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多钟,那少女终于嗓音发涩地开口,
“因为你。”
“……”
罕见的沉默,
半晌后,“那么,说来听听。”
“因为你,我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
塔尔莉咳嗽了几声,用手捂着嘴,嗅到一股浓烈的铁锈味,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被瓷器边缘磨得掌心出血。
却没意识到疼痛。
因为浑身上下早已被畏惧所支配。
“我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情感……”塔尔莉接着缓慢说道,“所以,我意识到了不对。”
她说:“强烈的恨对我来说很陌生……所以我要花时间去甄别这份情感的虚实。”
“……哈哈。”
塔尔莉无视了空气里回荡的轻笑,接着道:
“只要我愿意去确认这份情感,很容易就能够意识到……它不属于我。”
虚假的。
她顿了顿,艰难地补充:
“只要有了这点突破口,其他的也很容易就能想到……”
“比方说,我,没有一击就能够砸晕一个成年男子的力气。”
必然被谁悄无声息地“助力”了。
迎接她的,是长久的沉默。
血色一点点在水面上晕染开,犹如颜料一般红得有层次、艳丽又炫目。在一片雪白的室内几乎要刺痛她的眼睛。
“……真少见。”
那声音蓦地响起。
“奢求人类永远保持理智,是一件困难的事。”
塔尔莉捂着掌心缓解疼痛,就听到祂开口,
“……真期待,你被仇恨完全支配自己的头脑和行为时,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
“人类,那么,下次再见。”
*
首先,要离开这里。
离开这个惨白的、狭窄的、艳红的室内。
塔尔莉满手是血地拧开门把手,拖着一路水渍,赤着脚回到房间里。
她能够感觉到体力正极速地流失着。
双手已经开始没有知觉,流了太长时间的血,她又不是“不死骑士”,没有那么令人惊异的自愈速度。
以至于拧开上了两道锁的房门时,她都没怎么感觉到痛。
理智促使着她行动,找到医生来为她止血是当务之急。
来到走廊上,路过的女仆纷纷发出惊叫,手里的东西掉落,很快乱成一团。
她们都避之不及,根本不敢靠近她。
恐惧的、惊诧的、不可思议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走到灯光白得晃眼的大厅里的时候,弗雷德家主正在圆桌边和卡尔·弗雷德谈话,听到惊动,他们回过头。
黑头发的少女脸色惨白,一双嘴唇毫无血色,浑身湿漉漉的,双手染着鲜血,滴滴答答在她的身后淋成一条断线。
“……医生。”
她的神智有些不太清楚,声音也很小,朦朦胧胧的,
“……快让医生来……”
我要止血。
浅金色头发的少年瞳孔骤缩,他腾地站起来,按着桌子,大声道:“喂,你在搞什么,手上怎么那么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