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自己不会骑马,只能坐在马车里干着急。
累了一天,温沐也有些困了,坐在马车里就睡了过去,在路上颠簸了好些日子,才堪堪看到上京的虚影。
杨老夫人没有为她仔细打点,马车行到城里便把她放了下来。
温沐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在城边走了许久,才看到稍微人多一点的街市,京城这么大,真正繁华的地方还有很远的距离。
就在她迷茫时,城外突然驶进来一行异域商队,这些人一般都是与皇宫或者达官贵人做交易的,定然会去城中。
温沐在后面小跑着跟随,这商队进了京就驶地不是很快了,还是能勉强跟上。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车队才停下来。
这里的建筑又是另一般的奢华,温沐离开了车队,随便寻了几个路人,想问一问寰凤楼的事。
先是一个书生,书生背着书,看她脏兮兮的模样,赶紧拍了拍衣服跑了。
然后又是卖包子的小贩,小贩骂骂咧咧道:“又来要饭,这年头和尚都出门坑蒙拐骗了。”
转身看到拎着花篮的小姑娘,她倒是愿意搭理自己。
温沐时刻记着自己现在是小和尚的身份,礼貌地与她保持着距离。
“请问姑娘,您可知道寰凤楼在哪里?”
一听到寰凤楼,那小姑娘立刻红了脸,略带嗔怒地转身离开,离去时还不忘挖苦她:“现在的和尚怎么这么不正经,寰凤楼那种地方都要去。”
温沐不理解,自己表现地很不正经吗。
眼看着四处碰壁,她无奈的坐在路边。
这时一个大娘看到她,主动走过来拜了拜,温沐可不敢受,她只是在别人眼里是小和尚,但本相还是个小女孩,哪里受得了别人拜自己,赶忙站起来。
大娘道:“小师父,你这是要去哪里?怎么坐在这里呢。”
温沐有些不想说,她怕再是上次那样的结果,但为了师叔和玄昭寺,还是说道。
“不瞒您说,我遇上了一些事,需要去寰凤楼,只是我不知道寰凤楼在哪里。”
大娘笑笑,给她指了一个方向:“你看到那个最高的塔了没有,在那塔后面,就是寰凤楼。”
温沐有些惊讶,向她确认道:“是那里?”
大娘点头,“对,就是那里。”
温沐很感激她,连连道谢。
大娘接着说:“寰凤楼那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
温沐要去寰凤楼救唐延喜,但她却不知道寰凤楼倒底是干什么的,至少得了解一下,才能想到救她的办法。
“恕小僧冒犯,还想请问您,这寰凤楼倒底是什么地方?”
大娘没有介意,解释道:“一个供人寻欢作乐的场所。”
她这么说,温沐明白了,“青楼?”
难道刚才的小姑娘那种态度,一个和尚问她青楼在哪里,怎么看都不正常。
“你觉得那里是青楼。”大娘笑道:“那里可不仅仅是青楼。”
温沐疑惑,供人寻欢作乐的,除了青楼还有什么?
大娘非常有耐心,就和她解释说:“那里啊,养着一百三十位绝色美人,其中有男有女,个个以纱覆面,练的是水蛇腰,跳的是勾魂舞,在没被选出去前,是不能让旁人知道他们性别的。”
这倒是奇了,男女混搭的青楼?
“这些美人,无论是谁都要保持处子之身,等到竞选花魁时,被卖出最多价钱的方可摘下面纱,嫁给那竞拍成功的买主。”
都说有男有女了,买主怎么能保证自己买的一定是想要的人呢。
而大娘接下来的话,简直让温沐三观炸裂。
她说:“不管买主是男是女,也不管花魁是男是女,当他们踏进寰凤楼的那一刻,就已经签了生死状,无论买到谁,都得洞房花烛,不愿洞房的双双皆死,洞房后,买主不满意也可将买来的花魁任意处置。”
这不就说,若冲着想要女人去的,买到了很有可能是个男人,同理,冲着男人去得,买到的也很有可能是女人,不管是男是女,他们还得洞房花烛……
难怪家丁说到寰凤楼时那么绝望,这地方太变态了吧。
京城人都玩的这么大吗?
此时,不远处的香楼上,羁源看着杯子里的酒,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楼下那抹柔弱倔强的身影。
白嫩的酥手探着他的胸膛,娇滴滴的声音唤道:“公子,快过来吧。”
第16章 诱惑
“你是谁?”
羁源推开缠在身上的女人,惊讶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表情又惊又怒。
女人一瞬间愣住,这时另一边几个男人对她招手。
“柔柔,我们在这里,你怎么还不过来。”
羁源嫌弃地皱着眉,那些人身着男装,却明显是一群女子。
京城里时有世家小姐偷偷扮成男子出来玩,想必是此行认错了人。
女人亦是满脸震惊,对他连连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她生的温婉清冷,眼睛像小鹿般柔弱灵动,十分惹人怜爱,让人完全无法将她与方才妩媚勾人的声音联系在一起。
女人解释道:“我以为你是我朋友,想着玩闹一下,没想到认错了人。”
她害怕的都要哭了,论谁看了都不会觉得这真是那般不正经的人。
羁源压根没心情听她说话,只是匆忙回头看向楼下,但那里已经没有温沐的影子,他烦躁的扔下一锭银子给小二,快步离开了酒楼。
女人望着他的背影,委屈逐渐转为笑意,同伴来到她身边,赞叹道:“手感怎么样。”
女人微微眯眼,回味着刚才的经历。
“是个极品。”
按着大娘给她指的路,温沐这才有了方向,她身无分文,京城里来来往往都是富人,个个穿金戴银,连路边小贩亦是清明整洁。
街道两方琼楼玉宇,再往前走则有越来越多的高楼悬阁,宽敞的道路纵横交错,沿着青砖金玉墙走过通天石桥,终于看到了直入青云的红色巨塔。
温沐震撼了,她哪见过这场面,一直以为京城就是比较繁华一些,可是真正来到这里,才发现与春守镇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刚下石桥,太阳就落了山,红灯绿影在巨塔下绵延闪烁,小贩们井然有序换了一批人,各式各样的灯珠玉器把街道照地金碧辉煌。
温沐穿梭其中,一套灰扑扑的僧衣显得她整个人土气寒酸。
就在温沐不知所措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开始温沐还不敢相认,走进时才小声道。
“灵溪师兄?”
对面的人回过头,果然是灵溪。
他看到温沐也很惊讶,两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相遇,都是震惊又开心。
温沐遇到灵溪之后,先前的迷茫终于放下来些,灵溪给她买了两个包子,同她坐在路边吃。
温沐知道他也没有钱,就只吃了一个,另一个留给他。
不过灵溪怎么也不肯要,一直说他吃过了,温沐只好作罢。
温沐问他:“师兄,你为何会来上京?”
玄昭寺离上京还是挺远的,寺里又没什么钱,他这一趟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灵溪回道:“因为朝廷拨款的事。”
温沐不解:“之前不是说只要把那批亡灵超度就能得到拨款了吗,为何还要千里迢迢来上京,是朝廷不肯给了?”
“不是。”灵溪对她解释说:“这批亡灵是县主送来的玄昭寺,就算朝廷拨款了,那银两也是到县主那里,从前只要银两从县主那里走过,就很难有多少给到玄昭寺了。”
原来是这样,玄昭寺本来就没钱,唯一的赚钱门路还被县主堵了。
“所以我才想来上京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得到朝廷的直接拨款。”
这听着有些难,上京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谁会听一个乡下的穷和尚说话。
灵溪笑道:“玄淮的皇帝是一个圣明的君主,我相信,我们的声音一定可以传到陛下耳朵里的。”
但愿如此吧,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找到唐延喜。
温沐对他说了在杨家的来龙去脉,灵溪一边担心,一边也说要帮她找人。
有了灵溪在身边,行动就方便多了,温沐终于有个人可以依靠,不用再时刻绷紧神经,她放松地跟在灵溪身边,很快找到了寰凤楼。
灵溪问她:“你知道那位唐姑娘什么模样吗?”
寰凤楼里人那么多,找个认识的人都得费许多功夫,更别说他们与唐延喜素不相识了。
温沐告诉他:“那家丁说了,唐延喜手上有个蛇形玉镯,只要看到蛇玉镯,那能知道谁是他妹妹。”
站在寰凤楼外,灵溪还在犹豫,温沐知道他担心什么,就问他还有没有钱,灵溪将所有的钱都给她看。
只剩十文了,她咬咬牙,跑了几个摊位,终于买到了两顶便宜的帷帽,戴着这帷帽,能够很好的遮掩他们僧人的身份。
第一次出入这种风月场所,温沐还是有些紧张的,一旁的灵溪更是阿弥陀佛念个不停。
为了能再羁源之前带回唐延喜,她也顾不得那么多,若是真被羁源先找到,那弘音师叔真要没命了。
两人在人群中混入寰凤楼,今夜楼中人格外的多,比旁的酒楼都要热闹,楼内奢华迷离,纱帐上都覆着金箔碎光,晃的人头晕眼花,连路都看不清,不小心便能撞进陌生的怀抱里。
他们挤进人群,只见大殿中央是个高高的戏台,戏台上铺着许多花瓣。
温沐好奇道:“师兄,你知道这是要干什么吗?”
灵溪小声回她:“不知。”
她的话被身边的人听到,那人看了温沐一眼,笑道:“不知道还进来。”
温沐胆子大,就问他:“请问这位小兄弟,这是要做什么呀?”
那人倒也爽快,就对她说:“当然是花魁竞买,今夜买的可是寰凤楼头牌。”
这不就是那大娘对她说过的么,没想到自己一来就遇到了,想着那些话,她突然觉得这些人挺可怜的。
不知道今夜被买的这花魁是男是女。
她正想着,突然管弦乐声响起,众人欢呼起来。
满天花瓣从上方飘散下来,场景足够壮观,等她把视线放回来,才发现戏台中央站了个着红衣的身影。
那身影分不清是男是女,肩若白玉削成,腰如白绢紧束,玉手柳腰,轻足微点,随着弦乐翩翩起舞,长发,纱衣,勾魂眼,一举一动都让人心神颤动。
就算看不到脸,也该因为这样的舞姿神魂颠倒。
温沐见过许多人跳舞,但是从没像现在这样被一个人这么吸引。
真真配得上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几个字。
一想到此人马上就要被买走,她就不由自主地感到惋惜。
就在此时,戏台上的人纤手一勾,白嫩的皓腕上露出一只蛇形玉镯。
温沐惊道:“唐延喜。”
灵溪问她:“这是唐姑娘?”
她手上确实是蛇形玉镯,一般这样的玉镯没人会戴,而且唐延喜也在寰凤楼,要是不出意外的话,此人定是唐姑娘。
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找到唐延喜,只要在她被人买走前将她带出去,就能救弘音师叔。
一舞过后,唐姑娘翩然退到一边,接着走上来一位白衣男子。
随着白衣男子的到来,众人更加兴奋,一旁的唐延喜像个商品般被摆放在精致的花丛里。
经过一番简单的介绍后,对唐延喜的竞买就开始了。
只见二楼东西南北四方落下四道帘子,帘子后分别坐着四位竞买的客人,他们品着茶,悠闲的看着底下如蝼蚁一般的人。
先是东边走出来一女子,对着楼下喊了声。
“五百两。”
人群中发出一阵嗤笑,似乎在嫌钱少。
正当三方一点一点加注的时候,西边一直沉默的帘子终于有动静了,同样的女子走出来。
“不摘花。”
这句话一出来,满座哗然,所有人兴奋起来,白衣老板也不住鼓掌。
温沐不懂,便又问旁边那人:“不摘花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啊。”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解释道:“不摘花的意思,就是不管别人出价多少,最后的钱都是他来付,但是人也得归他。”
温沐还是不理解:“那他岂不是很吃亏,万一别人就是想坑他的钱,一直加码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不摘花的人,可以随时撤销自己的价码,先前加的码他还是会付,但是另外三方则也要付同样的钱,就是说如果有人一直加码,很可能最后也得把自己赔进去。”
温沐听懂了,这玩的也太大了,那么多钱,要是能分一点给玄昭寺就好了。
这不摘花的人一出来,另外三方当然歇了火,没多久就缴械投降。
众人都在好奇,那帘子后面倒底坐的是何方神圣,要知道,这么多年了,不摘花的人寥寥无几,以前只出现过一个,如今竟又出现了。
眼看唐延喜就要被买走,若今夜真洞房花烛,那她怎么和杨家交待。
就在白衣老板向众人询问有没有还要加码的人时,温沐从人群中冲向台上,灵溪都没反应过来。
她坚定的说道:“不摘花。”
一个晚上同时出现两个不摘花,这消息立刻传遍了里里外外,不管是谁都来看了这个热闹,顷刻间万人空巷。
坐在一边垂眸低落的美人抬眸,看向正中央的温沐,眼波流转,令人动容,虽然只露了一双眼睛,却也能看出是个大美人。
这要是被人买走,岂不是太过于可怜。
温沐承认自己此行很冲动,但她就是要赌。
白衣老板见她穿着朴素,便是有些不信,告诉她。
“你可知,只要不摘花,就算你输了这竟买,还是要替对方付钱的。”
温沐笑道:“不摘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