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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投井
赵堰面上笑容僵了下,“这怕是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
要不怎么能说宋檀还是点儿小姐脾气在身上的呢,只要稍稍地沾了点点好处,她身后的尾巴就能翘得老高。哪怕此时,她还故作镇定地看了眼双手指甲,反问道:“万一你再踹我怎么办?我可还是疼着的。”
赵堰咬咬牙,委实搁不下面子,干脆迅速柜子里拖拽出一卷竹席,随随便便拍两下,抖两抖摊开,先一步地铺在地上。
枕头搁竹席里头一扔,人再这么翘腿往中间一躺。
已经是收拾妥当的模样,仍谁也赶不走。
赵堰侧头,睨着宋檀的方向,“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还凉快。”他又正经再加三字。
宋檀彻底被赵堰此人的厚脸皮给噎得无话说。
终究是长夜绵绵,有人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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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成婚的第三日,按照习俗得回门,也就是两人一同回娘家。
宋檀从一始就没任何想要回去的打算,天将明时,赵堰问过她,是否要陪她回宋家一趟。
宋檀的嘴比谁都硬,认定了不回去就绝不会回去,赵堰将她问急了,她倒是将赵堰和媒婆干的这件事给重新说一遍。
末了,宋檀还道:“要回去,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反正你不是我爹娘的好女婿吗?”
“行,那我去江水巷了。”赵堰怎么说还是懂得一点,知道宋檀这句话里的每个字都是损他来着,他摸摸鼻尖,灰溜溜地跑得比谁都快。
院门“砰”的一声关上,坐在梳台前的宋檀缓缓放下木梳,铜镜里的那张小脸上毫无神采,甚至连带着眼神也黯了黯。
宋檀脾气怪,自小到大都是,亦从不会低头,在她这儿有的只能是别人先来给她道歉。
就像这次,她的的确确是不满爹娘给她做主的这桩婚事,可她不还是嫁了吗,他们也就不能多来哄哄她吗。
原本该是回门的日子,宋檀才不想回去,只想着要是爹娘若是发现她没有回来,也能试着来寻一寻她,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可宋檀动也不动,足足等了一两个时辰,别说等到宋家有人来寻她,屋外就连一只麻雀也未飞过。
宋檀的心拔凉拔凉。
又是一个时辰,莫约晌午时刻。
宋檀再也忍不住,起了身出门。
不过她却不是走回宋家,而是行至镇口处,坐在那里等。
三日前,她被喜婆扶着坐在花轿后,曾悄悄掀开车帘子,往路旁看了眼,她记得镇口的这个地儿。
恰有一棵两人粗的老槐树,还有一口枯井,是宋家到赵家的必经之地,还显眼。
一始,宋檀是站着的,总想着她站得高,望得远,总能将爹和娘或是小弟给认出来,生怕他们和自己走错过。
到最后,宋檀的腿都快站麻,也未曾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内心深处唯剩的半点希望,宛如碎纸,正一点点的被刀子给割开,化为不聚灰烬,风一吹就散,随同着的还有逐渐红透的眼眶。
宋檀的身子骨本就瘦弱,今日她穿了件淡紫色衣衫,衬得背脊更是薄,加上湿润婆娑眼眸,叫人看了都不免要多想,还当她是怎么了。
有位好心妇人着实瞧不下去了,上前问道:“这位小娘子是怎么了?”
宋檀捶了捶酸痛右腿,瞬时坐在枯井上,淡淡道:“没什么。”
怎知妇人见她一坐下,眸里惊恐,赶急再问,“有什么事儿好好说啊,你别,别想不开啊!”
宋檀抬起头,望见妇人年纪和娘应该差不多大,一时间悲从中来,“大婶,你说,你说她为什么不要我了啊?”
“怎个了?怎个了?谁不要你啊?”大婶是真的被宋檀的模样给吓到,想陪她坐下却又不敢,只得哄道,“你这孩子,年纪轻轻的说什么傻话呢!”
宋檀咬唇,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难不成她还能为了此事跑去击鼓报官吗。
宋檀揪着袖口,眼泪直在眼眶里打着转,因最后的那点傲骨,始终不落下。
才不到半个时刻,周遭围了有两三位来看戏的路人。
淮武郡小,过来过去就也那么些人,终有人认出宋檀是赵堰刚娶的媳妇儿,才刚刚三日,怎么就闹得媳妇儿要投井的地步了?
原来赵堰竟是个这样的人!没出息!
那人咬咬牙,转身就奔江水巷的方向跑了去,话都未多说一字。
宋檀自也不知人群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沉浸在阵阵忧伤之中。
要是半个时辰后,她真等不来他们,她再也不想和爹娘他们说话了,关系断了就断了吧,她还巴不得呢
妇人摇头叹了声长气,一个劲儿地宽慰着宋檀,“你这姑娘,不能这么死心眼儿的,不能只因一个男人,就要死要活的啊!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还寻死觅活的。”
“啊?”宋檀张了张口。
妇人一副什么都懂的模样,拍拍宋檀的手背,“听婶儿的话,别多想了,回去睡一觉,什么都过去了。再不中,要不我给你说你一个?你长得这般水灵的,何愁没有心仪的男子?”
宋檀总算是明白过来妇人说的什么是意思,耳尖不自觉的红了个圈,支支吾吾道:“我没有,我真没有。”
“我就只是,有点儿想我爹了。”宋檀最后一句说得格外小声,以后她再也不要想了。
妇人有点儿耳背,攥着宋檀的手问:“你说什么?”
宋檀往身后该是宋家的方向看了眼,背脊塌了一分,焉儿了般地道:“没什么了,我就只是没爹娘了。”
妇人听清,又是长叹了一声气,正想要再说个一两句节哀的话,忽地,大老远传来一声充满急切与紧张还有不安的喊声。
“宋檀!宋檀啊!宋檀啊!你别想不开啊!”
宋檀自也一字不落地听见了,和同样怔愣的妇人站起身,寻着粗狂声音来处看了去。
目光穿过层层人群,宋檀望见的是左手还执了把带血弯刀的赵堰,以及,跟在他身后一路跑了过来的人们。
至于为何带了“们”字,宋檀粗粗数了下,没有十五六七人,也得有十二三人,个个脸上表面绷的是紧张,实则老底下还是看热闹的说笑。
“你过来做什么?”宋檀被眼前的阵势吓到,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怎知赵堰更是惊慌,刀一甩,啥也不顾地心惊再唤,“宋檀,你过来啊,别再退了,危险!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好不好?别想不开啊!”
要知道赵堰在半个时辰前,听见传信人嘴里说的那几句话,他差点没把自己的猪肉铺子给卸了。
“赵堰,你家媳妇儿要投井了!你还不赶快去看一看,好说歹说要先将人给拦住呀,有什么事儿想不开的,你说你,才娶媳妇儿没个三四天,就逼得人家要投井,你还是不是男人了!别去晚了,人就自个儿浮起来了。你当我说笑?呵,那么多人看着呢,你家媳妇儿哭得那可叫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全是被你给逼的,说不定这会儿就跳下去了!”
当时那人说的一席话,可谓是字字句句都往赵堰的心中扎了去。
这不,赵堰的刀也未来得及放,直接就握着冲过来了,丝毫不敢想象自己若是晚了一步,宋檀会发生什么。
一路跟在赵堰身后,从江水巷跑来看热闹的人接二连三附和道:“就是,小嫂子,你有什么事儿,就跟赵堰直说行不?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再不济,赵堰实在惹你生气了,你跟咱说,咱们替你揍他一顿。”
宋檀差点一口老血直接吐出来,她这辈子就没这么被人看过笑话,她垂在身侧的两手发起颤,脸色沉到极处,“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要投井的?我就坐坐,坐坐,不行?”
赵堰试着小步小步地靠近,“你就别骗我了,哪有人想着跑来这儿投过人的井坐?你说说,我到底那桩那件不入你的意了,我改就是了,你倒是回来啊。”
“什么?”宋檀喃喃,自赵堰说出“投过人”三字时,她的后背宛如猛地灌来一阵凉风,嗖嗖的,阴冷得很。
加上宋檀是背对着枯井站着的,恐怖感更甚,她更是不敢回头看一眼,甚至脚步也如灌了铅,反胃感一阵冒上心头。
这时站在宋檀的妇人欲言又止,思索再三,开口补充道:“都是四五年前的事儿了,那人跟你差不多的年岁,黄花大姑娘一个,只可惜为情自困,想不通来了这儿,要不是当时,唉……”
妇人的最后几句话宋檀没听得清,脑中全然是一个时辰前,她自个儿将将在井边坐过,手掌心甚还拂过井口时的场景,只觉心中的反胃感越盛。
那时她还纳闷着好端端的一口井为何荒废枯了,怎想,怎想……
宋檀扶住妇人的手臂,忍不住闭眼弯了腰。
赵堰趁机一个箭步跑上前,扯住宋檀的手便往怀中拉,直至人儿结结实实地落了怀,赵堰还觉不够,捧住宋檀的脸,佯呵道:“以后不许这般了,你有什么事儿都可以和我说的,不许动不动就闹着要投井!”
宋檀脑袋晕沉,因隔得赵堰极近,像是自己全被赵堰的气息给笼罩住,半点逃离不开。
赵堰方才从铺子上跑来,身上气味多少沾了点血腥味,饶是被风吹了一路,依旧还有点淡淡的味道存在。
宋檀一时没忍住,捂嘴也来不及了,直接当着赵堰的面吐了出来。
吐了赵堰一身。
第7章 、难受
周遭人群里,霎时安静一片,不知是谁甚还倒吸了一口气,都在为宋檀捏了把汗。
宋檀难受地捂住胸口,脑子里依旧满还是赵堰和妇人说过的话,她是半点都不敢细想,偏偏无形中似有一股力量,让她不想也得去想。
等过了片刻,宋檀稍缓过来,才睁了睁眼,只一眼,对上的是赵堰黑了一大半儿的脸。
“我。”宋檀顺着往下看去,见着她在赵堰胸前留下的一番污秽景象时,心下一惊,手都僵硬了。
“我,我,我。”宋檀再怎还是有点怕赵堰,见此状,是真真欲哭无泪,下意识想要替他擦一擦,手都伸到空中了,却又尴尬地小顿住。
哪怕是她自己吐的,她也真是下不去手啊。
在再被赵堰推开的那一刻,宋檀绷不住惊慌,双手不知所措。
赵堰拧眉,“你怕什么?”
赵堰话落,也垂头看了眼自己胸前的衣襟,认命叹气地抹了把脸,眼底确确实实是有嫌弃在。
“要不,我给你擦一擦?”宋檀连忙寻着身上的绣帕,因着心里急,动作手忙脚乱,好半天都将绣帕给翻找不出来。
如此她也越急,越急却又越乱。
赵堰眼里的半点星点光彻底破碎。
宋檀好不容易将帕子给找出来,拧在手心里,替赵堰一点点轻拭上面的污秽,不时偷偷抬眸望一眼赵堰。
宋檀的力气小,加上不敢用力,好半天也没擦出个明堂出来,赵堰着实嫌弃,一把夺过,三两下擦净,就将帕子一扔。
宋檀缩了缩脖子,默默往后退了步。
落在了他人眼里,赵堰和宋檀两人的样子,愈发像是头日晚上吵了大架。
周浦和见机轻咳两声,正欲说个两三句缓解场面的话,倒是见着赵堰蓦地拎起宋檀颈后的衣襟,直接带着人离开,跟个拎小鸡崽一样。
奇怪的是宋檀竟未有半分表示,更别提硬着脖子挣脱开。
所以,这井,不投了?
唯剩下一众人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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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檀回去后,当晚就倒了。
宋檀浑身无力,躺在床榻上动也不怎动,干巴巴地睁眼望着屋顶,跟个去了一趟镇口后,魂儿也被勾走了一般。
赵堰人粗,只觉宋檀这是纯纯娇气外加矫情,哪儿能就承受不住了。
“你是真不吃?”
用晚膳时,赵堰再怎还是问了宋檀一句。
该说不说,这饭是必须得吃的。
宋檀摇摇头,“不想吃。”
她说出的话来,声音小得可怜,也虚弱得很,不知道的人恐怕还当真会以为她是病了。
“有肉呢。”赵堰补充。
“还是不想吃,没胃口。”宋檀又摇了摇头,听见属于赵堰的脚步声渐渐走近,她索性抬起了一只手臂横在眼前,完全一副见也不想见。
赵堰咋舌,“鸡腿,老香了。”
“不吃就是不吃!”
宋檀被问烦,蹭地坐起来,对着赵堰吼出这么一句,心中实则想的却是,“这么大个人,这么大一双眼睛,难不成还看不出来她这是心情不好?她九岁小弟的眼力见都要比他的好!”
要不怎么说赵堰性子粗糙呢,被宋檀这么一说后,他所做的,也就只是用右脚尖勾了一张圆木凳过来,再抱着碗筷大喇喇地一坐,自个儿拿了一只鸡腿啃着。
“你爱吃不吃。”赵堰看也不看宋檀地道,为舒服,他翘起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
从今早儿起,宋檀其实未曾吃过任何的东西,这会儿嘴虽倔,可肚子不饿到底是假的。
她别了头过去,势必坚决不朝赵堰那儿看一眼,不看就不会想吃了。
做人得有骨气!说了不吃就不吃。
赵堰的厨艺好,此刻饭菜香味萦绕整间屋子,何况他还是当着宋檀的面自顾自地啃鸡腿,嘴里不时发出的二三咀嚼声,更是放大了香味的诱人。
宋檀肚子不合时宜地传来一道咕咕声,响声格外异常清晰地落了两人的耳。
宋檀羞愤欲死,脸色涨得通红,立马钻到了被褥之中。
“你出去!”宋檀在被中含泪咬着唇道,这一天天的,她都是过得什么日子啊。
“我又怎么你了?”赵堰重重将碗一搁,也来了点脾气,“老子养只病猫儿都比你强。”
紧接着,“砰”的一声传来,是房门被人摔得关上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