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吗？”
“疼。”苏云清如实回答。
“疼就对了。”话是这般说，沈秋一心底又有点小小的愧疚冒芽。
苏云清空闲的手放到脖颈上，好像在找寻触摸自己的伤口，实则在沈秋一直盯盯的视线中迅速将伤口遮挡，想靠手挡住沈秋一的目光。
自己造成的伤口被遮挡，无名的小小的怒火出现，沈秋一态度娇蛮地说：“待会你也要这样遮遮掩掩地出去吗？”
苏云清暗叹，现在她只想快些上岸，拉着沈秋一的手腕转身出门。
沈秋一觉得，其实苏云清让他看的地方确实不错，沈秋一看着光明正大丝毫不掩饰，反正是苏云清让他看的。
船停。
齐情在不远处就看到了苏云清，感叹爱情真是神气，居然能让一向守礼的苏云清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牵着夫郎的手，恩爱的让人无力吐槽，能不能考虑一下她们这些没有夫郎的人的感受！
不过还是要告诉苏云清她获头名之事，再听听这后两句诗苏云清是如何。手才抬起就发现苏云清急匆匆就要下船，这么着急干嘛？着火了？以沈家的财势，房产多得绝对烧不完，这么着急干嘛呢？
脖颈上的一抹嫣红吸引了齐情的目光，这这这......风月之所常客的齐情对此不是不熟悉，只是她不敢相信啊！她风光霁月的好友也有坠入温柔乡的一天？！齐情摸了摸下巴，了然，女人嘛，大家都懂的。
嘴角的笑还没扬起，就看到小铃铛站在自己身边同样看着沈秋一二人，齐情连忙将手抬起挡在小铃铛面前，很有分寸的保持了距离，并未碰到小铃铛，“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小铃铛无语转头看着齐情，“齐姐姐，她们是明媒正娶拜过天地的妻夫，只是牵手不算坏礼数。”而且如果男子在外能被妻主牵着，那多幸福啊。
“你还小，你不懂。”自认为洞悉一切的齐情绝对不能告诉她单纯的弟弟待会这明媒正娶的二人之间会发生如何风花雪月之事。
“待会我带你去挑一个铃铛吧。”
“可是我已经有一整个房间的小铃铛了。”小铃铛觉得看着齐姐姐对自己挺好的份上，就不反驳了吧，可是自己的铃铛真的很多很多了！
“那怎么够，小铃铛就是要有更多更多的小铃铛。”
“好吧。”小铃铛知道就算自己不答应齐姐姐也还是会买而且会买的更多，他跟着还能少买一些。
小铃铛这个名字只有齐情这么叫他，阮江小时候身体不好，家中人就去求了个小铃铛让他戴着，铃铛响便神回，所以齐情第一次看到阮江时他就戴着一个小铃铛，人小小一只，走路慢悠悠，可是身上的铃铛叮叮叮地响个不停，就这样响进了齐情的大半辈子。
从那时齐情就开始给阮江送各种各样的小铃铛，就算阮江只戴家里人求来的那只，可她还是乐此不疲，事实证明坚持就是胜利，七岁到现在，阮江戴的都是她送的！
事实上家中长辈求的那只铃铛戴到七岁便可取下，后面便可不用再戴，不过阮江对于齐情送来的铃铛一戴便是好多年，就算每年会收到齐情送来的数不清的铃铛，可每一个都被他仔仔细细地收好。即使爹爹觉得他现在的年纪还戴铃铛不稳重，他还是一意孤行。
想要再次目睹状元风采的众人，只能看到小妻夫双双离去的背影。
齐情慢悠悠来了一句：“春天嘛，人家小妻夫肯定是要独处踏春采青嘛。”
无意的话，让李逸熙和柳姿都有胸口被补一刀的错觉。
吟春诗会落下帷幕，流传出去的是状元妻夫二人如何甜蜜的传言，一传十十传百，口口相道。
夏雨乘马车来时就看到家主和主君站在一块，暗松一口气，两人该是和好了。
苏云清上马车时脖颈上的伤痕被夏雨看到，不过夏雨也不是第一次见，表情十分正常。
他十分有眼力见地坐在马车外，给家主和主君独处的空间。不过......痕迹为什么会出现在家主身上？！过去他偶尔也会在陆主君脖颈上见过痕迹，夏雨内心震颤，又觉得以他主君的脾气好像又很正常，成功解释后的夏雨内心又回到了毫无波澜的状态，反正再怎么样，他也只会站在主君那边。
马车内被盯了一路的苏云清现在只剩下无力感和麻木感，想转移沈秋一的注意力，“你和李逸熙关系不好吗？”
苏云清也不是真傻，齐情的提醒，李逸熙和沈秋一之间针锋相对的氛围，她也不是瞎。
“怎么，你也喜欢他？觉得他更符合大家闺秀的形象？”沈秋一声音很轻，语气也只是一般的疑问。
“我为什么会喜欢他？为什么会说他更加符合所谓大家闺秀呢？”苏云清疑惑，喜欢明明是一件很难很漫长的事。
“我不喜欢他。”沈秋一只是这么说。
“嗯。”苏云清自认已经得到了答案，最先想让沈秋一转移视线的目的也已经达到，在她看来这个话题就该到此结束了。
等了半天没等到苏云清追问的沈秋一瞪了她一眼，主动开口问：“你不问为什么吗？”
“那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哄孩子的语气，自懂事后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事她很多年没做过了。
沈秋一不是很满意苏云清的态度，不过还是开口：“你看到他一直戴的面纱了吗？”
“嗯。”
“凤栖城最早戴面纱的人就是他，所以我特别讨厌他。”沈秋一没解释过程原因，只是说出一个没头没脑的事实，他也不清楚自己想要看到什么结果。
“好，我知道了。”苏云清只是温温和和地回他。
“知道什么你就知道了！”沈秋一有点开心，不过表情上是一脸的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会觉得我无理取闹？”
“秋一很讲理。”
沈秋一听到这话没崩住自己的表情，嘴角悄悄扬起，又很快藏起来，不过被苏云清捕捉到，眼底含笑地看着被夸以后开心扬起小尾巴的小猫咪。
“他如果自己戴面纱就算了，他开了一家面纱店，宣传什么男子出门面纱掩面是讲男德的表现，大力推崇男子就应该戴面纱，掩面算是守贞！”沈秋一说着，一整张小脸都是他在讲什么狗屁的表情。
苏云清觉得这样的满是生机活力的沈秋一真的很可爱。
“然后我就开始搞他的店铺了，良性竞争，我可没有用不光彩的手段！他自己经营店铺的水平就不够，全靠本家撑着。”沈秋一补充道。
“我知道。”
“那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搞他店铺的吗？”沈秋一亮晶晶的双眸之中传达着你快问我的讯息。
苏云清想没人可以拒绝这样的眼神，“想。”
沈秋一在生意场上一向如鱼得水，侃侃而谈，神色飞扬，再不见船舱之中的苍白虚弱。
“李逸熙那家店的掌柜现在还在挑大粪呢，谁让她也帮着出了好多主意，凭什么男子就不能光明正大外出！”沈秋一愤愤道。
“不过就算李逸熙的一家店铺倒闭了，还是有很多家面纱店开了起来，戴面纱也成了凤栖城的风气，现在整个凤栖大多都是这样了。”语气之中是不甘心。
苏云清凭借着沈秋一口中的过去，不断拼凑出一个自己未曾见过的鲜活的沈秋一。
‘适可而止。’相钰的话突然出现在脑海中。
苏云清突然不敢直视眼前的沈秋一，她好像……过线了。
作者有话说：
更新来了！
第二十九章
回到家中，沈秋一看了看手中的白玉膏。
“苏云清你的......”他看着苏云清脖颈上颜色愈加深红的咬痕，自己虎牙处的牙印颜色最深甚至肉眼可见的小小凹下，愧疚感破土而出，好像看着是挺严重的，声音弱了不少：“要不要我帮你擦个药？”如果她自己上药应该看不见。
苏云清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没拒绝沈秋一的好意，将白玉膏接了过来，“不用，我自己随便擦一下就行，不是多大的伤口。”
沈秋一看着自己空了的手，有一丝难受，他和苏云清之间的距离好像更远了一些，苏云清的态度好像没有改变，可是他就是觉得苏云清在排斥他，是因为自己咬了她吗？
“嗯，你如果看不到可以用铜镜。”沈秋一有些做错事的无措。
“我先去书房看书了。”苏云清想她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安静的环境想想究竟是在哪里出了问题，说完没等沈秋一回应转身离开。
她生气了吗？如果被咬的是自己，他只会更生气吧，而且他还盯了一路，所以苏云清才会生气吧。可是，可是......我也不是故意的，苏云清脖颈上深色的齿痕不断在脑海中闪现，沈小公子从没哄过人，一个念头若隐若现，他要和苏云清道歉吗？
想来想去，沈秋一越来越烦躁，不安的感觉慢慢扩散，他不想苏云清生他的气，下唇都快被沈秋一无意识咬出血来，道歉就道歉吧，反正自己也有一点点的错，不过苏云清的脾气肯定会原谅他的！如果她还生气的话，大不了、大不了就让苏云清咬回来好了，这样就谁也不吃亏了。
下定决定的沈秋一心情安定不少。
书房。
苏云清看着桌上的白玉膏，没用，任其伤口在空气之中暴露，丝丝的疼意从脖颈上延伸，她需要借此清醒一下。
一开始就错了，她在大婚之夜应该做的是找来夏雨，自己转身离开才是对的，错了，她在开始就不应该和沈秋一产生太多联系，不该过多关注他，不该做多余的行为，陌生人才是最稳定的关系。
一个错误的开始，不会得到一个正确的答案，她需要做的是拨乱反正。
下定决心，却是心烦意乱。苏云清的手碰上脖颈上的齿痕，现在还是能够摸到小小的起伏，该是气极了，逼得他咬人。苏云清手突然用力将伤口用劲往下压，丝丝的疼痛顿时加大，你要清醒，你是和沈柒签了协议的，沈家给了你的不只是前途，还有爹的一条命。你已经写下了和离书，就算沈秋一不知道，你也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可想到他们之间将真的毫无关系，不甘心又盘踞在心底难以排解。
老师说得是对的，不清醒的是自己。无论三日后进宫未来是何种光景，她都该和沈秋一保持距离，至少，至少一年之内她不该和沈秋一有其他的任何的过界的关系。
苏云清在书房待了半个时辰，没看书，只是静坐着看着桌上的白玉膏，她应该擦药，不然沈秋一又该生气了，可她又不想，她是易留疤体质，这个小小的齿痕会留下吗？一点点就行。
苏云清回到房间，才开门就看到沈秋一有些惊喜又纠结无比的表情。
还没开口问就看到沈秋一好看的眉毛皱到一块，“你擦药了吗？怎么现在看着比先前还严重？你是不是没擦？”语气中是生气的担心和隐藏在其中难以察觉的自责。
“书房没有镜子，可能擦偏了。”事实上白玉膏压根就没被打开。
“都说了看着镜子，白玉膏呢？我给你擦。”
“不用了，它自己会好的。”苏云清淡淡回道。
沈秋一这下彻底被苏云清这不温不火完全不在乎的态度惹火，他原本想着的是等苏云清回来他就和她道歉，自己不该咬她还咬的这么重，可苏云清凭什么这么不在乎，凭什么苏云清自己不在乎他还要纠结个不停，凭什么他这么上心！
沈秋一气的眼尾泛红，怒火在眼底熊熊燃烧，“苏云清，我和你道歉行了吧，是我的错，我不该咬你，你要是实在生我的气我给你咬回来！如果你要是不愿意让我碰你，你找个小厮给你上药不行吗？！”
“沈秋一，你冷静一点，我没有生你的气。”这是苏云清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沈秋一，声音平静地陈述这个事实。
平静，又是平静，现在的沈秋一最讨厌的就是苏云清平静无波的态度，没有生他的气，那为什么回来以后就变了呢？沈秋一，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从她口中说出听着竟如此刺耳，不是秋一，不是一一，是沈秋一。他以为，他以为，他们至少可以是......朋友，眼底的怒火渐渐熄灭，对了，他们两人之间其实什么也不是。
苏云清看着冷静下来的沈秋一，一字一句地开始补充，“我真的没有生你的气，我知道你是被迫接受这一段婚姻，所以我只是把你当做弟弟看待，等明天早上爹离开，我就搬去书房睡。你在府里完全可以自由自在，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就好。”当做弟弟看待，这话如果能骗过自己就好了。
“是！我就是不喜欢你，不喜欢这段被强迫的婚姻！不过我倒是很满意你的识趣，你早该这样识趣，离我越远越好！”沈秋一觉着心都好像空了一块，他刚才更想问的是那她为什么要娶他？为了钱吗？又忍不住在心底嘲讽自己，人怎么这么善变呢？当初自己要的结果不就是这样吗？
沈秋一昂着头倔强地看着苏云清，沈家继承人的骄傲不允许他低头。
苏云清想，这样很好，本就是错位相交的轨道，该一点点地回到正轨。
她和沈秋一擦身而过。
沉默在二人之间漫延。
沈秋一躺在床上，心脏中是酸涩与难言的空落。
苏云清躺在小塌上，这是她在这的最后一晚，将所有的情绪压在心底。
作者有话说：
更新送达~
小可爱们出来玩呀~
第三十章
沉默的清晨。
夏雨才进门就感觉到这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氛围，虽然平日洗漱时家主与主君也不说话，各自洗漱，可气氛不会像现在一般沉默凝重，仿佛空气凝结，呼吸都要多花几分力气。
家主态度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主君脸上都要结出冰渣子了，周身气压低的迫人。
夏雨心中叹气，怎么怎么就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又闹别扭了，就这频率就算月老来了也得劝退。
他正要给主君挑衣服，就听到主君说：“拿衣柜里那件浅蓝色云纹。”
“是。”夏雨反应过来这件衣裳是沐主君亲手缝制的，被仔仔细细地放在衣柜深处。
苏云清等沈秋一洗漱完后一块向沐溪的院子走去，一路无言。
她看着走在前却还是在爹院门前停下等她的沈秋一，少年心细，苏云清知道他是不想让爹担心，这件浅蓝云纹衣裳该是爹做的，远比不上沈秋一其他名师所制的衣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