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绵绵眯了眯眼，一笑，是啊，颁金节这天是个好日子：“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想在昨天生产。”
“啊？”流春愣住，她是随口说的，“那她为什么今天肚子才会发动？”
沈绵绵胡乱猜了猜：“兴许是她昨天没赶上，想生却生不下来，至于真正的原因是什么，谁知道呢。”
流春：“那要真是这样，荣嫔娘娘不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她想要肚子提前发动，图一个吉祥日子当生辰，结果好日子没有轮上。而且要是她生下来的皇嗣有个什么不好，荣嫔娘娘把眼睛哭瞎都没用。”
沈绵绵：“我听说她的肚子挺大的，想来是身体补得太好，腹中胎儿个头也会比一般的胎儿大，所以她早点生比较好。”晚了说不定有可能会难产。
流春：“娘娘说得有理。”
沈绵绵：“不过我们也是猜她是想要在昨天生产，要真是这样的话，她昨天没有生出来，熬了一天，今天才发动，她的运气......噗！”
流春跟着一起笑，回忆荣嫔过去的所作所为，流春中肯地说倒：“荣嫔娘娘这一年的运气确实是不怎么好，做什么事都不如意。”怀孕了康熙躲着她，她要闹，闹出来一个禁足养胎的结果，口头泼沈绵绵脏水，不仅没有泼成功，反倒损失了一批财富。
沈绵绵点头：“确实，不过她也算是厉害的，做事屡战屡败，偏又屡败屡战，一般人比不上她。”
“好了，不说她了，时间不早了，皇上皇后应该过去了，我们也该早点过去。”
“是。”流春应下，将暖手的暖炉放到沈绵绵的手中，搀扶着她走出去。
沈绵绵到延禧宫的时候，康熙和皇后已经到了，佟贵妃抬着头在和皇后说话，康熙手里拿着一把佛珠转。
沈绵绵将披风解下来交给身后的流春，坐到宜嫔身边，宜嫔打招呼：“你来了。这天比以往要冷，走在外面那风是吹得人脸疼。”
沈绵绵：“是冷，我这一路上都不敢把披风上的兜帽摘下来。”
宜嫔：“我还不是一样没有摘，可就算这样，你的脸色看着也比我进来的时候要好一点。”语气羡慕又嫉妒。
沈绵绵挑眉，安之若素回道：“不奇怪，毕竟我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嘛。”
“......”宜嫔噎住，不甘心归不甘心，她找不出反驳点。
宜嫔转而叹气：“荣嫔马上就要有一个皇子或公主了，惠嫔也有一个大阿哥，几个嫔位里，唯有我们两个嫔位娘娘膝下无子。以后这宫里的局势要变了，你就不着急？”
想想惠嫔因为一个大阿哥，在后宫吃了多少福利，她在太后和康熙面前更是有着独一份的体面。
有子有宠总比无子有宠强。
沈绵绵抚了抚衣袖，慢条斯理开口：“急什么，有句话说得好，该是你的，总会是你的，不该是你的，想再多也没用。我们身为后宫嫔妃，最要紧的事是把皇上伺候好，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想。皇上只要看得见我们，记得住我们，比什么都强。”
沈绵绵说得牙酸，还仿佛闻到了一股白莲味。
宜嫔表情怪异，看她：“你真是这么想的？”真的一点都不着急？她都开始急了，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和郭贵人想法子怀孕。
沈绵绵点点头：“当然。”不过是上下嘴皮一碰的事，又有什么难的，反正她说的都是随口胡诌出来打发宜嫔的废话。
突然，殿里传出一阵尖叫声，吓了沈绵绵一跳。她听出来叫声是荣嫔的，不禁抖了抖身体，生孩子有些可怕啊。
不光沈绵绵被吓到了，宜嫔同样身体抖了抖。
比起她们，皇后佟贵妃和惠嫔则十分镇定，她们不是第一次见到妃嫔生产。
康熙见到沈绵绵和宜嫔这两个说悄悄话的人变得安静起来，两人还坐直了身体，仿佛是从尺子里刻出来的直，比太子和大阿哥在上书房的坐姿都要直。
在场这么多妃嫔，康熙的目光就落在了沈绵绵和宜嫔身上，她们长得好，自然比其他人更能吸引他的注意。
荣嫔又叫了一声，沈绵绵跟宜嫔两人又情不自禁抖了下肩，康熙看得想笑。
康熙忽然出声道：“梁九功，去给宣嫔和宜嫔端两杯安神茶来。她们是第一次见到妃嫔生产，怕是吓到了，让她们喝点安神茶压压惊。”
沈绵绵和宜嫔两人连忙谢恩。
皇后微笑：“恩，皇上提醒得是，臣妾一时半会儿疏忽了，没有想到宣嫔宜嫔她们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以后臣妾会记得给没见过的人送安神茶，免得好好的一件给皇家开枝散叶的事，被这一吓，倒是弄得不完美。”
佟贵妃接话：“臣妾也是这样想的，其实这个办法臣妾早就想说了，但就是怕皇后把臣妾的主意给否了，臣妾才一直没有提。”
皇后不温不淡道：“贵妃有想法，下次记得早点提。你闷在心里，我再有本事也无从下手。”点明佟贵妃是在放马后炮。
佟贵妃皮笑肉不笑：“是，皇后说的是，臣妾记住了。”
茶送上来，分别在沈绵绵和宜嫔的手边放了一杯，惠嫔酸溜溜地说：“宣嫔，宜嫔，你们快喝啊，这可是皇上的好意，皇上挂念着你们，生怕你们被吓到。”这份好意，她就没有。
啧，恰柠檬恰柠檬恰柠檬恰柠檬......
沈绵绵看她，端起茶杯冲着她晃了晃，说道：“你想喝？我分你一半，要吗？”
惠嫔哽住，分什么分，弄得好像她是在求她施舍。
宜嫔扬唇道：“是啊，惠嫔要是想要的话，我也给你分一半，这样你就能凑齐一杯了，比我跟宣嫔的都要多。这么一算，你是空手套白狼，从我们这儿得的好处比我们的都要多，挺划算的呢。”
惠嫔：“......”呸！谁想要了？谁空手套白狼了？别说得她好像多落魄好吗！
佟贵妃哼道：“不就是一杯安神茶吗，又不是什么珍贵东西，惠嫔你要是想喝，开口让底下伺候的奴才送来上就是。你把你说话的功夫拿去吩咐奴才，现在你已经喝上了。”
惠嫔无语，表情一言难尽。她是想喝安神茶吗？她是想要康熙关心的那份好意好吗！佟贵妃行事真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皇上，荣嫔娘娘生了一个皇子！”嬷嬷喜气洋洋的抱着一个襁褓出来。
康熙走过来看了看小皇子，面露喜色，是个大胖小子，看来荣嫔在怀孕期间吃了那么多不是白吃的。
“赏，都赏！”赏赐完了，康熙又严肃地说，“你们把三阿哥给朕伺候好了，三阿哥要是出一点事，你们也不必活了。”
嬷嬷头皮绷紧，应声道：“是，皇上。”她们的命从此就绑定在三阿哥的身上，她一定会睁大双眼盯着，绝不会让人害了三阿哥。
皇后站在康熙身边，也看了看三阿哥的模样：“三阿哥是个健壮的，荣嫔用心了。皇上，外面风大，还是让嬷嬷将三阿哥抱进去吧，以后你想看，多的是日子看。”
“恩。”康熙同意了，等三阿哥抱进去后，康熙没有多留，转身走了。
众人跟着散了。
内殿，荣嫔躺在床上，疲惫又兴奋的看着嬷嬷怀里抱着的三阿哥：“快，快将三阿哥抱近点让我看看。”
嬷嬷将三阿哥放下来，荣嫔熟稔的用手指轻轻碰了碰三阿哥的脸：“三阿哥，额娘终于等到你了。你以后长大了要好好念书，给额娘争一口气，知道吗，额娘就靠你了。”
对着睡着呼呼香的三阿哥说完一番激励的话，荣嫔才让嬷嬷将他抱下去。
“嘶！”荣嫔皱眉叫痛。
冬月忙道：“娘娘，你刚生产完，身子还没有好，不要乱动。”
荣嫔：“我知道，对了，你找太医问清楚了吗，为什么昨天我的肚子没有成功发动。”她虽然是提前生产，但她问过太医了，提前生产并不会对三阿哥造成伤害，三阿哥已经发育好了。反而是她如果晚点生产，对她和三阿哥才会不利。
于是荣嫔起了心思，想在昨天颁金节这天生产，喝了太医开的无害催产药，又让接生嬷嬷推拿肚子，万事俱备，结果三阿哥这股东风偏不来，硬是慢腾腾的搁到今天才出来。
冬月悄悄看了看荣嫔，问太医，太医也找不出原因，太医同样很纳闷。冬月去问的时候，太医只好扯了一通什么三阿哥舍不得荣嫔，觉得荣嫔肚子里待着安全，想多待一会儿这种话。
冬月小声的把这番话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荣嫔听了没生气，反而很感动：“三阿哥太乖了，他是心疼我，我怀着他的时候就梦到他白白胖胖的冲着我喊额娘。我想要他在昨天出生，一是想让他有一个吉祥的生辰，毕竟宫里只有太子大阿哥和他三个小阿哥。太子就不提了，他是储君，大阿哥是长子，他们比三阿哥出生早，皇上对他们的感情深厚，三阿哥比不上，我只能想法子让他占一个吉祥生辰这样的名头。二来，我也是想让他沾沾颁金节这天的福气，能够庇护他健康长大，不想让他跟他的几个哥哥一样......”
冬月安慰：“娘娘。”
荣嫔摆手示意她无事：“是我想差了，三阿哥都是皇子阿哥了，他自然身份尊贵，有皇上庇护，我又何须多此一举。”虽然遗憾三阿哥不是在昨天出生，而是在今天出生，但她对三阿哥的喜爱珍惜之情丝毫不减。
荣嫔要是真的铁了心想把三阿哥生在昨天，她有的是法子，但她没有那么做。
荣嫔闭上眼睛，睡之前说道：“冬月，我这不用你，你去守着三阿哥。”
冬月：“是，奴婢这就去，娘娘放心睡吧，奴婢会好好盯着嬷嬷们。”
第16章
回去的路上，沈绵绵没有说话，她不开口，身后跟着的太监宫女们也不出声。
流春担忧抬头看她：“娘娘......”
她的眼神充满了莫名的怜爱，沈绵绵被她看得差点胳膊上起一片鸡皮疙瘩，问道：“怎么了？”
流春微微凑近，含蓄地说：“娘娘，宜嫔娘娘也没有子嗣。”所以别着急别伤心，迟早会有小阿哥和小公主的。
“你啊，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我是在介意我没有怀孕的。”沈绵绵很无奈。
流春说：“从荣嫔那离开后，娘娘一路上都没有开口说话。奴婢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奴婢知道，只有不高兴的时候，人才会不喜欢说话。”
好嘛，感情流春是以为她被荣嫔生了个小阿哥的事给刺激得自闭了。
沈绵绵伸手点了点流春的额头：“我没有伤心。”面对流春一脸“你说你尽管说，只要你开心”的表情，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道，“我进宫的时间短，比我进宫时间久的那些人都没有子嗣，我着急什么。我不说话那是因为外面这么冷，说话得张嘴，一张开嘴，那些冷风不就得往嘴里面吹了吗？我怕冷，所以才不说话。”
“你也真是，脑子转得快，却完全没有转对地方。”
沈绵绵哭笑不得，她是没有想到她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硬是逼得流春将她想象成一个对阿哥公主求而不得的人。
听了沈绵绵的解释，流春神情讪讪：“是奴婢的错，下次奴婢不会乱想了。”
沈绵绵摇摇头：“尽量吧。”流春瞎想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回到咸福宫，沈绵绵换了身利索的衣裳，她挽起衣袖：“我让你们准备的材料都拿来了吗？”
流春：“都拿来了，娘娘，东西已经放在书房里。”
沈绵绵兴致勃勃道：“那好，我们现在就开始吧！”天气冷，她又不爱出门，待在殿里觉得闷，她便打算亲自做朱砂口脂来打发时间。
流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是，娘娘！”口脂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宫里有专门的宫女负责制作，秘方不会外泄。况且沈绵绵是独自一人捣鼓，但不管沈绵绵能不能做出来，她都能跟着沈绵绵长长见识。
书房里，材料工具在桌上依次摆好。沈绵绵站在它们面前，手放在桌上，回想工作开小差的时候刷到的那些有关制作古代化妆品视频中的制作步骤。
她看向取出来放在碟子上软糯白嫩根根分明的牛骨髓，喃喃道：“我记得首先是要用冷水熬出油脂。”说着，她伸手想把骨髓拿起放在小锅里。
流春拦住她，后怕的把牛骨髓拿起，赶紧说道：“娘娘，奴婢来就好，免得你碰了，污了你的手。”
沈绵绵：“......它看着又不脏，而且你总不能什么都不让我碰。”
流春微微一笑，沈绵绵深呼吸：“你不会真的是这样想的吧！”
要是全部都让流春做了，她还做什么？！沈绵绵眼神控诉的看着她，流春无可奈何的退了一步：“娘娘只要不亲自碰它们，奴婢就不会拦住你动手。”
沈绵绵勉强答应了：“可以。”她可以用工具碰！
骨髓随着小火在锅里慢慢的熬，沈绵绵拿着小木铲顺时针有节奏的搅拌，她的耐心好，在不急不缓的搅拌中，骨髓熬化了。
浓浓脂肪香味飘荡在屋子里。
沈绵绵动了动鼻子：“真香。”她一边说，一边将熬化的骨髓汁舀出来放在杯子里。
她再使唤流春将桌上的肥猪肉切成片：“切好了熬油。”流春点头，认真照做。
熬油时，流春眼睛眨也不敢眨，生怕哪里出错，她忙的时候，沈绵绵也没有闲着。
她抽出一瓶装着碾碎的朱砂粉末，拧开瓶盖，将里面的朱砂粉末全部倒在碗里，加入清水搅动漂洗。半分钟后，把碗里的水倒出去，留下碗底的朱砂块，最后再把它放在火上等着阴干。
费了半天时间，它才干燥凝结。
沈绵绵最后把熬好的牛猪脂加入进朱砂粉里，搅拌，让它们完全的混合在一起。
“弄好了！”沈绵绵扭头，“接下来就能把它们装入瓷瓶里，想用它上妆的时候随时可以用。”
流春看着沈绵绵的眼睛比灯光还亮，闪闪发光，散发着崇拜尊敬之意：“娘娘，你真厉害！这么难的口脂你都能做出来，你还有什么做不到？奴婢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有福气能够目睹它的制作过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