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姜妁紧紧搂在怀里,摸着她浑身冰冷僵硬,容涣连心跳都有一瞬停滞了,连忙伸手去探她的脉搏, 却抖得厉害,摸不出什么来,又屏息凑在她面前,半响才察觉出一丝微弱的呼吸。
容涣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才大口的接连喘气,只觉得自己终于从地狱重回人间,后怕的将姜妁搂得更紧。
仰头看了看露天的矮坡,四周无遮无挡,寒风在这儿打着转儿呼啸,难怪这不知何时开始落的雪将他两人都埋了个严实。
容涣试探着喊了姜妁两声,却仍旧不得回应,刺客的那一掌并不轻,她一个没有功夫的普通人挨这一下,只能祈求上苍保佑不会因五脏碎裂而死。
不论如何,姜妁也经不起这般凛冽的风雪了,容涣索性将她背在背上,拖着一身伤,随手拿了枝竹竿做拐,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崩开,一路走便有血滴滴答答的落,落在雪地里很是显眼。
容涣想起,先前那帮刺客明显是要活捉姜妁的,虽不知后来那人为何又对她下死手,但难保剩下的人不会想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跟下来搜寻他们。
万一那帮刺客在杨昭和姜一之前找到他们,依照他现在身上药劲未退的情况,很难护姜妁周全。
容涣勉力站定,剧烈的喘息中带出一阵阵白雾,伸手摸索到自己身上的两处伤,一处在肩胛,有姜妁压着,另一处在腰腹,几乎横贯整个腹部。
难怪血流不止。
容涣看着自己满手鲜红的血迹,竟然咧嘴笑了起来。
随后像是不觉得身上那肉是自己的一般,撕下衣袍的一长条,紧紧裹在腰腹的伤处。
确定不会再有血渗出后,又抓了把雪,将衣服上的血擦拭干净,等它不会再滴血的途中,又从不远处拖回一根枯木枝桠,绑在自己身后。
做完这一切,容涣才拖着比方才更为疲惫的脚步改变路线往另一处走。
又害怕姜一等人寻不见他们,沿途又留下了几个隐蔽的记号。
上回见姜妁画过,他便记了下来。
越走越久,沿途竟然未能发觉有一处可以让他们躲避风雪的地方。
容涣的步伐越发沉重,眼前出现一道道重影,他知道,那是迷药在他血液中游走,再次发挥药效了。
跨过一道坎时,容涣脚下一软,整个人往地上栽,他却回手紧紧抱着背上的姜妁,自己磕了个头破血流。
姜妁终于被这一番动静震醒,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在痛,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想说话,一张嘴却呕出一口血来。
容涣已经挣扎这从地上爬起来,察觉到微热的液体落在他脸上,忍不住欣喜若狂:“殿下?你可还好?”
姜妁并不知道自己所在何处,听见容涣的声音后,却信任的闭上了双眼,喃喃道:“有点……痛。”
听她还能说话,容涣心下安稳不少,随意的抹去遮住自己眼前的血,语气轻快道:“无碍,臣带殿下去寻个位置避避风雪,待身上暖和起来,便一切都好了。”
姜妁无力的开合着双眼,她知道,事情并不像容涣说得那般轻松,咽下一口涌上来的腥意后,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待她再次恢复意识时,周身暖意融融,虚虚睁开的眼缝里,看见了不远处跳动的篝火。
姜妁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自己被容涣紧紧锁在他的怀里,眼前是他带着缓慢有力心跳的胸膛。
匀了几息,姜妁觉得自己方才如同火烧一般的五脏六腑,已渐渐好了许多,除了还有些闷痛之外。
看着快要熄灭的篝火堆,姜妁觉得自己不能再贪恋这一丝温暖,要不然她和容涣两个人都得冻死。
她小心翼翼的挪开容涣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才刚要从他怀里钻出来,那手却突然一紧,带的姜妁又往他身上倒。
姜妁仰头一看,容涣禁闭的双眼也跟着睁开了,却混沌一片,一看就不太清醒的样子,干涸的嘴唇开合着:“夫人……”
听见他这称呼,姜妁不知为何,心头一酸,下意识出声安抚道:“我在。”
容涣也像是确认了她安然无恙,两眼一闭,倒头又昏了过去。
姜妁喊了他两声,每一次容涣都会轻声回应,却不曾再睁开眼,说不清他到底是清醒还是糊涂。
等她再要从他怀里出来时,便没再发生方才那般情况,容涣静静的闭眼睡着,若不是略重的呼吸声,仿佛一个死人。
姜妁去添了柴火回来,才有空仔细打量容涣。
他脸色惨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一看就是失血过多,额头上的伤并未处理,夹杂着细碎的沙石,有胡乱擦拭的过的痕迹,血迹微微凝固在他的眼皮和伤口处。
身上的衣袍早已经破烂不堪,腰腹那处的伤虽然裹得很紧,却仍旧被鲜血浸透,月白的长袍东一块西一块,都是暗红的血迹,以及膝盖处凌乱的泥水。
姜妁看了一眼自己,除了胸腹中的闷痛,以及微乱的发髻,浑身上下安然无恙,不沾半点风雪,唯有胸膛上一片鲜红,还是容涣的血染上去的。
两相对比,她依稀想得起来,容涣是如何拖着一身伤,背着她找到这一处容身的山洞,甚至在几欲昏迷的情况下,还寻来了草木将篝火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