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附近的邻居就看不管白天还是晚上, 院子里进进出出就只有母女两个, 一问, 小小一个的小孩冷峻着脸,道她爸死了。
邻居们知道后惊了惊, 然后觉得孤儿寡母的单家母女太可怜了, 看样子, 怕不会是被男人家亲戚赶出来了吧,于是都对她们同情不已,心里怜惜。
然而这份怜惜却很快就被打破了。
单玉口中已经死掉的爹找到这里来了,大家这才知道,单娴不是死了男人,而是离了婚。
那个男人在紧关的院门口不住地骂骂咧咧,脏话连篇,骂前妻是弃妇□□,骂闺女是贱丫头,院门被撞得砰砰响,然而屋里始终没有没动静。
男人隔三差五就过来大闹,周围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这个消息简直就是个大惊雷,炸得大家差点失了语。
离婚?他们这里几十年来从来没有人离过婚!
原本对单家母女的怜惜同情全都没了,演变成了各种各样难听得不能入耳的风言风语。
直到后面男人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少,到现在已经有大半年没来了。
就算如此,邻居们的态度也大变,根本不搭理母女俩了,路上远远遇见也会嫌弃地往旁边一跨,像是走近了就会沾上什么脏东西一样。
因为大家刻意避嫌的行为,等几个月后再偶然看到母女俩的人就会显得有点大惊小怪了。
私下悄悄传着一个流言:单家母女天天打扮得花里胡哨,突然变得有钱了,你们说……
各种恶意的揣测争先冒出来,还有不少人故意等在离单家不远处的路口,专门看笑话。
甚至还有恶意满满的男人在单家附近经常走动着……
而就住在单家隔壁的隔壁的周家媳妇别旁人更了解详情。
她倒没看到单家有陌生男人进出,只有每天母女俩早出晚归干着什么。
因为好奇,一天早上她偷偷跟了上去(和穆老太太讲是碰巧看见),发现母女俩正推着一辆木推车,走了大半个小时到了一栋居民楼下,卖起了早点!
生意还挺好,应该是常在这里卖的缘故,有人早早等在那儿了,熟稔地和母女俩打着招呼。
单娴动作利落地把东西装在纸袋里,旁边的是躲在木推车后就能看不见身影的单玉,单玉踩在小凳子上,熟练地一个个收钱找钱,然后单娴就会快速把纸袋递给客人。
母女俩配合得又快又好!
看到源源不断从楼里出来卖单家早点的人,周家媳妇这才明白,为什么单家突然就有钱了。
同样说过单家坏话的周家媳妇就有点过意不去了,回去后就跟熟悉的邻居解释了,单家是靠自己卖吃食赚的钱!
大家听后一脸有点惊讶,然后不以为意地转开了话题。
第二天单家母女再去的时候,楼下就又多了两家竞争对手,有点面熟。
单家母女:我们谢谢你的解释哦!
奈何单家卖早点一直都是靠的好味道才能打败其他对手的,价格也便宜,吃惯这个味道的客人根本不会再去买其他家的。
所以没过两天,单家母女早上去的时候周围的位置跟以前一样空荡荡的了。
说着话的时候周家媳妇显得有点心虚,后面跟自家男人说起这的时候。
王家男人还说她太傻,单家母女的早点听起来不愁人买,竞争对手也抢不走生意,那她们为什么不去只需要走十几分路的学校卖而去了那么远的居民楼去?
那当然是为了避开熟人了!
结果王家媳妇就这么大大咧咧把这事捅了出来,还帮着带去了几个对手,傻得过分了。
穆老太太听得一脸叹息,感叹着女人的不易。
她倒没有其他人对单家母女那么大的偏见,要是能过得去,那个女人会愿意带着个这么小的孩子单独出来谋生呢,听到描述的母女俩和那男人的样子,连不怎么待见单家母女的周家媳妇对那男人也没什么好听的话,就知道外人看见的还是表面,内里到底如何还得自己知道。
再听到单家母女做的也是吃食生意时,心里不禁咯噔了下。
老二媳妇陈肖慧的厨艺如何,穆老太太这个吃了她近十年饭的婆婆最清楚了,要说有多么多么惊艳好吃,那是没到那个程度,只是比普通人强的程度。
听那话语,肯定比不过单家的。
不过转念一想,又松了口气。
一个是在学校卖,一个是在居民楼卖。
一个卖的是早点,一个卖的是午时吃的家常菜。
地点和种类都不一样,肯定撞不上的。
但穆老太太不知道的是自己放心得太早了,有种东西叫做蝴蝶效应。
要是周家媳妇没发现单家母女在居民卖早点,或者发现后周家媳妇帮忙保守住了秘密。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母女俩宁愿一直多走些绕路,在其他地方悄悄的卖早点。
可是周家媳妇偏偏张嘴就把单家做生意的事宣扬得大家都知道了,再回到原来的状态肯定不可能了,单家就没有再去居民楼那边的必要了。
居民楼生意虽好,但绝对比不上学校的人流量,小学初高中都在那里,学生的消费能力不可小觑!
学校距离近,单家母女也不用顾及那么多,所以打算干脆丰富了菜单,不在局限于只卖早点,中午和晚上的时间段她们也都盯上了。
两家人到时候终是要对上。
周家媳妇把话又落到了单家的小丫头身上。
“小丫头厉害得很哦,才四岁大,嘴皮子就溜得很,在外面见到有谁说她妈的坏话,就冷着一张脸把人家全家都骂了。”
“现在更是谁都惹不起了,单家发财了。”周家媳妇语气有点酸。
“一个小丫头,天天摆弄她那个头,用的还是城里货,叫什么香波的东西。”
“哎呦,风一吹,有一天我站在自家院里都闻到了那个香味了。”
“天啦,单家那个女人就任着一个四岁大的小丫头片子用这么贵的东西,每天都用!”
穆老太太:“……”她孙女宁宁也是每天用那个东西嘞。
周家媳妇夸张地道:“天天换衣服,一天一条裙子!许多都是新样式呢,我在镇上见都没见过哩!”
穆老太太:“……”不好意思,她孙女也爱天天洗JSG澡换衣服,恰好也是爱穿裙子,样式倒不是新样式,她爱老样式!
思想也老式,裙子必须要长,袖子要长,裙摆要长,不能露肉肉,最多只露手腕脚腕。做衣服和裤子也要这样要求,思想是比她这个做奶奶的老太太都还要老式!
周家媳妇:“有钱了硬气着呢,母女俩都开始不拿正眼瞧人了,看见你了当是没看见一样,直接话也不说地路过了。”
穆老太太想翻白眼了,先前那么一阵骂人又指指点点的,换成是她,她也不会搭理这些人了。
到中午了两家都还没收拾好,又累又脏,不方便就分开各吃各的了。
姜爱红直接煮了两大筲箕的面晾着,打算简单做个凉面吃吃。
还加了黄瓜丝和榨菜做配菜,酸酸辣辣,清脆可口,穆建宁一个三岁的娃都吃了一盘。
可想而知,两筲箕的凉面直接全被吃得干干净净。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半点不假,其他也都是能吃能干的人,一顿下去,装米面的袋子都能下去一大截。
吃完饭,穆建宁跑去厨房,递上小号的搪瓷杯让姜爱红接了水,呲出两排小米牙,拿着对她小手来说有些大号的牙刷,“唰唰唰”,“咕噜咕噜”,“tui~”。
另一边,姜爱红也在催外面的穆建安:“安安,没见妹妹来刷牙了吗,你还不快过来?”
穆建安正在和穆建家穆建辉兄弟两个玩猜哪个拳头有东西呢。
听到后,人有些蔫:“哦,马上。”
他小时候都不用刷牙的,现在每天吃了饭都必须立马刷,想到妹妹那张可爱的脸蛋,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们走吧。”
穆建家愣:“走哪儿?”
穆建辉:“傻,三婶让我们去刷牙。”
穆建家懵懵地看弟弟:“可我们没拿牙刷过来呀!”
他们的牙刷还是穆显叔一次性拿回来,一人一只,以前他们都真没刷过牙,一刷牙齿就出血,有时还会不小心把泡沫吞下去,然后又忍不住想吐。
刷牙对穆家的孩子来说就是个恐怖的事情,特别是穆建家这种半大不小的,他不像十五岁的穆建光,知道不卫生会被笑话并且没有人稀罕搭理你,不像十二岁的穆建英,已经是个懂羞□□漂亮的小姑娘了,也不像内敛听话的穆建萍,大人说什么就认真地乖乖做。
所以穆建家刷牙是随缘的事,哪天想起了或者哪天高兴了,就刷牙了。
刷牙在他的脑子就不是一件每天必须要干的事,根本没装进去,所以走时压根没记住或说不知道要带牙刷走。
穆建辉冲他摇了摇头:“我拿了哦,哥,你没拿。”
穆建家傻眼,然后愤怒:“你拿了,那你怎么拿你一个的!”
穆建辉半点不怕他生气的样子:“你和小华哥扔石子,我的牙刷装自己箱子里了,问你放哪儿,你说你等会儿自己来。”
穆建家:“……”认真回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他后头搞忘了。
等姜爱红迎来三个磨磨蹭蹭进来的孩子,又递给她一张票子要让她帮忙买一只新牙刷时就有点哭笑不得了。
当即回屋直接拿出了一只新的。
杂七杂八的日用品家里都有许多备用的,有批了货专门来卖没卖完的,也有他们去进货看着批发价格便宜就顺手买的,特别是像香皂肥皂这些在他们家里消耗得特别快又能保存得久,基本天天都要用的东西,买的时候都是直接一箱。
以前虽天天住在一个大院子里,但各房都是过自己的,为了避免用灶紧张,还会专门错开时间做饭吃饭。
如今三个排排蹲一起刷牙,一起热闹,穆建家倒对刷牙没多少排斥的心理了,刷完牙嘴里还冰冰凉凉清清爽爽的,有点舒服。
穆建安呲起整齐的牙齿问穆建辉:“干净了吗?”
穆建辉凑近仔细看,然后点点头,又张嘴给对方检查,穆建安也点点头。
“哥,你张嘴。”穆建辉道。
穆建家听后憋红了脸,看了厨房就只有他们三个在,在弟弟清澈的目光下,还是张开口了嘴。
穆建辉看了两眼就严肃地摇着头:“不行的,你没刷干净,哥,你得重刷。”
穆建家不想,然后就听到弟弟道:“哥,咱们两个是住在三婶家,不是在自己家。”
“宁宁超爱干净的,三叔三婶和小安哥也爱干净的,所以我们也要爱干净!”
穆建安同意的点着头:“对,在我们家就得爱干净,我爸爸有次偷懒没有刷牙,宁宁三天没和他讲话!”
他没说自己也有好多次忘了刷牙,结果宁宁看见他就跑的事,说他嘴巴臭,要离他远远的。
毫无心理压力把老爸出卖了,用来给穆建家说道理。
“给你说,在我们家,我妹妹宁宁才是最大的,我爸我妈还有爷爷奶奶都疼她,她开口要什么他们都要答应。”
“宁宁爱干净,你跟着爱干净了,就会有许多零食和糖吃,没有还可以请宁宁帮忙,当然,要是你的嘴巴臭臭的黑黑的,宁宁才不会帮你。”
穆建家睁大眼睛:“真的?”
穆建辉抢答:“真哒,小安哥的小人书都是宁宁要来的!”
穆建家咽了咽口水,“那、那再刷一次牙,这次一定刷干净!”
穆建宁可不知道自己以后都会在堂哥穆建家眼里闪闪发着光。
黄昏下,整个院子都泛着金黄。
穆建宁身子被穆老太太托着怀里,头仰着,面朝天,一拢细软的头发落在姜爱红手中。
余热的光印在白里透红的脸蛋上,摸着热热的,用小手虚着住脸庞,手上的小窝窝若隐若现。
躲在手心里显得特别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享受般地弯了弯。
开口道:“妈,往上面移一点点,对,就是那儿!”
姜爱红糊着一手的泡泡,随着小姑娘一口一个的吩咐,给她按摩着小脑袋。
穆老太太小心地抱着孙女,防止她一个不注意地落到地上或一头摘到下面的水盆里了,又觉得眼前这幕简直没眼看。
穆建宁轻轻拱了拱身子,顺势扭了扭脖子。
“妈,脖子酸。”
姜爱红:“脖子酸那我冲水了不按了?”
穆建宁:“妈,让爸买张小床吧,我躺上面你给我按,脖子就不酸了,奶也不用抱我了。”
穆老太太拢了拢她滑动的身子,中气十足地道:“我不累!我天天抱你,我高兴!”
还要买小床躺着按,这孩子怪会享受的啊。
但现在穆老太太听到“床”这个字就生气。三岁的孙女闹着要一个人睡一个屋,老三夫妻俩允了,三岁的闺女嚷着要装扮屋子,老三夫妻俩允了,三岁的闺女说不要睡别人睡过的床,那是老李家留下来的木床,老三夫妻俩允了,今儿下午就搬回来了一张新木床。
孙女亲自去挑的,组装起来刚好有半间屋那么大,竖着睡能睡五六个人,横着睡起码能睡七八个。
穆老太太就想问,你一个三岁小娃,睡那么大张床做什么?就是在上面打滚也得累着。
她最气的还是她家那老三!孩子小不懂事就算了,他也跟着胡闹,小的说啥他就做啥,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爹!
一说他,他还敷衍她这个老太太,说什么以后亲戚来了正好可以睡得下。
可你家闺女连别人睡过的床都不肯睡,再来什么亲戚睡了她的床,第二天说不定又得给她搬回了一张更大的新床!
其实姜爱红和穆显叔也并不是毫无理由地依着孩子的性子闹,而是这么做也不是没有必要。
老李家那木床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边边角角都被划拉得坑坑洼洼 ,摸着粗糙划手,竟还有木刺。
床沿也点点滴滴一块一块地黑漆漆,不是沾了灰那种,而是像滴了油在上面长时间没清理渗透进入了。
别说爱讲究的闺女了,就是他们也有点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