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贵人往前走,轻飘飘地问道:“我哪里变了?”
英贵人咬唇,快步跟上她,再一把抓起文贵人的手:“你以前都不染指甲的,更不要说是染红色的指甲,你说过你不喜欢染蔻丹!”因为染了没有人看。
文贵人淡淡回道:“人都是会变的,以前我不喜欢的东西,我现在喜欢了,不行吗?谁说过人的喜好不能改变?”
英贵人深呼吸,反驳道:“可你是喜欢吗?你明明是看到宣嫔娘娘之前染了红指甲被皇上夸赞,你才跟着染的。”当时康熙还举起沈绵绵的手指在嘴边亲吻,她们不小心看到,脸齐刷刷的红了。
“不光是今天,你之前的打扮穿着也有在模仿宣嫔娘娘,你知不知道当流春在宣嫔娘娘面前说你的打扮看着眼熟的时候,我有多担心,生怕被她看破了。”
英贵人运声道:“娘娘她帮过我们,要不是她愿意跟我们走近,我们不会有今天。”她可能会因为没银子买药病死,文贵人的日子会过得节倨落魄,而不是现在这般哪怕不得宠,她们也不会被内务府轻慢,甚至是被克扣东西。
“文姐姐,你可不可以不要动歪心思,我们从宣嫔娘娘这儿得到的好处已经够多了。”英贵人拉着文贵人的手,神情哀求。
文贵人沉默不语,见状,英贵人的心一沉。
她真的劝不回来了吗?
过了一会儿,文贵人开口说道:“妹妹难道不想受宠,不想得到一儿半女吗?哪怕不是我,是你,只要我们中间任何一个人能够生下一个皇嗣,我们也能有个寄托。”
英贵人听了沉默,文贵人说的宠爱和子嗣,她不想要吗?她想!可不管是宠爱还是子嗣,这些向来都不由她们,而是由康熙。
文贵人慢腾腾地说:“之前皇上来咸福宫,我们也在的时候,他看了我好几次。”
英贵人猛地抬头看她,嘴唇微微颤抖,不敢置信文贵人真的在暗自跟沈绵绵争宠。
文贵人认真的回视,道:“所以就算你觉得我的行为下作,我也不会后悔,因为它是有用的。”康熙注意到她了!
她狠狠的握住英贵人的手:“妹妹,我们亏欠宣嫔娘娘的,我们迟早会还给她,但我们该争取的还是得争取。你会帮我的,对吗?我们不是说过,要一直当好姐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在后宫里共进退吗?妹妹,现在就是我们该同心协力前进的时候!”
良久,英贵人闭眼道:“好,我会帮你。”她在心底给沈绵绵说了一声抱歉,沈绵绵待她们再好,她也比不上康熙和子嗣在她们心里的地位。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以前是没有机会接触康熙,现在有机会了,她们若是还不开窍,天都难容。
这边,流春在给沈绵绵捶肩膀:“娘娘,文贵人怕是起了别的心思,她在偷偷的模仿娘娘,皇上都察觉到了。英贵人明明也发现了,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依旧是带着文贵人来咸福宫。呵,别以为她们的那点小心思没人看出来。”她冷笑,“要是早知她们是这种人,当初娘娘就不该帮她们。”
“我帮她们的时候,她们那会儿还是好的。”沈绵绵不后悔帮了她们,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为恶小而为之。
“只可惜人心易变。”沈绵绵语气平静,丝毫没有因为英贵人和文贵人的改变而伤心。
“那以后还是让她们来咸福宫吗?娘娘,奴婢觉得你不如让奴婢将她们拦在殿外,跟得寸进尺的她们疏远关系,不然她们还以为娘娘你好欺负,奴婢见不得她们在娘娘的宫里攀宠。”流春不满道。
“你着什么急,该着急的人应该是文贵人。”沈绵绵说道,“她们脸皮厚,要来我宫里争宠。我要是把她们给赶出去了,她们对我的亏欠就会立刻转变成仇恨。虽然她们的亏欠不值钱,但也比多两个仇人强,小人难防。”
流春:“那又如何?我们又不怕她们,她们只是两个贵人而已。”沈绵绵的位份比她们高。
沈绵绵长吁了一口气:“行吧,我跟你说实话吧,我留下她们不为别的,我就是想让她们替我挡住惠嫔。我知道你嫌她们烦,我也烦,可她们的麻烦程度比不得惠嫔。”
惠嫔这些天总想来拉拢她,不是请她赏菊,就是请她喝茶下棋,对她殷勤得很,话里话外的想要和她结盟。她们一个有康熙的宠爱,一个有大皇子,要是结盟了她们在后宫就是强强联合。
沈绵绵疯了才会同意。
如果沈绵绵是以普通旗人的身份入宫,位份低,又因为受宠而被后宫妃嫔虎视眈眈,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下,她会为了安全短时间的同意被惠嫔拉拢。
可她不是啊!她身后站着的是太后和科尔沁,入宫便封为嫔,位份比她高的只有皇后和佟贵妃两人,谁能对她不利?就算有,沈绵绵难道不会回击?
所以面对惠嫔瞎扯淡的拉拢,沈绵绵压根理都不想理。
真要是点头被惠嫔拉拢了,得到好处的只有惠嫔,沈绵绵什么都得不到。没有利益的事,沈绵绵是不会去做的。
偏偏就算沈绵绵拒绝了,惠嫔依旧不改她的壮志。惠嫔来了一个骚操作,她不断的给沈绵绵送吃的穿的,弄得好像沈绵绵真的和惠嫔感情好到能站在一块去了。
导致沈绵绵到坤宁宫给皇后请安的时候,总是会得到皇后佟贵妃以及宜嫔等人饱含深意的目光。
沈绵绵冤死了好吗!
沈绵绵能怎么办?她总不能打惠嫔一顿,她要是真的因为惠嫔给她送吃的玩的穿的,而她不想接受这个原因打惠嫔了,那么跋扈这两个字以后就得永远的刻在她的脑门上。
正当沈绵绵发愁的时候,文贵人跳出来了。
文贵人来得好啊,沈绵绵立刻把她安排了。文贵人心怀不轨想勾引康熙的心思那么明显,偏偏沈绵绵仿佛瞎了一般看不出来,落在惠嫔眼里,她就是目光短浅,胸大无脑。
这样的她,惠嫔拉拢了又能干什么?
于是惠嫔消停了,至于文贵人,想到她,沈绵绵玩味一笑。文贵人要是真的勾搭上了康熙,她就可以顺势同她决裂,别人还挑不出错,她会一直站在道德制高点。
沈绵绵更能借此在康熙那里闹一闹,她对咸福宫有独占欲。闹的时候最好是能够让康熙同意以后咸福宫只住她一个人,不要让其他妃嫔住进来,毕竟她有“被亲近的宫中姐妹背叛”的后遗症。
为了能一个人住咸福宫,沈绵绵愿意忍一忍文贵人在她的地盘勾搭康熙。
至于康熙会不会被文贵人勾搭上,沈绵绵并不在意。
沈绵绵喃喃道:“所以文贵人是能让我一箭双雕啊。”多好的一个人。
流春不解:“娘娘不是只想用她挡住惠嫔娘娘吗?”哪里来的一箭双雕?
沈绵绵干咳了咳,装傻般的拍了拍脑门:“你说得对,是我用错成语了。”她总不能直白的跟流春说,比起爱康熙,她更爱房子吧。这不符合后宫人人都爱康熙的大势,她也不想当异类。
虽然沈绵绵知道就算她说了,流春不会说出去,但一个人知道的才是秘密,两个人知道的就不是秘密了。
第13章
九月下旬,连绵阴雨,老天爷像发了狠似的下暴雨,黄河及下游支流河段水位暴涨,耸立在岸的河堤决了几处,灾情严重。为了安置下游河段受灾的灾民,康熙每日召见诸臣,一道道的旨意和赈灾官员从京城赶往灾区。
康熙伏案疾书时,梁九功见桌上茶杯里的茶水要没有了,他脚步轻轻往茶水间走去。
茶水间伺候的宫女见到梁九功,忙上前问道:“梁公公,你整日在皇上身边不见停歇,最近更是因着黄河决堤一事跟着皇上忙着脚不沾地,你不如闭眼在我们这儿歇一会儿。”
听了她的话,梁九功长长地叹气道:“唉,皇上都没有歇,我一个奴才怎么敢歇。”他冲着康熙所在的正殿做了个拱手礼,“皇上一心为民,和朝堂诸公商量大事,我能做的只有小心伺候好皇上,让皇上能够后顾无忧。”
“你也别站着了,皇上那的茶水快喝完了,你快泡一盅碧螺春,过会儿我就要端过去。”
宫女:“我马上就泡。”茶水间的水是运的山中清泉,火上一直有烧开的泉水,宫女从柜子里拿出碧螺春茶叶放在茶壶里,直接就能用热水冲。
宫女泡茶的手很稳,水流潺潺不断。
泡好茶,宫女将茶壶递给梁九功,梁九功拿着走了。
路上,一个小太监殷勤的凑到梁九功身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装得鼓鼓的荷包打开道:“公公,文贵人那又来找奴才了。”
梁九功看了一眼荷包:“这么点银子,你拿着便是。”
小太监高兴的应声说是,梁九功不要,他就能全部拿了。小太监把荷包重新放回袖子里,他没有离去,而是跟在梁九功后面。
梁九功回过头看他:“你跟着我是要干什么?”
小太监一脸讨好地说:“公公,文贵人来了,她就在殿外等着,奴才不知该怎么处理,想找公公讨个主意。”
梁九功冲着他呸了一声:“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傻玩意,皇上又没有叫她伺候,她来了你不能随便找个理由把她打发走吗?你倒好,不把她送走反倒是来我面前问,怎么,你还想让我将她请进来见一见皇上?”什么文贵人马贵人的,听都没有听过......哎等等,文贵人他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至于是在什么时候听说过的这个人,梁九功沉吟想了想,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有,既然如此,文贵人不是个重要的人,于是他很快就将文贵人抛之脑后。
被梁九功怼了一顿,小太监神情讪讪:“是,公公说的对,奴才这就让她离开。”他是收了文贵人不少的银子,又被文贵人央求,觉得自己是个人物,再则文贵人长相不错,她的打扮又跟沈绵绵相似,他才想着来梁九功这里替她说个好话。
反正皇上最近也没有召见妃嫔,说不定今天皇上就有兴致了。
梁九功冷哼了哼,一甩衣袖走进乾清宫正殿,提起茶壶小心的往茶杯里倒茶,倒满后他再将茶杯放回桌上。刚一放下,旁边的康熙拿着一本奏折大声笑了出来。
康熙的笑声里再无之前河水决堤的阴霾:“好啊,于成龙做得好!”
于成龙是康熙调往灾区的官员,由于他治理河水修建河堤的经验丰富,康熙特地将他升为黄河下江防道道员。于成龙没有辜负康熙的期望,到了灾区后他一边安置流民施粥设棚,一边巡查决堤两岸调用百姓挖渠引流。自从他到了灾区,那边的情况是一天比一天好。
梁九功跟着笑道:“于大人尽忠职守,功劳甚大,实乃大清之福,皇上之福。”
康熙哈哈道:“他是不错,等他回京了朕再重重的赏他!”可以说于成龙送来的这本奏折成功的解了康熙这段时间的烦恼,令他一直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
康熙端起茶杯,右手揭开茶盖,似是想起什么,杯口只沾了沾嘴唇就被他放下来了。
康熙问道:“最近宫里怎么样?”
梁九功不心慌,他每天都有让底下的太监注意后宫几位高位份娘娘的动向,就是为了康熙问起时他能够回答得出来,而不是支支吾吾的一问三不知。
“皇后娘娘的额娘病了,钮钴禄府向宫里递了牌子,皇后让她身边的常嬷嬷带着太医出宫走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常嬷嬷身边多了一个格格。那位格格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据说是皇后叫她进宫来为她的额娘抄经祈福。”
康熙玩味一笑,抄经祈福去寺庙不是更好吗,偏偏把人给送进宫。
那位格格大概是被钮钴禄府送进宫来为皇后固宠的。
他手指敲了敲桌面发出笃笃声:“皇后既然把人留下了,那就留下吧。”
梁九功继续说其他人:“贵妃娘娘喜欢的一只鹦鹉死了,有些食欲不振。宜嫔娘娘跟郭贵人待在屋子在学舞,荣嫔娘娘养胎闭宫不出。惠嫔娘娘觉得伺候的宫女少了,让内务府的人送了几批宫女过去,只是惠嫔娘娘都没有看上,勉强只留下两个颜色好的伺候......”
听了半天,康熙没有听到沈绵绵,询问道:“怎么不见你说宣嫔?”
梁九功迟疑一瞬,康熙敏锐察觉到,他一挑眉,饶有兴致说道:“她做了什么?都说说,别说漏了。”
梁九功低下头,挡住脸上怪异的神情:“宣嫔娘娘除了每月给皇后请安以及见太后之外,她都是待在咸福宫里折腾小膳房的太监做吃的,然后将常去找她的英贵人文贵人给喂胖了一些,导致她们都不敢再去找她了。”
咦?!梁九功一愣,怪不得他觉得他有听说过文贵人,原来是从沈绵绵那里听到的。
康熙没有注意到梁九功的异样,他想起沈绵绵弄出来的那些美食,嘴馋了。他起身道,“去咸福宫。”
去咸福宫的路上,康熙撞见了文贵人。
文贵人行礼请安,她没想到她真的会见到康熙。她在宫里没有人脉,之前为她在梁九功面前说好话的那个小太监还是找的英贵人的门路,他跟英贵人身边的宫女是同乡,凭着这层关系,她才能找过来给他送银子。
文贵人的脑子转得快,猜到康熙现在是已经忙完了政事准备进后宫。
那么她就是第一个碰到康熙的人,想到此,文贵人内心激动,紧紧握住双手,她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会!
文贵人鼓起勇气,小声说道:“皇上,妾在储秀宫种了几盆菊花,妾在它们身上费了不少心思,这时节花开得正好,你可要去看一看?”就算康熙不记得她是谁,但是看在她这幅跟沈绵绵相似打扮的份上,他应该会愿意吧,她惴惴不安的想。
康熙淡淡看着她,看来不是他的错觉,文贵人是真的在模仿沈绵绵。刚才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他就觉得她的打扮跟沈绵绵很像。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东施效颦。
康熙这般想,他便这般说了出来。文贵人听了身体僵住,脸色惨白,她没有想到康熙对她的评价只有短短的东施效颦四个字。
文贵人:“皇上......”
康熙懒得跟她说话:“你走吧,回去了你就把你这身妆容衣服给换了,你现在这身打扮朕看着你配不上它,你也不适合。”
文贵人一脸羞愧,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艰难开口道:“是,妾回去就会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