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然觉得自己脑中一片空白,接着感觉自己被人抱住了怀里。
“对不起。”耳边传来弈城满是愧意的声音。
可,不是该说谢谢吗?凌然心里冒出了疑惑,却不好意思多问,因为她觉得弈城的情绪有些不对。许是经历过生死的人脑回路不一样,比如说自己,现在就想的是活着真好,对万事万物都要抱有感谢之心。
很快,弈城就放开了她。将地上的绳子捡起来,将系好的的衣服都拆开来,给她穿上。
可没捂热的身体就算穿上衣服也不会很快感觉到温暖,加上肾上腺素已经恢复了平常水平,凌然觉得自己身体又冷又没有力气,加上这两天的消耗,她是真的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弈城见她脸色非常不好,待她穿好自己衣服后,又开始脱掉自己的衣服,伸手就要给她穿上,却见凌然微微笑着说,“侯爷,不用了,我已经暖和了。”
弈城却好似没听见,继续手上的动作。
下一秒凌然冰冷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还是那般笑着说,“侯爷,我真暖和了,快些回去吧。”
弈城见凌然满脸笑意的看着自己,似是真的想快些回去,又见她朝着旁边努了努嘴,说道,“那里面有水,你能递过来一下吗?”
弈城两三步走了过去,捡起了水壶,又见旁边放了些已经冻的梆硬的干粮,一丝心疼从眼里闪过,随即将那些东西一并收起走向了凌然,放在了她面前。
凌然拿起水壶摇了摇,确定还没有结冰后递给了弈城,“还没结冰,可以喝,希望是热的。你已经许久没有喝热水了,嘴唇都裂开了,正好喝点水润润。”
见弈城没有接,凌然自己将水壶的盖子打开,轻轻嘬了一点,肯定的说道,“真还是热的,我特意给你留的,你快喝,一会可就真的凉了。”顿了一下,有些不耐烦的补充道,“现在就别讲究了,保命要紧。”
她以为弈城嫌弃她喝过了,才不喝的,心里想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么多,便有些生气。
弈城见她生气了,不做声的接过了水壶,也只是轻轻的嘬了一口,便又递了回去,开口道,“我够了,你喝吧。”
凌然见他这样,以为是看自己生气了才假装喝了一口,本就没有力气,便懒得再和他多说,将水壶接了过来直接拧上了盖子,放进了怀里。
她不是不渴,只是觉得自己这身体,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多喝一口水也是浪费,还不如给他留着。等到不行的时候看你还讲究这些不?
接着捏了捏地上的干粮,叹了口气,比刚才还硬。
凌然心知自己肯定是吃不下了,又想着弈城估八成也吃不下这玩意,便不想再拿走了。
转念一想,弈城这么久都没吃东西了,一会万一饿的慌,充个饥也是可以的,便捡了两个放进了怀里。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凌然将身上弈城的衣服取了下来,递给了弈城,开口道,“快穿上,我们出发吧。”
说完就要起身,谁知,腿完全没了知觉,没站起来,反倒向下摔去,弈城一把接住了她。
“坐的有些久了,腿麻了。”凌然轻巧的说了一句。
“我背你。”
弈城说完便将凌然放好,亦如第一次在山上那样背对着蹲在她的面前,说道,“上来。”又补充道,“这样快些。”
凌然笑了笑,忽然就想起了第一次醒来的情景,他也是这般说,这般做。便趴了上去,弈城背着她,一脚一脚的踩进雪里,顺着她来的痕迹,往回走。
第17章 慌张
凌然将头搭在了弈城的肩上,想要和他说话,可刚要开口就感到喉咙一股腥甜,她皱了皱眉,将那股腥甜压了下去。
我好像真的要死了,她心里想着。
其实刚才弈城转身拿水壶的时候她就已经咽过一次血了,所以才没有喝那不多的水。
可这血的味道真的太差了,频率要再这么高的话,一会我会不会把自己吞吐了。
凌然一边想着还轻轻的笑了起来。
“怎么了?”弈城感觉到了她的抖动。
“没事,突然想到好笑的事情了。”
两人没有再说话,弈城也走到了圆台旁的斜坡边。
他看见雪面上有滚下来的痕迹,眼神中满是心疼,却没有说什么,开始往上走。他虽背着凌然,但并不是很吃力,很快就到了上面的圆台。
爬上了上面圆台旁的斜坡,就是平坦的路了,弈城顺着凌然来的脚印往回走。
他感觉背上的凌然十分安静,想着她本就身体弱,今天还用了这么多体力,肯定是累的睡着了,想着千万不要着凉了,便加快了回去的步伐。
弈城回去的心情急切,顾不得在累一直埋头赶路,一直走到了岔路口。
他停了下来,一眼便看出两条路的脚印都是凌然的。想到凌然肯定是先去木屋确认他不在才往这边走的,回头看了凌然一眼。
却看见肩上好似有一抹殷红,他心惊了一下,忙喊道,“凌然。”
没有人回答他。
“凌然。”他又轻轻的摇了下背上的凌然,回答他的依然是沉默。
他慢慢的蹲了下去,轻轻将凌然放在了地上。却见凌然苍白的唇间满是殷红,他回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后背,只见右侧染上了大片红色。
顾不得想太多,弈城背对着凌然将她的手让背上一拉,马上背着凌然往山下赶去。
这下山的路好似特别漫长,弈城觉得自己已经走的很快了,可怎么还没到头。他忽然想起十八年前父母被送回来的那天,祠堂里短短的几步路他走了好久,每一次抬脚都要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
他又想起凌然对自己说,“你嘴唇都开裂了,快喝点水。”
他没有接不是因为讲究或是嫌弃,而是想要把水留给凌然。
她光顾着别人,却没发现自己的嘴唇也开裂了,还渗出了血。弈城无法想象她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自己拉了上去,只知道出去看见她的第一眼见她就要摔倒,自己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接住她。
她的身体本就不好,中了毒还未完全解掉。却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不知受了多少才找到自己,他又想起山坡上滚落的痕迹,眼里发了狠。
弈城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眼睛越变越红,好似要发狂一般。他的身体好似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不停的朝前走,即便中间摔了好几次,依然站起来,面无表情的朝前走着。
弈城突然感觉自己手臂被拉了一下,他满眼杀意的转过了头,却见妇人着急的看着自己。他愣在原地,眼里的红色慢慢消失,清醒了过来。
对妇人着急说道,“她受伤了,要赶紧找大夫。”
说完拔腿就往山下走,妇人着急的跟在身后。
原来妇人等张老头醒后,便收拾了东西上山,虽然凌然说了不让她找,但自己怎么可能放心。刚出发没多久,远远就看见了弈城朝自己赶来,但他到跟前却好似没看见自己,便拉了他一下。
张老头已经醒了,虽有些发烧,但他们这种常年在山中生活的人,身体并不差,所以吃了些家里备的常用药草后,体温便慢慢的降了下来。虽不能走路,但听说凌然独自一人上了山,顾不得责怪自己老婆子,催促着也让她赶紧上山看看。
妇人出发后,他便一直仔细着外面的动静,没想到没过多久,便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
他靠在木板上,伸着脖子朝外看着,关切的问着,“回来了?没事吧?”
却只见妇人一脸担忧的进了屋。
弈城进屋后,将凌然轻轻的放在了床上,就转身出了门将马牵了出来。
随即进了张老头的屋,快速的说道,“她受了很重的伤,现在急需医治,我们要马上离开了。最近几日麻烦你们了,这是我们的心意。”说罢从身上掏出了一把银票,放在门口的小木凳上,转身出去了。
张老头来不及拒绝,他见弈城如此仓促,知凌然的伤必定不轻,朝着呆站在屋中的妇人吼了句,“快去帮忙。”
妇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出去将凌然固定在弈城的背上,接着拿出个布袋,将刚才的那一把银票放了进去,又拿了吃的,装了些水抱在里面递给了弈城。
“我们这没什么好东西,就一些水和干粮,你带在身上可能会用得着。”张老头的声音从屋中传出,接着继续说道,“继续往北的话以现在的积雪的厚度,一天都走不出去,你想要最快的找到大夫,只能往回走,比往北快些。”
弈城北着凌然进屋朝着找老头行了礼,便骑上马离开了。
妇人站在门口满眼担忧的目送着他们。
开始的时候雪很深马走的非常慢,弈城虽然心里焦急,却没有一点办法,不停的观察着凌然的情况。但幸好,越往回走,雪就变的越薄,直到下午,马已经能在雪地里跑进来了。
但跑了没多久,身下的马却突然停住了,任凭他怎么驱使,马都不走。
弈城心急如焚,恨不得下马自己赶路。
可是他知道这不行,只能坐在马上焦急的等着。
很快,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他顺着声音看过去,一匹通体雪白的马正朝他们跑过来,是凌然那日放掉的母马!
那马跑过来后,闻了闻弈城背上的凌然,十分亲昵。
“你在等她吗?她受伤了,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弈城说完再一次驱使着身下的马,这一次马没有再违抗他的指令,开始奋力向前跑,那白马便紧紧的跟在身后,虽然跑的不够快,但一直不曾掉队,一直到黑天,他们才进了镇,来到了一家医馆门前。
“砰砰砰,砰砰砰。”弈城使劲敲着门。
已经歇息的老大夫被吵醒,打开门看见一个风尘仆仆的俊美的男子站在门口。男子见他开了门,直接闯了进去,满脸焦急的说道,“她受伤了,你快看看她。”
行医救人本是行医者的责任,老大夫没有计较弈城的无礼,将门关上后,帮他将凌然放在了医馆的木板上,开始为凌然诊治。
弈城站在一旁,满脸焦急却不敢出声,一直等到老大夫诊治完才问道,“她怎么样了?”
老大夫皱着眉,起身说道,“姑娘身体本就虚弱,之前毒素并未清理干净,加上被寒气所侵,体内肺腑各方面都受到了重创,所以有情况不太乐观。”
“能不能治。”
“暂时先压制身体的寒毒,我马上开药。”
老大夫说完就去了旁面的药柜抓药,然后生火熬药。他知道,这姑娘再拖下去可能真的活不了了。
又给弈城拿了张湿帕子,“你用湿帕子将她的嘴唇润湿,这样好些。”
弈城接过帕子坐在木板旁,俯下身小心翼翼的擦着凌然嘴唇上的血。
不多会儿,门外又有敲门声响起,老大夫打开门见一个眼神凌厉的男子站在门前,身后跟着一堆人。他的第一想法是,这些人是来抓刚才那两人的,便侧身挡住了里面的弈城和凌然。
谭卓在老大夫开门的一瞬间快速的扫了一眼里面,早已看到了弈城,见大夫的这个动作,抱拳行礼道,“我不是来抓人的,我是来找人的。”
接着看向了弈城,“侯爷。”
老大夫一听这话,才放心的让开了门口的通道,让谭卓走了进来。
谭卓见弈城没有回话,进屋径直走了过去,见凌然躺在那里,陷入了昏迷,状态似乎十分不好,心里一惊。又看向了弈城,“侯爷,属下来迟了。”
弈城仍然没有回话,谭卓便默默的站在一边,没有再出声。
弈城用帕子轻轻的把凌然嘴唇润湿,将唇上的血迹擦拭了干净,才起身问老大夫,“还要我做什么。”
正在熬药的老大夫走了过去,接过帕子,说道,“需要让我看看你,你应该受内伤了。”
谭卓听完脸色一变。
弈城却说道,“我没事,先救她就好。”
“侯爷。”
弈城看了谭卓一眼,谭卓知道这是让他别插嘴的意思,便没再说话。
只听的老大夫又说道,“现在等药熬好,给她喝了就行,而你要是再不看,或许她醒了,你就死了。”
谭卓听完正要劝弈城,忽的就听见他说,“好。”
过了一会,大夫诊脉完毕,谭卓着急的要上前询问,就听见老大夫说道,“受了内伤,气血淤积,如不及时清理排除,会有隐患。”
“什么?”谭卓满脸担忧看着弈城。
“我给你开服药,慢慢服用即可。”
老大夫说完又去了药柜那般抓药,谭卓积极的跟着过去帮着熬药。
待凌然和弈城都服了药,过了半个时辰后,老夫又给他两诊了脉,确定药效在发挥作用,便下了逐客令。
“你们现在可以离开了,药我已经抓好了。每日服用即可,服用完了再来。”谭卓接过了桌上的药包,看着弈城没有动。
弈城想了一下,说道,“多谢你了。”便抱起凌然出了门,谭卓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跟了出去。
第18章 京都
外面的天已经微微亮了,弈城没有再骑马,抱着凌然朝着不远处的客栈走去。
侍卫们牵着马跟再后面。
“砰砰,砰砰。”守夜的店小二正打着盹被敲门声惊醒,揉了揉眼睛,哈欠连天的走向了门口,不慌不忙的打开了大门。
“客栈,你几……”还未等他问完,弈城直接越过了他走了进屋,屋中的温度似是一下冷了下来,他呆呆的站在门口有些犹豫的不知怎么办。
“两间上房,要最安静的位置。”谭卓严声说道。
弈城抱着凌然已经走了楼梯口,正要往上,“客栈,你跟我来。”伙计听了谭卓的话来了精神,赶忙跑到弈城前,引着路。
伙计引着弈城到了房门口,轻轻的打开了房门,点亮房中的油灯,满脸堆笑,“客官,这房间十分安静,周围的房间都和这里隔的远,绝对不会打扰到您。”
弈城进屋走向了床边,将凌然轻轻放下,伙计十分有眼色的说道,“客官,另外一间房就在对面,离得近,正好方便照顾小姐。”顿了顿,见没人搭话,又说道,“小的先下去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说完便快速的出了门将门关好,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