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向前走了一步,到她身前,找到颈侧最柔软的地方,微微俯身吻了上去。
谢安没有动,只是眸上的长睫轻轻颤了颤。
直到有酥麻的感觉传来,他的唇才有些意犹未尽地离开她颈侧的肌肤,目光落在谢安微颤的睫上停留了片刻, 轻而慢地唤了声:“姐姐。”
谢安望着他, 原本有些疑惑的心头忽然快速跳了两下。她才刚思索清楚了些什么,却还没有来得及张唇开口发出音节来,卫怀柔就已经顺着她颈窝的地方一路亲吻上来, 没有停歇地就到了她的双唇处。
与往日不同, 他只是很认真地闭上眼亲吻, 有时长睫扫到她颈侧或是面上的肌肤, 微微的痒。像是带了什么不曾与她说过的心事。
谢安抿了抿唇稍稍犹豫了下, 还是没有去推开他,一双手有些犹疑地,最后轻轻环绕在了卫怀柔的颈后。
她闭着眸,只感受到不断落在唇上的亲吻,不停歇又密麻地攀覆上来,起初她还能有所回应,但到了后面却也招架不住,酥麻的感觉一瞬间涌入脑内,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就连小腿也微微发软。
她还没有注意,就已经向后退了好几步,赤着脚的足尖踩到不知什么时候松垮掉的拖在地上的裙带,一时间失去平衡,跌坐在软塌上。
小小的意外让谢安睁开眼,却恰好对上近在咫尺的他的幽黑的眸子。只凝视了片刻,谢安便收回目光。
卫怀柔松开撑在木桌上的手,绕开紫色舞衣上的铃铛还有绸带,用了些力气匝住舞衣下纤细的腰身。
纵使再迟钝,谢安也多多少少感受到落在身上的吻已经不只是刚开始的认真温柔,他还想要更多。
她知道现在在做什么。
不行,至少现在还不可以。
等这句话重复好几次被死死咬在舌尖时,有些散了的意识才重新清醒过来,谢安强迫着睁开眸子看着卫怀柔的眼睛,他的手还紧紧绕在她的腰上,只能分开仅此一点距离来。
“先去吃饭。”她用极温柔的语调轻声地对他说,犹豫了片刻,又补了一个字,“乖。”
卫怀柔望着那双装着他却拒绝他的眼睛,微微皱了皱眉。她这样轻而易举地将他推开,就没有想过他会有多难受,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恢复和片刻之前一样的神色。
他有些不高兴地抿了抿唇,过了一会儿,却还是乖顺地松开挽住谢安腰身的那只手去。
他只是不舍得离开她,但不想为难她。也清楚这样做只会让她心生厌恶。
匝在腰上的力气一松,谢安微微弯了弯眉眼,眼尾含了几分温柔笑意,侧身有意绕开他,从软塌上站起身来。
刚才旖绵的气氛一下就已经消失殆尽。
卫怀柔坐在软塌上,看着谢安站在铜镜前整理松垮的裙带还有滑落的肩带,又披上外衣,直到不再露出多一分的肌肤来,才转身出去吩咐丫鬟去叫饭。
又坐了一会儿,才有丫鬟提着食盒从屋门口进了来。
已经很晚了,谢安便帮着丫鬟布好了菜,转头温声对卫怀柔道:“过来吃饭吧。”
他这才有些懒散地走到桌前,乖顺坐下。
谢安盛了一碗羹汤,又给他也盛了一碗,才顺势挽袖坐下,坐在了他的对面。
卫怀柔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坐在离她很远的对面吃饭,便起身走到谢安身边,从身后木桌旁拖了把椅子过来挨着她坐下,才拿起竹筷,随手夹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道粉蒸肉末吃。
本来就不饿,再加上猪肉油腻,他毫无心思地吃了两口就觉得饱了,便放下筷子,看着谢安吃。
她下午心思都放在舞蹈上,也有些饿了。喝了半碗的汤,又吃了一蛊的米饭。
卫怀柔安静看着,没有想去打扰她用饭。
他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便放下实现,落在谢安外衣下的舞衣上。外衫虽长,但舞衣上的丝带逶迤拖在了地上,是用轻薄柔软的蚕丝织成的,带着一点浅紫色。
丝带的尽头落在谢安那双□□着的白净纤细的足上,衬得肌肤更白,脚踝也越发纤细。
卫怀柔看了两眼,挑起丝带的一端,有些无趣地一圈圈缠绕在指尖上,在绸带还剩下一些的时候,在缠着绸带的指上打了一个活结。
这样就与她勾连在了一起,他觉得有趣。
只是不知道这样与她相处的日子,还剩下多少。
谢安喝完了汤碗里的羹汤,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舞蹈衣上的一端与什么勾在了一起,底下眸去,便看见系在卫怀柔细长指尖上的另一端丝带,忍不住弯了弯眸子,没有让他去解开打着的结。
看到桌上还剩许多的米饭,谢安微微蹙着眉柔声道:“还说饿了,怎么就吃了这么些,是饭菜不合怀柔胃口吗?”
他本来就饿的就不是胃口,而是人。
卫怀柔抬头正要回答,屋门外恰好传来敲门声,有丫鬟提着来装空碗的食盒进来,还装了些葡萄等餐后的水果。
“我再吃些水果就饱了。”他看了一眼,随口道。
丫鬟将空碗都收拾进了食盒里,才将一串犹带水珠的碧色葡萄放在了谢安旁的花瓷小盏上,才提着食盒出了屋内。
谢安挽袖托住花瓷盏放到卫怀柔身旁,晚上她不吃甜食,也不大爱在夜里吃水果。
卫怀柔低眸看了眼盛在花瓷盏中的葡萄了,伸手在即将触到时又顿了顿,收回手去,抬眼望向谢安,慢慢地道:“姐姐,我没洗过手。”
谢安愣了愣。
饭前她用皂角洗了手,以为他洗了,便没有叫他。但洗不洗手也不会出多大的问题,她抬眸看了他一眼,挽袖从一整串翠色葡萄上轻颉了一颗下来,将上面的果皮剥去,只剩下一颗饱满晶莹的果肉递到卫怀柔手边。
“我没洗手。”卫怀柔低眸,扫了一眼她手中的葡萄果肉,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等果肉递到唇边,他才乖顺地低下头去,将整颗果肉,连带着一点柔白的指头吮吸进嘴间,舌尖绕开果肉,在谢安的手指上轻轻舔了一下。
微微的痒。
她才反应过来,抽回落在他唇间的手指,微微蹙眉温声道:“不可以这样。”
谢安知道他想要她喂他,却没想到他还越界舔了一下。
“那姐姐要怎样?”卫怀柔将果肉嚼烂吃下去,又舔了舔嘴角,才抬眸望着她反问。
谢安怔了怔才明白他问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微微皱了皱眉。
“姐姐,我先去沐浴。”还没等她开口,卫怀柔就站起来,轻声落下一句,便转身进了隔间的沐浴室。
他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从饭前的亲吻上就能看得出来,却不知道是哪里不一样。等到隔间里传来了水声,谢安才从回过神来,侧身望见窗外的一轮还差一点点就圆了的月,月光透过窗子洒落下来,照在了木桌上。
谢安余光瞥过,现在才注意到桌下还放着一对已经裂成两半刻着繁复咒文的长命锁。
其实早在之前心里已经有了的想法,在看到这些的一刻更加清晰了起来。
她和他之间能够相处的时间,是在越来越少的。
*
等谢安也沐浴完,换好了寝衣出来的时候,卫怀柔已经半坐在床榻上。
她走近去,微微弯身除掉了双足上的绣鞋,又细细擦了一遍发上沾着的水珠,才上了软塌,枕着软枕躺在他身边。
她今天不同以往,寝衣系得有些松垮,胸前露出一偏白皙柔软的肌肤来。身上也因为沐浴过的缘故,没有了下午舞衣上的异香,而是淡淡的和以往不大一样的香味儿,多闻了便有些沉醉其中。
惑人的若有若无的味道。
卫怀柔不困,抬手将床幔放了下来,垂云般地落在榻前。
他想等谢安说些什么,但寂静了一会儿,垂下睫来时余光看到她已经卧了下来。
他有些失望,背着她躺了下来,有些冷淡地紧紧闭上眸子,不再去想其他。
黑暗沉沉拢了上来。
过了一会儿,却有双手从被褥下过来,找了许久,才轻轻搭放在在他腰间的位置。
卫怀柔睁眼,偏过头去,却对上谢安温柔的眼眸。纤软的长睫尾端微微向上翘着,眼角弯成一个的角度温柔里又多了几分惑人。
“怀柔,”她的呼吸就在耳侧,鼻息轻微地触到他的脸侧,像是无形的触手。
“喜欢姐姐这样吗?”
没有动作,声音就已经是有去无还的温柔乡。
第七十四章
卫怀柔没说话, 盯看着谢安微翘睫毛下的一双尽是装着他的温柔眼眸。
没等他回答,谢安先翘起唇角,轻轻在他耳边笑了一下。她用一只手撑起身子, 微微低下头来靠近他,几缕散发也因为动作拂落到了前胸。
原先搭放在他腰间的手也腾空出来, 指尖轻轻触到他的面颊上,似是有意又似是无意地扫了一下,最后垂下手来落在颈侧。
“……谢安。”卫怀柔眯着眼睛, 抿唇有些冷淡地从嘴里蹦出一句。
她这么主动,还是第一次。与刚才急于推脱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他又惊讶, 满意,又有些对这样突如其来的主动有些抵触。
至少这样的事不应该是让她主动的。
触碰在面颊上的纤柔指尖微微顿了顿。
谢安微微睁大眼眸, 将刚才眼中的温柔蜜意神色收了收,但还是温柔的。他没唤她“姐姐”,而是有些冰冷地直接叫了她的名字,她忍不住轻轻蹙了蹙眉尖。他是喜欢她的,饭前也是。难道是自己太过主动了,反而让他觉得有些不适?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含着笑, 收回了刚才一分勾人的语调, 卧下半边身子,只是轻声道:“好梦。”
既然是她会错了意,那便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
谢安伸手拉了有些滑落下去的被褥盖至肩头, 无声地咬了咬唇角, 才卧身躺下去。
发丝还未碰到软枕, 却先有一只手绕过她一头黑发, 掐住谢安的脖颈, 迫使她偏过头去,已经有唇带了些狠意的重重落了下来。
卫怀柔掐在她脖颈上的手有些用力,她喘不过气来,却也呼不出去,轻微的呜咽声只是淹没在喉咙里。
亲吻像是宣泄般密麻落下,吮吸咬啃。
她微微仰头,等稍稍适应了才给予回应,但还是控制不住,身子微微发颤,眼角也有生理性的泪水顺着脸颊落下,还没有滴落到软枕上就已经被舐去。
她抬手,顺势轻轻搂住卫怀柔的脊背。
手指触碰到的地方有时还能感受到脊背上的轻微凹凸起伏的几条疤痕。她微微缩了缩手指,但下一刻还是紧紧抱紧。
就这样缠绵了许久,等亲吻间稍有停歇的时候谢安微微偏头,睁开一只已经待了些许水汽氤氲的眼眸。偏头的功夫用余光再次瞥见木桌下放着的已经裂成两半的,在清冷月光下泛着冰冷银色金属光泽的长命锁。
他看见她眼底倒映出的影子,皱了皱眉,再次重重地将唇抵在她脸侧,挡住了她的视线。
谢安回过神来,微微张唇,眼角勾起一抹柔美的笑意,带着气息轻轻唤了声:“……怀柔。”
若是几日后的事情出了一点差错,她也想好好珍惜,不想留下遗憾。但是无论如何,她也会尽力帮他。
卫怀柔眯眼低头望着了一眼,抬手勾住她身前轻薄寝衣上的衣带,向上拽了拽,才垂睫将吻落在她的胸前。
一夜里谢安想了许多。
她没有拒绝他。
*
七日后,恰是是平王府里办宴庆祝的日子。
还是早晨,天边勾起一抹带青的鱼肚白。
有更衣的侍女敲门,卫怀柔才慢慢从软塌上坐起,赤足走到镜前。铜镜里的人面无表情,他注视了一会儿,忽然浅淡地笑了一下,铜镜里的人的面上也跟着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乖顺的微笑。
他觉得有些厌恶,伸手将铜镜转了过去。
等到侍女更完衣,拿了要换洗的衣服出去将门重新掩上后,卫怀柔才站起身来,一点点仔细地将衣上仅剩的褶皱抚平,走到挂在屋门旁的日历前才停下步子。
日历上的十五日被用沾了红墨笔圈了起来,有些刺目。十五日,正是今天的日子。
卫怀柔抬手,将那张日历撕下,揉在一起扔给了风月。
抬手的时候,腕上露出一截有些鲜艳的红绳。
他垂睫,视线落在那截红绳上,许久才微微牵出一抹笑来,慢慢地轻声说了句:“要保佑我。”
*
平王府门口,已经车水马龙。几辆显贵门第的马车徐徐停下,有上前接应的侍从掀帘问安,才将人从马车上请了下来,请进府中。
出府的时候,卫怀柔没用谢府里的马车,只让风月随便叫了辆普通不起眼的。因此等那些侍从一一接应完了,才注意到他乘的这辆,端着笑脸过来问安。
风月看了卫怀柔一眼,将请柬递了出去。
侍从看清了请柬上的字后,才忙躬身赔罪,笑着道:“殿下让人在正厅布下了小菜,客人过去叙叙旧后就可开宴了。”
“好。”卫怀柔看着侍从的脸,浅淡笑了下,跟着领路的管事走到正厅。
正厅里除了贾容,荣国公府的徐思空,以及朝上的一些年轻官员外,还有几个不认识也不曾见过的几个显贵家族中的公子,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大声说笑,讨论的正是这两日陛下准备立平王卫绪为储君的暗意。
贾容说得最大声也最兴奋,表哥要一越枝头从皇子变成未来的九五之尊,他说不定也能跟着一块享福了,日后要什么有什么,下辈子的荣华富贵都是不用担忧的了,他当然开心极了。
与贾容站在一块的几个年轻公子也纷纷点都讨好贾容,希望能跟着一块分个侯爵官位。
平王卫绪虽然举办这场宴会,借的是请熟人过来叙旧的口,但本意就是来昭告庆祝立储这件事的,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风月跟着卫怀柔绕过人群,坐在他后面。
席上已经摆了几道精致的小菜,只在王府皇宫里才看得到的一只小巧的琉璃酒盏。酒盏里还没有盛上酒水,透过就酒盏的盏壁,微微泛着七色的光彩。
等门外传来卫绪的声音,原本吵嚷的正厅里才连忙安静下来,各自四散开来找席位坐下。
贾容找了个离主位最近的席位坐下,转着头四处张望,却发现坐在自己旁边的是卫怀柔,认了一会儿才想起是那个许久之前辱骂过他还让他事后被揍了一顿的那个谢家长女的胞弟,一下子皱着眉叫了声:“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