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书长叹了一口气,嗫嚅着开口:“不得对姑娘家无礼,不得同姑娘家吵闹,不得嫌她们娇气,不得......”
“还有呢?”沈老夫人见谢砚书停了下来,拿着手中的拐杖便轻轻地戳了戳谢砚书的肩膀。
“尤其是不得同薛家小姐争闹,人家是将军府的明珠,更是伤不得。”
“扑哧”的笑声在室内漫开,瞧着此情此状,薛予宁哪里还忍得住心中的笑意?原来谢砚书在府中还得受老夫人斥骂,既然老夫人都教训他不得同女儿家争吵,他怎的还整日给自己找不快?
薛予宁觉着好笑又觉着奇怪,唇边的笑意难以抑制,倒是她这一声笑,让老夫人注意到了她。
老夫人收回了拐杖,瞧着有些为难的模样开口:“丫头,倒是苦了你了,独自一人在外抚养归远。”
薛予宁顺势佯做悲戚模样:“老夫人言重了,小宁已习惯了府外的日子,不如就让......”
“不如就等今岁年关濯尘父母回京后,就给你提个正经的名分如何?”老夫人将手搭在薛予宁的手上,她越瞧薛予宁越觉着合心。
薛予宁本还带着出府的希冀,眼下瞧来却是无望,既然谢砚书认下归远,那归远自是要认祖归宗。
虽然归远同国公府并无半点关系,可若是能借着国公府的庇护,未尝不失为一件好事。
薛予宁明了后,便打算应下老夫人所言,只她甫一抬眼,便瞧见了谢砚书一双笑眼。
薛予宁同他做了这么些年的死对头,当即便瞧出了谢砚书眼中的讥笑。
若在平常薛予宁早就同谢砚书闹上一番,只此刻她却得乖巧应声:“奴婢依老夫人所言便是。”
老夫人还担心薛予宁不会答应,见她并未推拒后,也是一展笑颜:“好,好!时辰也不早了,祖母也得歇下了,至于你们嘛......”
沈老夫人拂开宽大的下裙,微微俯身,放软了语气对薛予宁身边的归远说到:“这娃娃也是可怜,都已至三岁还不会开口讲话。”
谁说不会讲话?不是会叫他一声爹爹吗?谢砚书本想将笑意敛下去,可微弯的眼角仍是藏不住的喜意
而归远滴溜溜的眼珠子也是一转,他抬起小手揪了揪老夫人的衣裙,旋即又牵着老夫人的手,蹒跚走向谢砚书。
“爹......爹爹。”
“啧......哪里是不会讲话,分明是只认这爹爹嘛!”老夫人仰面而笑:“哎哟,我是老了,不然还得同你俩再谈上片刻,天色不早了,孩子就由我带回去,与我同住如何?”
“不行!”
“不行!”
薛予宁和谢砚书异口同声说到,二人惊诧相对。
谢砚书俯身将归远抱于怀中:“稚子吵闹,若扰了祖母休息,便是孙儿的过错了。”
薛予宁本就不待见他,若让祖母将归远带走,他还拿什么接近薛予宁,还怎么......借机打趣她,挫她的锐气?
“就是呀,老夫人您也瞧见了,这孩子只愿听世子爷的话,若半夜他闹起来,倒惹了您烦心不是?”
归远的手臂内侧生有一道蝴蝶印记,同薛予宁和薛景琅乃是一模一样,大将军薛景琅年少时便因手中有个蝴蝶印记还惹了不少笑话,而薛予宁那日也是因这印记被谢砚书识认出来。
沈老夫人虽深居简出,但早年之事她亦是有所耳闻,若让她瞧见这印记,归远的身份怕是得泄露出去。
老夫人见二人都这般强烈地拒绝,也不便多言,她轻抬了抬手,抚了抚薛予宁的肩,笑道:“还在这儿称呼我为老夫人呢,你也该改口叫祖母了!”
薛予宁面露疑色,她杵在原地,直到身后人用宽大的身形罩住了她,头顶传来了一阵轻笑后,她方才回神。
“宁宁,得叫祖母了。”谢砚书笑眼看向薛予宁,倒真像个温润有礼的公子。
薛予宁回过头来,使劲儿地在脸上挤出了一个僵笑:“祖母......”
沈老夫人笑容愈甚,眼中明光闪耀:“欸,难为你替我们谢家看着这孩子了,快去歇息吧。”
沈老夫人话将将说完,又瞧见谢砚书侧立在薛予宁身旁,忽又咯咯笑道:“许是今晚歇不了了呢,行了,不打扰你二人了。”
沈老夫人扬笑而去,早就惊出一身冷汗的彩云趁机跟在了碧春身后,也随着老夫人离去。
可彩云却始终觉着身后有道灼热的视线在盯着自己。
“你若瞧上了彩云,不如将她也提为侍妾何如?”薛予宁想从谢砚书身边拉回归远,可归远竟是死死地攥住谢砚书的衣角,不肯放手。
谢砚书收回了落在彩云身上的目光,侧头而笑:“你这是吃醋了?”
第7章 倾心
夜风将起,拍得窗牖“砰砰”作响,随风裹挟而来的雪点子飘落在窗台之上,氤氲出一片湿印子,屋内的暖香被凉风搅弄,旋转飘动,飘散在四周,炭盆里的炉火却因冷风燃得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