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涣的性子当真是谨慎。
换做是姜妁,能有个躲风雪的位置便不错了,哪有闲心去考虑旁的。
姜妁正虚着眼睛看,那里能捞点吃的祭祭五脏庙时,却发现了不对劲。
山洞西北方的一处矮坡上,密密麻麻的缀一堆漆黑的人影,像是在仔细搜寻的什么。
姜妁先还有些高兴,以为是姜一等人寻了过来,谁知细看之下才发现,那些人一个个穿着黑色夜行衣,手上拿着纤薄而长的弯刀,并不是姜一他们,而是西厂的番子,傅长生的走狗。
目测之下,那处矮坡离这山洞并不远,往上看,应该就是当日她和容涣掉下来的悬崖,找到这儿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能这般坐以待毙,姜妁转身回去喊容涣。
一摸他,却被吓了一跳,容涣浑身滚烫,连苍白的脸颊上都堆着两坨红,难怪一直无法清醒。
姜妁头一回明白什么叫做焦心,她甚至急得团团转,容涣不醒,她又不懂功夫,被那群番子寻到此处,两个人只能束手就擒。
坐在地上想了片刻,容涣能背着她走这么远,她也行。
姜妁将身下的襦裙脱下来,只穿着单薄的亵裤,将裙角在石头上磨出一道裂口,三两下将这废了无数绣娘心血的鲛纱裙撕成长长的几条。
她将布条穿过容涣的肋下,蹲下身开始将试图他拉到自己背上。
容涣一上身,姜妁险些摔个狗吃屎,她却仍旧咬牙半跪着,剩下的布条在两人身上交缠,把他们牢牢捆在一起。
姜妁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尝试着站起来,勉力之下,她整张脸都涨得通红,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姜妁扶着山壁,一点点,一点点的站起身,容涣跟一座大山似的压在她身上,她的背躬得极低,小心翼翼的松开手,整个人便开始摇摇欲坠,东倒西歪,连忙又扶着山壁才站稳。
艰难的迈出第一步后,剩下的便简单许多。
好在外头的风雪停了,姜妁走时比容涣来时要顺畅许多。
姜妁捡起了容涣拄过来的那根竹竿借力,出了山洞便往相反的方向走。
但那群番子实在来得太快了,姜妁才发现他们手上还牵着条黑背狼狗。
几乎在她走出山洞没多久,便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以及说话声和犬吠声。
“循着记号来看,是在这附近没错。”
“再找找看,那小子总不会再耍咱们。”
“谁知道呢,他以前待三殿下可是忠心耿耿,还不是说背叛就背叛了。”
“不碍事儿,大黑不也领着咱们往这边追吗?”
姜妁听着,只觉得积雪化在自己身上都没这么冷。
她已经无暇细想,番子口中的‘他’究竟是谁,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
姜妁慌不择路的加快脚步,可她身上背着容涣这么个大活人,又能跑多快呢。
“找到了!他们在那边!”
伴随着由远及近的犬吠声,姜妁几乎已经绝望。
但她从来不会束手就擒,她还在跑,死死拖着容涣,用尽全力的向前跑。
张牙舞爪的荆棘划破了她的腿脚,崎岖不平的泥泞险些让她跌倒,越过横挡在路上的枯树,跨过凭空出现的深坑,姜妁带着容涣一头扎进了姜十五的怀里。
“殿下!”
听见熟悉的声音,姜妁浑身一松,握紧姜十五的手,眼神中闪烁着无法遏制的愤怒,咬牙切齿道:“杀了他们!”
第48章
“只要朕这么轻轻一用力, 这只母蛊就会死去,”建明帝望着自己摊开的掌心上,那只黑背红肚的蛊虫,虽然它无法发出声音, 但从它和裴云渡如出一辙的动作上可以看出, 它也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而你, 也会随着你腹中子蛊的死亡, 肠穿肚烂受尽痛苦而死, ”建明帝望向嘶声哀嚎的裴云渡, 悠声道:“你是知道的, 也见过,背叛朕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裴云渡只觉得浑身的血管都在灼烧, 密密麻麻的犹如针扎一般的痛苦从心脏里传出,又仿佛千万只蚂蚁围着他不停地啃食。
他形象全无的在地上打滚, 俊朗的面目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眼泪,双手在身上四处抠抓, 却始终无法缓解痛苦,痛到极致时,裴云渡抱着脑袋不要命一般往墙上撞,身上又痛不可遏,便狠命捶打, 一下又一下, 毫不留情, 身体上的痛却不及他身体深处的万分之一。
裴云渡一掌击中自己腹部,一口血雾喷出,鲜血顺着他的唇角蜿蜒流下,他揪紧自己心脏前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