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二楼看着这一切的兰青脸色十分焦急,“我们先回府,春夏,你叫人打听怎么回事?”说罢带着侍女匆匆的离开。
经过刚才的变故,两个酒楼已经被侯府的侍卫接管了,正在挨个查每个房间里的人,有个别人脸上虽极为不满,却没敢说出来,配合着侍卫。谭卓脸色也十分难看,正在问话。
“今天上了什么菜?”
“回大爷,就上了小姐点的那些。”店小二战战兢兢的答道。
“不对,你们还上了甜点。”绿竹满眼通红指着小二带着哭腔喊道。
店小二吓得一下跪在地上向谭卓求饶,“小的没有说谎,菜都是小的上的,记得清清楚楚。”
谭卓转头看向绿竹,“是他上的菜吗?”
绿竹满脸都是泪痕,摇了摇头,“不是他,是另外一个人,小姐尝了一口,说有些苦,那人就把糕点撤下去了,说是重新给我们上。”
“来人,将店里所有的伙计都叫来。”
不一会儿,一楼大厅中站满了店中的伙计,绿竹正在挨个辨认,过了许久,朝着谭卓摇了摇头,“没有那个人。”
“大人明鉴呐,我们店里所有的伙计都在这里了。”管事的出来朝着谭卓求饶道。
谭卓扫了一下周围,知道再这样下去也没结果。
厨房内也早就被翻了个遍,所有糕点全都已经被打包带回了侯府。
凌然只觉得好痛,整个身体里都好痛,痛的好像快死了。
潜意识里却想着,死了就可以回去了吧。
抱着她的弈城脸色十分难看,短短一截路,她已经在车里吐了好几次血,弈城一手抱着她一手不停的擦着她嘴角的鲜血,宽大的袖袍已经被血液浸透。
谭卓带着侍卫回到侯府时,弈城正脸色阴沉的站在门口,灰色的衣服上沁着大片血渍,在冰天雪地中十分扎眼。
“侯爷,小姐她……”
弈城抬眸看向他,眼神好似万年寒潭,谭卓没有将话问下去。
“侯爷,属下查了酒楼的人,所有的都很正常,除了一份糕点,店家说今日的菜谱里并没有这个,小姐的侍女也说这份糕点是一个伙计说今日特地送的,每人都有,但其实只有小姐有。而在对面酒楼也没有找到可疑的人,属下询问了管事,是右脸疤痕的男子订的小姐斜对面的房间,因那男子生的美丽,脸上疤痕十分显眼,所以印象深刻,但属下过去时候那人已经离开了。”
“糕点呢?”
谭卓低下了头,不敢看他,“目前还没找到。”
“侯爷。”侍卫从外面匆忙的跑进来,呈上了一封信。“启禀侯爷,这是刚刚有人送来的。”
弈城拿起那封信,拆开里面有一颗药丸还有一封信,信中说道,这颗药丸能暂时救她的命,不过时间只有三天,等她醒了将东西交出来,自会给她解药。
“张太医。”弈城沉声喊道。
“侯爷。”张太医从屋中小跑了出来,衣袖上还沾着血,朝着弈城拱手行礼,“你们将这药丸研究一下,看能不能治她。”
张太医颤巍巍接过那枚黑色的药丸,进了屋。
京都城北一处不起眼的宅子中,脸上疤痕的男子坐在屋中,把玩着木质珠子,门口的人半跪在地上正在说话,“统领,已经将信送去了。”
“好,派人继续监视,有什么消息立刻回报。”
“是。”
阴影里走出来一个女人,一身黑衣,朝着疤痕男说道,“图纳尔,主人说了让你拿回东西,不是让你毒死她。”
图纳尔鬼魅一笑,“急什么,我不是送解药去了吗?再说了这药没几个人扛得住的,她要是想活命,就得交出东西。不然就会生不如死。”
女人听完也是淡然一笑,看着图纳尔柔声说道,“希望你成功,不然到时候生不如死的是你了。”说完也不管图纳尔转身从窗户离开了。
一直到后半夜,凌然的房间才熄了灯,太医们都朝着弈城的书房赶去。“侯爷,那味药治标不治本,只能暂时压制小姐体内的毒性,还需尽快寻找解药。”屋子中的太医向弈城禀报。
另一位太医上前说道,“是的,侯爷。我们也研究了小姐的症状,小姐中的毒需要一味名唤青川草的药材才能解。”
“那你们还不快治?”弈城口气寒冷。
各太医面面相觑,张太医才上前说道,“此草生于北境,确切的说只生于哈努,而且数量稀少,只供哈努王室。”
弈城背着的手在衣袖下紧了紧,“你们暂时压制的话能管多久?”
“回侯爷,三日。”
“好,你们先照顾好她。”
第二日,太师府中。春夏从门外匆匆的跑进屋,“小姐,打听到了,那凌小姐好像是在酒楼里被下毒了,太医们守了一晚上,说是要找个什么青川草,才能解,不然活不过几日了。”
“青川草。”兰青皱了皱眉,停下了手中写字的动作,“跟我去趟库房。”主仆二人急匆匆的朝着库房赶去,走的太过着急,转弯的时候和对面的人撞了个满怀。
“小姐,没事吧?”
“老爷,没事吧?”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兰青听见声音马上反应过来,向对方行礼,“拜见爹爹。”
兰若庭见是兰青,宠溺的说道,“青儿啊,这一大早的,你忙里慌张的是干什么去?”
“回爹爹,女儿早上起来看着这外面的大雪忽然想起娘了,就想去库房里找些幼时的东西。”兰青为了能直接去库房,直接搬出了她娘,兰夫人在兰青小时候就过世了,为了免得伤心,兰太师将跟兰夫人有关的东西都放在了库房,不过随着兰青长大,有的时候想娘了,去库房找些儿时和兰夫人有关的东西也是正常的。
兰太师摸着花白的胡子,看着长的和自己夫人有几分相似的女儿,叹了口气,“去吧。”
“让下人去找便是,免得弄你一身灰。”兰若庭又补充了句。
兰青上前搀着兰若庭,笑着说道,“不用了,爹爹,我就喜欢自己找。”
“好吧好吧,你喜欢就随你去吧。”
“那爹爹我就先走了。”说罢松开了兰若庭的手带着春夏离开了。
兰若庭看着兰青离开的背影,满脸笑意的摇了摇头才转身离开。
春夏看着诺大的库房,东西堆的满满当当,不知如何下手,“小姐,库房这么多东西,怎么找啊?”
兰青思索了片刻,“库房的摆放都是按照时间先后来的,母亲在我五岁那年重病去的,找十二年前的记录就对了。”
主仆二人开始挨个翻找,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才找到了一个特质的木盒,里面是一个装满粉末的小瓷瓶。
“小姐,是这个吗?”
兰青看了看上面的标签,”应该是的,这十二年前的东西,都只有标签,还好保存得当,字迹还看的清楚。“
说完将瓷瓶拿出放在衣袖中,又拿了些幼时的东西出了库房。
”小姐,我们现在不去吗?“回到房中的春夏警惕的关上了门,小声的说道。
”晚些时候再去,现在直接去找侯爷,爹爹会生疑的。“说完将袖中的瓷瓶藏了起来,又吩咐春夏去打了些水将库房里拿出来的东西在外面清洗了,吃了个午膳,一直到天色渐黑才出门。
尽管昨日才发生了下毒事件,今日里酒楼却依旧人来人往,十分热闹。谭卓站在窗前看着兰青下了车,就转身站在门后等候。
兰青进门后,四周张望了一番表情有些失望,“兰青小姐,府中有事,侯爷现在脱不开身,让属下来了。”谭卓上前行礼不卑不亢的说道。
兰青收起了情绪,拿出袖中的瓷瓶递给谭卓,“这是青川草的粉末,你快些拿回去吧。”
谭卓不可置信的接过了瓷瓶,“我在库房找到的,十二年前的东西了,也不知还有没有用。”
“多谢兰青小姐。”谭卓重重的行了个大礼,“属下先告退了。”
匆忙下楼的脚步声响起,兰青默默的说了句,“希望有用吧。”
第4章 我不想活了
谭卓回府的时候,府中十分安静,见弈城书房没人,径直去了北院。
北院最里侧便是凌然上次去的弈城父母的祠堂,寂静的夜里,北院外面十分安静,穿过祠堂,是一个长长的走廊,再往里走,有两个侍卫持剑站在拱门前。
谭卓直接走了进去,里面烛光影影绰绰,两侧都是单独的房间,前面用是铁栅栏,分明就是牢房。
里面所有的房间都是空的,谭卓一直走到了最里面。
弈城一袭白衣,站在房间当中,负手而立,对面的人四肢已经用铁链捆起来,头发凌乱,但还是看得出模样,是那日里抱着白猫的人,虽然狼狈,但看向弈城的眼神却一点也不惧怕。
“侯爷。”谭卓走了过去在弈城耳边轻语了几句。
弈城眼中的寒意退却,转身出了牢房。
外面的雪还在下,小道已经铺满了厚厚一层,弈城冷到看着谭卓,“当真?”
谭卓从怀里拿出瓷瓶,“兰青小姐说是在库房找的,属下不敢耽误,立刻回来了。”
弈城接过瓷瓶握在手中,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前院走去。
“张太医,你看看这药,是否是青川草?”
张太医自昨日一直留在府中,因他年轻时对弈城照顾颇多,所以弈城十分信赖他。屋中此时只有弈城和张太医二人,所以弈城说的十分直接。
张太医走过小心拿起瓷瓶,揭开盖子闻了闻,“侯爷,这草我也没见过,要确定是否为青川草,需要花时间验证。”
“要多久?”
张太医沉思了片刻,“一晚上即可。”
“好,有什么需要和谭卓提,还有此事不得对外声张。”
“是。”
“谭卓,带人保护张太医,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凌然悠悠醒来是在午夜,口腔中一股血腥味,黏糊糊的,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喉咙痛的厉害,还好绿竹就趴在她手边,一有动静马上醒了过来。
“小姐,你终于醒了?”绿竹高兴的使劲捏住了凌然的手。“快去告诉侯爷。”她朝外的守卫喊道。
自从凌然中毒后,院中出了侍女绿竹,其余的全是侍卫以保证她的安全。
绿竹将凌然扶了起来靠在床榻上,倒了水,凌然漱了几遍,才见嘴里的血腥味去除干净,嗓子痛的厉害,也不想说话,靠在床头眯着眼睛。
绿竹知道她难受,密切关着她的一举一动,随时给她垫枕头或者倒水。
听着急切的脚步声走进,凌然才睁开了眼睛。
高大的弈城站在床边,穿的十分单薄,头上和肩膀上都落满了雪,整个脸色憔悴又坚毅,眼睛里布满血丝,凌然心里默念了句,侯爷好像瘦了。
正要开口,就听弈城沉声道,“你们都下去。”
凌然看着人都出去后,发出沙哑的声音,“侯爷,你多穿些吧?”
听见这话的弈城愣了愣,眼神有片刻恍惚,接着恢复了常态,将身上的雪抖了下来,将那封信递向凌然,“他们说要找你取一样东西,所以现在给你的解药只能维持三天,之后你还是会毒发。”
凌然看了那封信一眼,却未伸手去接,抬眸看着弈城通红的双眼,好似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平静的说道,“人总归是要死的,就算我给了,他们也不会真的会给我解药,放过我。”
弈城见她说的云淡风轻,突然就想起那日在山里她也是这般,明明都咳血了,还说没事,心里突然紧了一下,好似扎了一根针。
“咳咳。”凌然觉得胸腔好似进了风,十分难受,开始咳嗽起来。弈城将那封信收起来,顺手将水杯递给凌然。
“太医正在研制解药,你先好生修养。”
凌然喝了水好受了些,“真是麻烦侯爷了,我本来打算年后就走,结果还出了这档子事。如果真的救不了,也算我命该如此了。”
凌然对弈城说的研制解药没有抱一丝期望,她知道自己现在身体的状态,本就虚弱不堪,现在更是千疮百孔。而且这毒肯定难解,不然弈城不会将那封信拿出来。
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凌然却还有一丝解脱。来这里半年,只有凌家的人真心的爱护她,疼爱她,可是凌元清死了,她的护卫和侍女都死了,人都是这样,一旦没了挂念,就不怕死了。
唯一放心不下的是那半枚玉佩。
“侯爷。”顿了顿又说道,“我可以相信你吗?”
弈城看着凌然望向自己的眼睛,清澈纯粹,满是坚定,他突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在眼中还看见了别的东西——托付。
他不想接受托付,因为他不想……她死。
做事果断的他突然犹豫了,心中乱做一团。
沉默了许久,他攥紧了拳头,看着凌然苍白如纸的脸,回答道,“可以。”
凌然看向帷幔,“那个藕粉色香包,帮我取下来”。
弈城照做,将取下递给凌然。
凌然却没有接,说道,“打开它。”
弈城打开香包,烘干的花瓣碎片和草里面混着半枚晶莹剔透的玉佩!
“我藏的很好吧。”凌然用炫耀的口气朝着弈城笑着说道。
接着神色一变,“祖父临终前将它交给我,说是很重要的东西,要我好好保管,他们要的肯定就是它了。现在我要是死了,祖父的遗愿我怕是不能遵守了,现在就交给侯爷了。”
沉默片刻,弈城垂眸将那玉佩收进掌心,“好。”
凌然看着弈城收好那玉佩,心底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这个世上她没有再可托付的人,要死前只想到了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