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展颜笑道:“不是有你在吗,你不会让我出事的。”
因着这一份信任,连楚面色更不好了一些。
虞逸捕捉到他的情绪变化,有些不理解,一般人听到这种话,不是应该更高兴才对吗?
她试着代入连楚,细细回忆了一番刚刚那小小的意外。
然后,她大概明白了他是如何想的。
“连楚,我要跳下来了啊!”
方才还不打算真的跳马的虞逸,象征性地知会了一声,也不等连楚应声,就屏住一口气,往边上一倒。
连楚见状,心像是被人揪住了一般,瞬间停止了跳动。
不等他反应过来,身体就本能地行动,伸出双臂,稳稳地将虞逸接进怀中。
确认怀中的人没事后,他才吐出一口气,感受到血液和心脏都重新恢复运转。
而在他心有余悸之时,始作俑者却窝在他的怀中,吃吃地笑着。
见她如此,连楚就要摆出教书先生的姿态,好好教导她生命之宝贵。
可他没把握住机会,让她先开了口:“连楚,你看,你并没有让我受伤。”
连楚闻之一愣,随之知晓,自己被看穿了。
他认命地发出一声叹息,“可是刚刚,我没能及时出现在你身边。”
他在为方才的事感到自责。
他不敢想象,若是她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他该怎么办?
除了一年前的诀别,虞逸不曾见过他这般失落。
她学着他之前对她做的,抚上他的面庞,“可我安然无恙。你好好看着我,我头发都没少一根,所以你也不用为此自责。”
深怕他看不清似的,她牵着他的手,带着他,从额头检查到眉眼,又从耳朵检查到鼻尖。
在她的牵引下,连楚的动作越来越慢。
不过几息的功夫,虞逸突然觉得周遭气温上升,连楚寒凉的指尖像是带着细刺,抚过之处传来密密麻麻的酥痒感。
她有些退缩。
但是她主动牵起了他的手,就这样收回去,未免也太丢面子了。
而且,她也不知道,连楚是否从负面情绪中脱身。
为了确认连楚的想法,她忐忑地挪移视线。
她比连楚矮,平视时只能瞧见他的喉结,此时她脑袋微微上仰,望入连楚眼中,只觉得他的眼底似有水波荡漾,一片涟漪。
连楚没想到她会突然抬头,指尖一顿,不自然地缩回手。
他侧过身子,避开虞逸打量的眼神,“我不自责了,公主还请快上马,回去换衣裳。”
虞逸不信,“如果你真的想通了,为何不看着我?”
连楚一噎,没有回话。
见他不愿转身,虞逸蹦到他面前。
然而连楚就像是在玩捉迷藏似的,虞逸蹦到哪儿,他就看向别处。
如此折腾了一番,虞逸有些恼了,故意激他:“你为何不敢看我,莫不是害羞了?”
闻言,连楚身子微僵,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
虞逸也是一愣。
这是真害羞了?
除了被痒的时候,连楚何曾在她面前害羞过?倒不如说,每次都是他调戏她,惹得她羞臊不已。
她今日也没有什么不同寻常,值得他害羞的地方吧?
千百个疑问划过脑海,虞逸低头审视了自己一番。
她也没少穿衣裳,比起平日里,除了湿得狼狈,也没什么不同啊。
思绪就要转到别处,她眼中忽有精光一闪,旋即神明气清。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她唇角轻启,意识到自己这段时日来所受的一切,今日终于可以得以偿还了。
她贴近连楚,双手抱上他的手臂,语气娇软又委屈:“连楚,我就这么丑吗,你都不愿意看我。”
不等连楚开口,她就轻轻捧上连楚的脸,让其低下,正视自己。
“还是因为你骇脏,觉得我现在浑身湿漉漉的讨人嫌,所以才不看我?”
配合着可怜兮兮的语气,虞逸的双眼像是迷路的小鹿一般,清透脆弱,惹人怜惜。
连楚不自觉地滚动了喉结,就要退开些,保持距离。
下一瞬,虞逸的脸凑了上来。
虞逸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啃上了他的嘴。
连楚只觉得唇上痛了一痛,紧接着唇齿间漾起一阵甜蜜。
只要虞逸想学,她便是个好学生。
她回忆着连楚此前的做法,有样学样,不一会儿,二人便沉醉在这温存之中。
连楚不自觉地搂上了虞逸的柳腰,湖水的湿润自她的衣裳传到他的掌心,他没有嫌弃这怪异的触感,反倒因此心动不已。
虞逸感受到了他的投入,在他意犹未尽之时,她强忍住不舍,退开了些。
感受到连楚的不满,她微微喘着气,笑问道:“还想要吗?”
连楚明白自己要克制,但今日的虞逸,格外地充满诱惑。
而他的意志力,也在方才的自责中耗了不少。
他深呼吸了好几回,就在他即将把欲望压下去之时,虞逸的声音又荡在耳边:“告诉我真心话,你还想要吗?”
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气息,他的理智土崩瓦解。
“要。”
深沉微哑的声音诉之于口,换来虞逸满意的一笑。
“这样啊。”她的指尖抚上连楚的唇,笑得肆意,“可是,我不想要了呢。”
连楚傻了眼,就要向虞逸问个明白,她已翩然翻身上了马,骑马快速离去。
连楚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待好不容易从方才的吻中清醒过来,他喃喃自嘲:“被耍了啊。”
虞逸回了山驿,将马带回马厩后,她立刻跑回了房间。
不比方才在连楚面前那样百般从容,此时的她红透了脸。
她刚才只是想要小小报复一下连楚。
谁让他总是欺负她,故意给她尝甜头,又不让尝完的,只有让他亲自体验一番,他才能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有多么可恶!
可是,方才她差一点儿就要绷不住,险些对连楚上下其手,遂了他的心。
好在她尚存理智,及时抽身,若再与连楚独处一会儿,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不过,今日连楚这么好拿捏,着实出乎她的预料。
这般想着,她从包袱中拿出铜镜。
铜镜中的她,衣裳因被湖水浸透而紧紧贴合在身上,勾勒出了玲珑完美的身段。
她唇角微微一弯。
原来连楚受不住这样的啊。
第37章
翌日, 虞逸被唤醒时,困得睁不开眼睛。
她迷迷糊糊地自床上爬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真坚强!
身残志坚的虞逸, 哈欠连天,如行事走肉一般来到一楼。
见姑娘们已上桌用起了早膳,她随便坐上一桌, 伸手拿了个馒头。
虽然她并不怎么饿,但长路迢迢, 还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够休息,还是趁能吃的时候多吃一点儿才是。
姑娘们见她一脸疲倦,为了让她打起精神, 便找了话题。
“你们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听到了!好像是一个女子的惨叫,恐怖至极!”
“我也听到了,也觉得奇怪呢。为了这个,我刚刚还去向驿卒打听,他说从前这里发生过冤案,说不定是不干净的东西半夜出来作祟……”
她们说的有鼻子有眼, 虞逸却有些心虚。
她扯了一口馒头下来, 状似无意地道:“说不定是风声呢?”
一个姑娘立即否认:“绝对不会!我听得很清楚。”
另一姑娘接话道:“其实除了那道惨叫, 我还听到了其他声音。半夜里分明没有人走路,但是木头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响声。还有, 我们房间隔壁昨日分明没有人住,但是,昨晚隔壁房间有动静。”
同屋的姑娘附和道:“没错, 我那时也被惨叫声惊醒了, 听见了隔壁的动静。而且我听那声音, 像是有人溺水的声音……”
若一人提起, 那还有可能是听错,但这么多人一起听到,就未免太诡异了。
几人本是想帮虞逸打起精神,一通讨论下来,却在朗朗乾坤,生出了几丝寒意。
虞逸则是心头一咯噔,心更虚了些。
她不由回忆起昨晚。
昨日夜里,她回到房间,窝了小半个时辰,才听得连楚回房间的脚步声。
知道他回来后,她放下心,又坐了一会儿,确认他不会出屋,两个人不会碰面尴尬后,她悄悄出了房间,打算去烧些水,洗个热水澡。
她本不想折腾,只想要好好睡上一觉。
但又担心着凉,误了行程,只好麻烦一番。
驿站不大,她不用寻找就找到了后厨,只是她堂堂一公主,不会打水砍柴,亦不会生火烧水,这烧水一事对她而言,难于上青天。
她有些为难地看着偌大的铁锅,叹了口气,打算先去打水。
就在她转身之际,突然瞥见锅盖上似乎贴着一张纸条。
她心生好奇,拿起来一瞧,只见上面写着两行字:水已烧好,可至二楼空厢房沐浴。
那熟悉的字迹,虞逸一眼就认出了是连楚所写。
她还想着,他们分别之地都已能看得见山驿,他怎么会那么晚才回来,原来,他是去为她烧水了。
他竟是连这个都考虑到了。
虞逸心中一阵感动,将字条收了起来,喜不自胜地去往二楼仅剩的空厢房。
为了不吵醒姑娘们,她特意放轻了脚步,谁料这山驿不仅偏僻,还破旧,无论她如何小心,都不可抑制那旧木发出声响。
她如爬行的乌龟一般,以极慢的行速进入空厢房,好好地泡了一个澡。
而等她心满意足地沐浴完,回房时,就见房间门口摆着一只盘子。
上头盛着的,正是她在湖泊里抓起来的那条鱼。
她方才回房间忘记把鱼从马鞍上取下,想来是连楚替她记着,并烤了鱼。
她往连楚的房间望了一眼,见屋内漆黑一片,便猜他已经睡下。
无声地道了谢后,她欢喜地把鱼端回房间,在睡觉之前,美美地享用了加餐。
“说起来,公主昨晚可听到什么?”突然有姑娘问道。
虞逸的回忆被打断。
她愣了一愣,而后眼神飘逸,“没,我昨晚吃过晚膳就回去睡了,睡得很死,什么都没听到。”
她可不能让她们知道自己昨天偷偷去练马,又从马上摔落,还偷吃了独食。
这些事,一件都不能让她们知道!
为了不被看出破绽,她低下头,啃了一大口馒头,不再去看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