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二会和媳妇打闹,哄媳妇高兴;穆老三又聪明,会赚钱;穆老四在镇上工作,连带着媳妇也在镇上生活,不用管老屋里的情况。
而她的男人穆显伯,作为家里的老大,必须服侍在两个老人身旁,哪里都不能去。
平时多做点事多吃点亏也是应该的,谁叫他是大哥嘛。
周淑芬叹息一声,十多年的时间,她其实已经习惯了,只是偶尔有些脑筋转不过弯儿罢了。
第4章
在穆家大人们没回来时,家里就已经热热闹闹的了,家中各处都是孩子的身影。
穆家四兄弟,每一房都有孩子。
穆老大穆显伯和媳妇周淑芬,一共生了三个,大儿子穆建光十二岁,闺女穆建英九岁,小儿子穆建华七岁。
穆老二穆显仲和媳妇陈肖慧,一共生了两个,大儿子穆建家七岁,小儿子穆建辉四岁。
穆老三穆显叔和媳妇姜爱红也是生了两个,儿子穆建安五岁,超生的刚一个月的闺女穆建宁。
穆老四穆显季和媳妇朱青青,生下闺女穆建萍三岁,此时肚子里的孩子有五个月了。
朱青青和姜爱红不同的一点,朱青青第一胎孩子是闺女。
根据最新政策,穆显季和朱青青夫妻俩这种第一胎生了女孩,且是农村户口,就可以生二胎。
大大小小八个孩子,排队都能排成一大串。等到过年的时候更热闹,穆大姑穆小姑要是带着孩子回来,数量还能加上五个。
院子里早已打了好几个盆水,就等大人们回来能第一时间清洗身上的泥土。
割谷子不仅是累,关键还很痒,就算耐着热穿长袖长裤去干活,令人瘙痒的灰也能钻进衣服缝里,好像无处不在。
姜爱红的时间卡得准,在他们田地里的人都回来了的时候,正在弄最后一个菜。
等最后一个菜起锅,大家清洗得也差不多了。
端菜的端菜,拿碗筷的拿碗筷。
被惦记着的穆显叔终于回来了,不是一个人,还拉来了村长和村书记。
陈肖慧恍然大悟,她说中午的菜咋这么丰富呢,原来还有外人呢。
再看一看老头儿老太太的脸色,一点诧异都没有,看来老三是早就通知了。
其他人也都只惊讶了一瞬,心里明白穆显叔把两人喊过来是为何。
能为何,还不是为了今天抱回来的孩子呗。
一个村子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也不拘束。
男人坐一桌,女人孩子坐一桌,饭菜都是一样的,不过男人那桌要喝酒,吃起饭来慢得很。
穆老太太见这一桌太挤,还把大孙子穆建光赶到男人那一桌去了,十二岁了,也算个小大人了。
惹得小大人愁眉苦脸,其他小孩捂嘴偷咪咪地笑。
小孩很少有不怕爸爸和爷爷的,更何况那一桌都是穆建光的爸爸辈爷爷辈,筷子夹个菜都不敢伸太远。
一个小时后,村长村书记走出穆家门口时已满脸通红,脚下倒是稳健,不管怎么高兴,大家心中都有一杆秤,下午还是事做呢。
“麻烦你们了,老哥们。”穆老头儿和穆显叔兄弟几个把人送出门口。
村长和村书记连忙摆手,“该做的,该做的。”
人一走,穆家人都松了口气。
穆老头儿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任谁家被罚款了也笑不出来,就是分了家不从他们裤兜里掏钱,也心疼得慌。
“老三,你真行。”
穆显仲冲自个三弟比了个大拇指,他这是夸奖,要是他,他可舍不得拿这么大笔钱出来。
具体罚款数目还没下来,但上千块多半是跑不了了。
对于许多地里刨食的农民,可能一辈子都挣不到一千块钱,就是城里的工人,也得不吃不喝干上两三年才行。
他知道三弟的那个生意是挣钱的,但今天看到穆显叔痛快地接受罚款,心里还是惊了惊。
前段时间他媳妇还在跟他悄悄嘀咕三弟这次怕是要把老本都拿出来花了,以后三房的日子难过了。
但他看三弟的反应,穆显仲琢磨着也不像是伤筋动骨的反应啊!
穆显叔笑,只道:“没办法。”
不管怎么样,事已经发生了,该做的也做了。
穆老头儿就叮嘱穆显叔以后安安心心过日子,不要哪天又突然给他崩出一个大雷来。
老人家,伤不起!
穆显伯安慰:“在家把田地收拾好,一家人还是不会挨饿的。”
时代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只要手脚勤快点,都能有大米吃。
语气中全是担心穆显叔一房人就这么垮下去了。
最后犹豫了下,还是凑到他耳边小声询问:“钱还差不差?大哥这里还有两百块钱。”
原本哭笑不得的穆显叔心中顿时复杂,他大哥家里有多少钱他能不知道?
去年养了两头猪,卖了一头半,总共才卖了两三百块钱,除了这,一年到头也没有其他什么收入,这是把家里的存款都拿出来了。
“用不着你的钱,大哥。”同样小声回道。
别说他没到这个地步,就是真没钱他也不能借大哥的钱。
穆显叔一直奉行的是有多大的本事吃多大碗的饭,罚款的钱他是准备好了的。
看了他认真的神色,穆显伯没在说什么。
穆显季没听清前方揽在一起的两兄弟在说什么,只是隐约间有“钱”字钻进耳朵里,心中了然。
此时他倒不知道该不该庆幸他和媳妇生的第一个孩子是闺女,要是第一个是儿子,他是肯定拿不出这个罚款钱来。
但要是第一个生的就是儿子,他媳妇很有可能不会怀这一胎了。
·
穆显叔回到房间,姜爱红已经把一家人的床铺清理出来了。
当初建新房的时候规划好了的,四兄弟每房能分到四间屋子,每家怎么安排穆老太太就不管了。
四间屋子对有三个孩子的大房来讲也绰绰有余,更别提只有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还是奶娃娃的三房了。
以前住旧房子的时候穆家安是和穆显叔姜爱红睡一张床,现在有了空余的房间,孩子也七八岁了,姜爱红便打算让穆家安自己睡了。
“妈,你先擦我的床好不好?我午睡就睡它!”
从来没一个人睡一张床过的娃特别兴奋,恨不得立马现在就跳上去。
两张床是找木匠打的新木床,一张能睡四五个人。想来床打好时穆显叔他们并不在家,家里人就把两张床放到了离院子最近的两间屋子里了。
“你把你那个屋里的地扫干净。”
没啥脏东西,就是扫一扫灰。
地面平平整整,并不是水泥地,但穆家人都很满足,因为建房子的钱是两个老人出的,几房人一毛钱都没出。
对于两个老人能拿出这么一大笔钱出来,所有人都是震惊的。
不说娶进来的媳妇,就是穆显叔他们也是真不知道,在此之前,他们同样是被埋在鼓里,什么都不清楚。
但两个老人没专门说,几兄弟也没专门去问,装不知道,不然一问就显得在惦记着老人的钱一样。
就这样,穆家建的新房子也同样在村子里出尽了风头。
细致地擦洗好木床,铺上凉席,穆建安如愿的在冰凉凉的席上翻滚。
“妈,把妹妹抱上来,我要和妹妹一起睡!”
没错,他的妹妹真是太能睡了,直到现在都还没醒。
屋里的家具行李一大堆,该装该洗的一时也闲不了,让两个娃待在一块也好,姜爱红就应了,动作轻柔地把闺女抱到床上,盖上小薄被,留下安静的空间给兄妹俩午睡。
穆显叔回来得正是时候,姜爱红指挥着男人搬着装东西的箱子柜子挪动到合适的位置,都是从老房子搬出来的,当年两人结婚时才打的家具。
夫妻俩没说罚款的事,穆显叔说到了下午收谷子的事。
“下午你别去了,正好把屋里的东西归整一下,明天再去。”
姜爱红人不傻,让她不去还偏要去。
自家男人的意思她也明白一点,一是他JSG们一房的人才回来,要收拾的事确实多,二则是下午一出去,保准耳边一刻都歇不了。
村民在田地里一声不吭干活儿的少,嘴上总得拉着旁人一起唠嗑几句,注意力不在手上的活儿上了,时间过得快,人也轻松了几分。
他们是今天回来的,代表着这个时候也是村民最兴奋最好奇的时候,出去不就正好撞到别人的心眼子上了吗?
不只是他们三房,穆老太太她们肯定也少不了要被询问。
遇上家里的娃,说不定也要嘴闲的搭话一句:你家今天抱回来的小妹妹咋样了?
唠嗑吧,唠嗑吧,最后今儿把话都说完。
于是姜爱红点头,顺嘴说道:“那你记得等会儿把我们带回来的东西给他们分一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她又问中午没送出去的礼,原本打算给村长村书记的,两人坚决推谢了,倒是穆显叔淘到的两包烟没有拒绝。
就这样,等到下午日头没那么足,三四点钟的时候,姜爱红直接没有出屋子,穆显叔提着东西出去,没多会儿就听见了小孩们激动的叫声,然后院子里叮里咣当一阵声响后,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姜爱红这才沉下心,看到床上两个娃还在沉睡,便坐在凳子上,透着窗户的光,清点着家底。
三房的家底比穆家人想象中要厚得多。
一个存折本,里面是三千块钱,是她们家中最大的一笔存款,每多看一眼,姜爱红的心就能稳一分。
这个得单独压箱底,用不用得上暂时还不好说。
然后就是现钱。
和走时相比,她们的现钱也翻了好几倍,全是这半年来的苦累后得到的成果。
朱青青有句话没说错,农村的媳妇就算肚子挺得咚大了,也鲜少有完全甩手不干事的。
怀着闺女的时候,姜爱红也没歇着,和穆显叔在外面跑东跑西。
当然也没白跑,她握在手中的现钱八百多接近九百块了。
放以前再攒攒就又能进邮局,存折本上的数字从三变成四了。
而如今,这笔钱却不能乱动,留着交罚款,也不知道够不够,要是差得多还得去取。
姜爱红心里有数了,就重新把现钱放好。
想太多也没用,在准确消息下来前,一切都要空的,反正罚款逃不掉,与其想着要罚款多少,不如想以后怎么把这个钱挣回来。
姜爱红和穆显叔的挣钱买卖不是别的,是去批发市场捣腾些东西回来卖,也就是许多人嘴里所说的投机倒把,要换前几年,干这事还是违法要被人管鸡圈的。
皮筋发箍袜子衣服,辣条冰棍汽水学习用具,两人通通卖过。
过程中免不了许多磕磕绊绊,张不开嘴招呼客人,商品太多记错价格,被人坑被人偷被人驱赶,起早贪黑的进货卖货,其中种种苦累就不说了。
经历这么多,夫妻俩来来去去娴熟了不少,也半点不嫌累,反而更确定的是——这钱真好赚!
实际上,不管开头中途发生了什么意外,两人凭借着及时损止不贪心的原则,基本卖一样货赚一样钱,只不过是赚多赚少之分。
时代说变就变了,以前人人都避嫌不及的事,此时成了令人垂涎的香饽饽了。
夫妻俩意识到做买卖虽然不简单,但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关键得大胆跨出那一步!
国家正在飞快发展,各个领域里都需要人参与进去,饿死胆小撑死胆大的。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这么快转变思想,许多人还留着那十多年来的阴影,就怕以后说变就变,又回到了以前的形势呢。
就像是穆家,当初就被穆显叔这个出其不意的想法给吓到了,在后来穆显叔看到了倒买倒卖的利益后,想提议几兄弟一起做,都没有成功。
最后不了了之。
第5章
有些昏暗的屋子,灰白的床帐,屋外枯燥的蝉鸣声,清静又吵闹。
睁开眼的建宁公主有些回不过神,察觉到陌生的环境时,差点以为自己又再一次投生了,还是突然想起今天身体的爸爸妈妈搬家了。
“咕,咕咕。”
灵敏的小耳朵听到了外面有人嘘声的声音,哒哒哒的小脚步伴随着某种禽类挥动翅膀的动静远远近近跑动。
她知道某种禽类多半是鸡了。
以前她对“鸡”这种家禽并不了解,准确说是对如今的一切都不了解,只在用膳时遇见过它,甚至不知道完整的它长什么模样。
现在能轻而易举地听出它的身份来,全得是她这个身体的爸爸的功劳。
身体的妈妈吃了一个月的鸡肉,喝了一个月的鸡汤,同时,建宁公主听了一个月的惨叫声。
语气中含了一丝不明显的怨念,毕竟她闻着香味喝了一个月的味道寡淡的奶。
明明凭借着以前尊贵显赫的身份,她什么山珍海味、美味珍馐没吃过?“鸡”这种寻常随处能见的东西压根就没放到眼里过。
可谁让她沦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呢?投生到了一户没地位的穷人家里,成了一个吃喝拉撒睡都不受控制的小娃娃!
吸了吸酸酸的鼻子,建宁公主心里难受。
一个月大的小娃娃觉多,白天黑夜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醒着的时间不长,但她也从仅有的清醒时间里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身体的爸爸妈妈经常性谈话,尤其是在大半夜的时候,内容她听得糊里糊涂、倒懂不懂,许多名词她都没听过,也不知道意思是什么。
但根据观察到父母的外貌特征、穿衣打扮、说话方式以及话中偶尔透露出的有意思的信息,还有晚上拿了一堆陌生“银票”数钱的场景。
她确定,她不在她那个朝代了。
按照转生投生的说话,她应该是在所谓的后世中。至于具体朝代是什么她还没有弄清楚,也从来没听到身体的爸爸妈妈提到过,许是避讳的缘故。
唯一能确定的是她现在成了平民之女,而不是高贵惹不起的闵朝小公主了。
圆溜溜的眼睛逐渐泛红,柔软的小短腿气闷地蹬了蹬。
建宁公主好委屈,在闵朝,她受尽万千宠爱,连世上最尊贵的男人和女人都要小心哄着她,还要把世上最珍贵最稀奇的东西都一一捧到她眼前,为的不过是逗她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