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伯苍显然不赞同林季白的话,在他看来投靠裴衍洲不过是权宜之计,直到他们的船被姚潜的船围在了水中央。
做了水匪头子的姚潜对他们笑道:“大郎、三郎别来无恙?如今你们已经是插翅难飞,不如直接投降于我,我总是不会要你们性命。”
“阿耶!”姚伯苍又惊又喜,忽又怒冲冲问道:“你是不是匈奴人的奸细!”
姚潜道:“你听谁胡说的?若非被裴衍洲那厮逼得,你阿耶绝不会落草为寇,你们要还认我为阿耶,便跟着我走。”
“那我二哥呢?他可是你所杀?”林季白冷冷地问道。
姚潜眼神闪烁了一下,却是假装震惊地问道:“二郎死了?定是裴衍洲害的,二郎与裴衍洲之妻有私,他要害二郎再自然……”
“你胡说!将军夫人与我二哥清清白白!”林季白红着脸吼道。
姚伯苍却是觉得姚潜说的有理,连忙命人将船靠上姚潜的船。
“大哥,不可……”林季白无法阻止姚伯苍,只能跟着他上了姚潜的船。
只等着他们一上船,姚潜就对水匪说道:“船上的人全杀了。”
“阿耶,那是我的兵……”姚伯苍慌忙解释,然而身后已有人将刀架在了他与林季白的脖子上。
被刀架住的林季白格外从容,他对姚潜说道,“你不妨回头看看,谁才是插翅难飞?你同我回汾东,在阿娘的坟前说清楚。”
姚潜猛一回头,才发现公孙陌的军船不知从何涌出,反将他的船团团围住。他阴沉着脸,看向林季白,当初在姚家时,他便觉得三子最叫人头痛,果然如今挡着他的道的便是林季白。
他看着姚伯苍与林季白的目光冷了下来,方才的热情全然转为无情,对林季白说道:“命他们投降,否则我便杀了你。”
林季白一脸苍白地扯着嘴角,“我是你的儿子,你拿我去威胁裴衍洲的下属,不显得可笑吗?你也不想想,我一个奸细之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姚潜的脸愈发阴沉,他因领兵之人是姚伯苍与林季白而大意上当了,不过这些水匪本就是陆霄的人假扮,死在裴衍洲的手里,能叫裴陆二人之间结下怨恨就足矣了——姚伯苍是会念父子之情的,活不活无所谓,然而林季白却不一样,甚至会反过来算计于他,今日他必须将林季白的命留下。
姚潜抽出佩刀未留半点情分就要杀了林季白,姚伯苍猛地发力,一脚踹开自己身后的水匪,以背挡住了姚潜砍向林季白的那一刀,手中的刀却是解决了把刀架在林季白脖子上的水匪。
姚伯苍高大的身子摇摇欲坠,然而手无缚鸡之力的幼弟就站在他的身后,他忍着痛便转身对上姚潜,苍白着脸说道:“我们是你的儿子。”
“那又如何?”姚潜毫不在意,“你们不过是汉女所生的杂种罢了。”
眼见着公孙陌的船已经逼近,再不逃便迟了,姚潜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将刀飞入姚伯苍的胸膛,弃船跳入长河之中。
那些水匪没了领头人,犹如一盘散沙,一片混战之后便全军覆没。
周围是将士获胜的喜悦之声,林季白却是颤抖着身子,扶住浑身是血的兄长,“大哥,军医来了,你不会有事的。”
然而姚伯苍的眼前早已是苍茫茫一片,他感叹着,自己果然没有二弟与三弟聪明,还好,林季白没有事,他伸出手摸了摸林季白的脑袋,只是笑道:“你阿兄我从小不听阿娘的话,你看就出事了,还好你没事……”
林季白这一次没有推开他,然而一直走在林季白前头的兄长那只手却是掉落了下去,再不会将他的头发摸得乱糟糟了……
天下局势不明,汾东城内的氛围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但当长河水匪得以治理的消息传来时,城内的商贾与百姓依旧欢欣鼓舞。
公孙陌前来将军府复命的时候,林季白称病没有跟过来,与此同时,沈月溪亦收到了林季白想要她前去探望的消息。
对方虽只是束发少年,但她一个已婚妇人单独去见,似乎并不大适合,沈月溪原是想拒绝的。
只是她听到姚伯苍战死的消息时,又生了犹豫——接二连三失去亲人的打击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实在是过于沉重,她虽不知道林季白为何要见她,可若是能将一个绝望之人拉回来,她便去见一见吧。
第六十一章
姚家已化作一片废墟, 林季白如今临时住在城西永安巷的一间两进院。
回到汾东之后,林季白什么人都没有见,将自己关在屋里, 只给沈月溪递了消息。他也没指望能见到沈月溪, 毕竟于礼不合,而他也不是什么值得一见的人。
当林季白拖着昏昏沉沉的身子打开门, 看到那戴着帷帽的女子绰约多姿地立于门前时,他愣怔了许久,直到沈月溪柔柔地对他说道:“林三郎不请我进屋吗?”
沈月溪今日出行极简, 只带了彩云一人陪她过来。
林季白回过神来,慌忙在前引路,“夫人请进。”
他走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瞄向走在自己右侧的女子——沈月溪穿得素雅, 苍色的纱裙随着她的走动如缥缈的云雾, 帷帽下的容颜若隐若现看得并不清晰,可偏引得他心跳加速, 不知所措。
等进了屋,林季白猛然发现如今他是家徒四壁, 连个能坐的地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