手,柔声安抚道:“没事了殿下,安全了。”
公主卫找了姜妁两人几天几夜,眼睛都望绿了,找见他们时又见那群番子在身后穷追不舍。
不少人都看见了姜妁那一身狼藉,一股无名火纷纷涌上心头,提着刀便毫不犹豫的下死手。
殿下吩咐了,不必留活口。
发起疯来的公主卫少有人能抵挡,人数又占上风,不过几息的功夫,便将所有西厂番子斩杀殆尽。
姜妁这才眼睛一闭,放心的昏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便发现自己躺在炕床上,不远处支着一张湘妃榻,榻上的人靠在迎枕上,手上拿着一卷书,眼睛却落在她身上,又没有发现她已经醒来,明显是在走神。
“容涣。”
听见她的声音,容涣眼珠一动,像是许久没流露过什么表情一般,嘴角试探着上扬了两次,才露出姜妁熟悉的微笑来。
“殿下,您醒了?”容涣掀开被褥起来,只是动作明显有些许凝滞。
姜妁眼神在他腰腹和肩胛上晃了一眼,换了身衣裳,看不出他身上的伤势究竟如何了。
想起容涣有伤在身,姜妁便想自己起来,却发现手上使不上半分力。
“别动,”容涣已经趿着步子走到她床边,将她的手轻轻按住:“殿下伤在内腑,得好生静养。”
“那你又跑来跑去作甚,”姜妁扬了扬头,用眼神点了点他的两处伤。
容涣无所谓的笑了笑:“不过是些皮外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上来,”姜妁往里挪了挪,掀开自己的被子。
换做以往,容涣早就恭敬不如从命,麻溜的往上爬了,可这回他却别扭上了。
“殿下不必如此,臣为之付出及牺牲,都是心甘情愿,并不以之挟恩图报,实在是要算,殿下当日不曾放弃臣,便已经两清了,”容涣坐在床边,眼睛却不敢看她。
他在她昏迷没多久便醒了,光听杨昭描述姜妁是如何在风雪中背着他夺命狂奔,身后的番子带着狼狗如何紧追不舍,如何跨过艰难险阻死里逃生,他的心都在滴血。
却更不敢细想,姜妁这个向来冷心冷情的人,在当时那番境况,竟没将他抛下,而是拼死背着他逃命时,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是为偿还这区区救命之恩,还是别的。
容涣不敢想。
可他却忘了,换做是旁人的救命之恩,姜妁是万万不可能带着他一同跑路的,她只会在权衡利弊后把那人抛下,那人的生死只看天命,能活着她便千恩万谢,若死了她便金棺厚葬。
能得她如此偏待的,也唯有他容涣一人罢了。
姜妁听见这一句‘两清’登时勃然大怒,冷笑着反问道:“你要与我两清?你再说一遍?你要与我两清?”
见姜妁如此动怒,容涣有一瞬发蒙,他不是已经遂了她的心愿,她怎么又生气了?
容涣越不说话,姜妁便越觉得他心里有鬼。
她却是个泼皮无赖的,先不说她才堪破自己心中遮掩了两世的迷雾,就是没堪破,她也不会允许容涣与她‘两清’。
她改变主意了,她才不要什么‘两清’,她要和容涣两个人抵死纠缠,谁生二心就杀了谁。
意识到姜妁误会了他的意思,容涣连忙解释道:“臣的意思是,殿下不必为了区区小事委屈自己。”
姜妁愣了一下,明白过来,整个人都气笑了:“本宫是那种‘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便以身相许’的人吗?”
“换做旁人,他就是救本宫十回八回,就是为本宫死了,也不值本宫为他以身相许!”
容涣并不笨,只是爱故生忧,爱故生怖,他太爱姜妁,太过小心翼翼,因此,连做梦都不敢想有一天,他可望不可即的月亮会对他施以垂怜。
“殿下,是臣想的那个意思吗?”容涣一连眨了好几下眼睛,面上竭力维持的平稳,唇角却控制不住的往上翘,欣喜又从他眼睛里跑了出来。
“走开!你不是要与本宫两清吗?速速离本宫远些!”姜妁面上还带着愠怒,却也没当真推容涣离开。
姜妁生来就是个恣意的性子,肆意留情,但却绝口不提爱字,或多或少是受了白菀和建明帝的影响,心里喜欢的不得了却难得开口。
比起说,她更愿意直接做。
在容涣扶着她的肩膀,谨慎,试探着将唇角印在她脸上时。
姜妁抬手挑起容涣的下巴,对准他的唇,落下一枚诉说爱意的吻。
两个人身上都带着伤,便少有的克制着,你挨着我,我挨着你,亲亲蜜蜜的挤在一张床上。
姜十五进来时,瞧见湘妃榻上的人没了影子,脚步便慢了下来,隔着屏风道:“殿下,素律送了信回来,您可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