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予宁躺在里边儿,假寐听声,一想到谢砚书现在的脸色,她便觉心中舒畅。
可她唇角的笑尚且未持续片刻,立时他便觉衣衫之外有人轻轻抚弄着。
“谢砚书,虽说这已过了三个月,可我身子向来弱,你可不能碰我。”
薛予宁转头便看见谢砚书,她的言外之意便是让他自己憋着。
他本以为谢砚书会进一步地索取,等到那时,她只要拿自己身子不适为借口,谢砚书定是不敢再继续。
谁知少年竟是突然停了下来,跪坐在了薛予宁的面前,他的声音像是带了些哭腔:“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强迫你。”
谢砚书垂首轻语,从薛予宁的角度看去,恰好可以瞧见他眼角处的荧光,眼眶微红。
“宁宁既是累了,那我便出去,不再打扰你了......”
“欸!”
谢砚书方向从榻上起身,可身后人却一声轻唤,转而勾住了他的衣带。
薛予宁见着谢砚书方才委屈的模样,又觉心中过意不去,这本就是她挑起的,可偏生谢砚书这把自己放低的姿态又让她心软了几分。
“我......我没说我不行。”
学予宁小声开口,将头埋得极低。
“你说什么?”
谢砚书忽而绽开了笑容,他眉尾轻轻一挑,左手已然搭在了学予宁的玉肩之上,滑腻的玉肤,像是块儿上好的和田玉,温润细腻。
“我说......反正你当心些便是,我应是没事儿的。”
薛予宁这些日子一直在喝凝神养息的药,身子自是不差,将才所言也不过是拿来诓谢砚书的话罢了。
“好......”
看着谢砚书越来越近的脸,薛予宁忽而觉着自己上当了,尤其是在谢砚书解开了她的衣衫后,她才幡然清醒,谢砚书岂会是这般容易落泪的人,将将所作都是他装出来的。
薛予宁想要回击,只是为时已晚。
他与她肌肤相贴,隔着薄衫也能感知到他掌心滚烫的温度。
白玉含羞,因许久未经清水擦拭,是以将将相碰时,立时便是一颤,娇花吐蕊,沾了些水珠,溢出的水珠溅落在了少年的手中。
“宁宁方才不是说自己不想吗?”
薛予宁又羞又恼,半晌才吐出了一句话来:“你......你快别说了。”
室内的玉盘中,冰镇的葡萄褪去了方才挂着的冰霜,尽数化为了柔水一滩,吐出的蜜汁与盘中融化的冰水相融,因着热气儿而渐渐升温。
青色的帐幔之中,少年手上的动作极为轻柔,水珠顺势滑落在他的手臂之上,他沉声一笑,转而拭去了这水珠。
他轻轻捻了一颗水珠微尝了一口,随后俯身在薛予宁耳边轻笑着出声:“也难怪宁宁惦记这碗冰葡萄......确实是消暑的佳品呢。”
第62章 番外二 青梅
冬雪泛出一道银光, 披落在起伏的山脉之上,倒挂起一片银装, 层峦叠雪, 长空之中,雪色与夜色交融,融进了夜帘之中。
庭落白雪, 覆于红梅枝头,来人阔步而行,在门前抖落了一身的风雪后绕到了炭炉边上,待到褪去了一身的寒意后, 才走到了薛予宁的身边。
“阿耶......”
薛予宁怀中粉雕玉琢的女娃娃,生着一双与薛予宁别无二致的含波杏眼, 她抓住了谢砚书的衣袍, 咯咯笑着。
“阿耶回来了。”
“嗯,拾月乖,阿耶给你带了杏子酥, 你可要尝尝?”
“嗯!”
谢砚书眼中柔意尽显, 一年未见, 拾月长大了不少。
此前的一年, 谢砚书领命与薛景琅去往凤阳城, 平定燕兵之乱。
听闻此次战乱乃是陆向昀所挑起的, 当初的燕国皇室大乱,陆向澈作为太子却与宫中后妃有染,加之他与萧成炜的来信被揭,作为太子的陆向澈立时便成了众矢之的。
燕国皇帝皇嗣众多, 陆向澈本就生性暴戾, 仗着太子之势, 欺压众人,如此一来,便成了众人的眼中钉,此次丑闻一出,他忙着对付朝中之人,便没来得及防范陆向昀。
陆向昀却在此时利用他手中的人,转而借调了陆向澈手中的兵,搅得凤阳城不得安宁。
而彼时,太子萧成珏初登帝位不久,手中别无可推心置腹之人,是以便派谢砚书和薛景琅前去凤阳平乱。
只是这一去便是一年。
“乳娘,把拾月抱走。”
“阿耶为什么要让拾月走?”
谢砚书弯身在拾月的小脸上轻轻一拧,笑着开口:“阿耶与你的娘亲许久未见,拾月能不能让阿耶和娘亲单独待会儿?”
立在一旁的乳娘掩面轻笑,世子爷这是嫌孩子在这儿扰了人二人独处呢。
都说世子爷最是宠爱拾月小姐,拾月小姐的名字并非是因其出生于十月而来,反倒是因为夫人的生辰在十月,是以才给这小姑娘取名为“拾月”
平日里世子爷对拾月是有求必应,可只要见着了夫人,连着拾月都要抛之于脑后,倒不像那些个有了孩子,便忘了夫人的。
薛予宁闻听谢砚书之言,轻轻一笑,她也揉了揉拾月的小脸,莞尔一笑:“那拾月先和乳娘去吃阿耶带回来的杏子酥好不好?待会儿阿娘再来寻你。”
“好!”
*
“你是怎么回事儿?一回来就赶着孩子走。”薛予宁替谢砚书卸下了肩头的大氅,又替他擦拭了额前的雪粒子。
谢砚书一把揽住薛予宁的腰肢,将人圈在怀中:“夫人难道不想我吗?”
谢砚书褪去了早先几年的青涩,倒是比从前更沉稳了些,只是那一双含情的桃花眼一如早年般的多情风流,此时的眼波之中只倒影着薛予宁的玉面。
“这有什么可想的?”薛予宁用手中的巾帕轻轻拍了拍谢砚书的胸口处,转身自他怀中钻出。
“陆向昀死了。”谢砚书冷不丁地开口。
“死了?”薛予宁骤然一顿,双眉一攒,她原以为陆向昀既然敢发动战乱,便不会这么轻易地死去。
谢砚书阔步走到她身前,目色一沉:“一月之前他便死了,听说是旧疾复发而死。”
“那......萧长歌呢?”当初萧成炜倒台之后,祝贵妃身死,唯有萧长歌这个被送出去的公主未有人提及。
“听闻在陆向昀死去的第二日,她便也自缢了。”
“自缢?”薛予宁目露惊色,掩面出声:“她,她怎会如此轻易地就自缢了?我原以为......”
“你以为什么?”谢砚书懒懒地环住了薛予宁的腰,身子微微向前一倒,整个人都栽在了薛予宁的身上,下巴轻轻枕在了薛予宁的颈窝处。
“你以为萧长歌还等着我?”谢砚书抬手在薛予宁的腰间轻拧了一下:“就算她还等着我,你又何必担心,总归我与她又没什么关系。”
“说得轻巧,不知当初是谁为了你将我给关起来磋磨的呢。”
“好了,我还有正事儿同你说呢。”谢砚书褪去了方才的笑意,正色到。
“陛下想让归远入宫做太子伴读。”
薛景琅与谢砚书今日回京之时,便先去拜见了萧成珏,萧成珏当时提出了此意,薛景琅并未立时作答,将军府中并无主母,归远又常在定国公府,是以薛景琅打算问问薛予宁的意见。
薛予宁凝神而思,她沉吟片刻后才开口:“太子伴读这倒是极好的,只是归远那样子哪里像是会认真念书的?只怕是整日上房揭瓦的,届时若是扰了皇宫清净该当如何?”
“说到这儿,还都是你惯坏了归远。”薛予宁轻轻推搡了一下谢砚书,右手却被他一把攥住。
“夫人这话可当真是罔顾了我的一番真心呢,归远他是你的侄子,自然也是我的,难道不该宠着吗?”
谢砚书面上像是极为委屈的模样,眼角微微耷拉着。
薛予宁轻笑一声,眉眼含情,她软声细语道::不过,归远本就与太子的关系不错,若是能跟在太子身边学学规矩那也是件好事儿。”
“你的意思是同意了?那我待会儿就遣人去将军府。”
“待会儿?这时你怎么不去?你现在去遣人,我也好去看看拾月。”
薛予宁一心都挂念着拾月,拾月最爱黏人,若是久了未见她,便止不住地哭闹。
谢砚书却是抬手拦住薛予宁,一把拉过她的玉指,与她十指相扣。
“现在自然是有别的事该做。”谢砚书逼着薛予宁不断地退向身后的床榻去。
可薛予宁只是推开了他的手道:“快别闹了,拾月还等着呢。”
“你眼里就只有拾月,全然未将我放在心上是吗?”谢砚书坐在床沿边上,双眸中委屈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分明他已一年都未曾回京,怎知薛予宁满心都装着拾月。
薛予宁看着谢砚书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跟个孩子你还吃醋?”
“不是我吃醋,是你......”
谢砚书尚未说完话,薛予宁却在他唇上轻轻一啄,旋即侧身在他耳侧压低了声音道:“乖,待会儿入了夜,自有你想要的。”
*
深宫之中朱色遍地,落下的素雪覆盖在了宫墙之上,恰似红梅挂雪。
行在小径之上的女童发间翠色的发带随风轻轻扬起,墙角之中伸出的红梅枝,坠下一滴雪粒子,她灵眸绽光,抬起粉嫩的小手,想要去摘枝头的红梅,奈何她身子不高,怎么踮脚也摘不到枝头花。
她奋力一挑,这才摘下了一朵红梅,她小心翼翼地将红梅枝护在怀中,轻轻地拨弄着上边儿挂着的白雪。
“小不点儿!”
一声稚嫩的嗓音响起,拾月闻声瞧去,只见身着绛紫色锦袍的少年翻坐在墙岩之上,手中捧着一把红梅枝,隔着红梅枝,拾月将将可看见一双清澈透灵的双眼。
“是你啊。”拾月将手中的红梅往身后藏了起来,眼前的人早在之前的宫宴中她便见过,阿娘告诉她这位是太子殿下,是明安朝未来的君主,见了他得记着行礼。
谁知她方向学着阿娘的子时给他福身时,他竟是拿着手中的青梅便朝着她砸了过来,砸得她额角发红。
从此以后,但凡是宫中宴会,她见了这位太子爷都得绕道走,谁知今日她本是趁着阿娘和阿耶不注意溜了出来,谁知又撞上了这位太子爷。
“把你手中的红梅给我。”
萧景明自墙头跃然而下,轻身一旋,便落在了拾月的跟前,他高傲地伸出手,扬了扬下巴:“把你的红梅枝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