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绵绵都不知道太子性子为什么会这么坚定,她看了看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逆不道的捂住他的嘴,将他抱到怀里,威胁他。
“太子要是再说下去,我就给太子也绣一个荷包,就是你第一次在皇上身上看到的那种荷包。”就问他怕不怕!
太子瞪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沈绵绵会如此无礼对他动手动脚,被沈绵绵抱在怀里,他能够闻到她身上的香味,不刺鼻,反而很清幽令人留恋。还有,她的怀抱好温暖,待在这样的怀抱里,待久了会舍不得离开吧。
太子忽然想到惠嫔抱大阿哥的画面,大阿哥虽然在惠嫔怀里挣扎,不想让惠嫔抱,但不管他怎么挣扎,他都挣脱不开,只能被惠嫔牢牢抱着。太子那会儿能够嘲笑大阿哥是虚有其表,大阿哥不是说他的力气最大吗,既然是最大,为什么还挣脱不开惠嫔的怀抱。他这么说的时候,大阿哥红着脸拉着他去摔跤。
现在太子似乎有些明白大阿哥为什么在别人面前力气大,在惠嫔的面前力气小了。
听到沈绵绵说要给他绣那个丑丑的荷包,太子一个激灵吓得清醒。他想要说不要,但又顾忌沈绵绵的威胁,他只能握着小拳头,憋红着脸,不把拒绝的话说出来,免得沈绵绵对他强买强卖。
太子变安静老实了,沈绵绵笑着戳了戳他的脸蛋。
沈绵绵没有待多久,知道太子要留到晚上,她起身去找梁九功商量晚上要做什么膳食,主要是想给太子做些好吃的。
太子看着沈绵绵的背影,抬手揉了揉被她戳过的脸蛋,小声地说:“孤的脸不能随便碰的,宣娘娘的规矩没有学好,该学的地方还有很多,孤的规矩就比她的好。”明着说沈绵绵的规矩,其实真实想法是想要借着这个说法去找她。谁让他的规矩比她的好,她要是多抱抱他,多对他笑一笑,他也不是不能心软教教她一些规矩。
闻言康熙看了看他,挑眉。太子见过皇后,见过佟贵妃,见过惠嫔等人,他对她们态度平平,不见亲近,没想到他见了沈绵绵,对沈绵绵的态度倒是不同。
晚上,被沈绵绵掺了一脚的晚膳很丰盛,太子全部都喜欢吃,吃得肚子滚圆。
要回毓庆宫的时候,太子对沈绵绵说道:“宣娘娘要知道人无完人,世间很少有人能够精通所有,大多数的人都只能是精通一二,男子礼乐御数书射六艺如此,女子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八雅也是如此。”
沈绵绵温柔的点头:“你说的没错,太子的这番话,我与你共勉之。”
太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像是没有听到他们在说话的康熙,叹气,转身走了。
夜里,沈绵绵枕在康熙的胸膛大喘气,湿汗淋漓,康熙抚摸她如无暇白玉的后背,
康熙语气慵漾夸道:“美人者,如你,以玉为骨,以霞为神,以月如肤,蝉露秋枝,胸雪横舒,榻间斜倚......”
沈绵绵惊呼:“太子离开前跟臣妾说的那番话,是不是绕着圈子在说臣妾绣的荷包丑?臣妾就说听着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原来如此,那会儿臣妾没有反应过来!臣妾下次见了太子,臣妾也要用故意兜圈子绕他。”
康熙许久没有说话。
他在想她夸她,她想的却是另外一个男人,世间之事,果然无奇不有。
康熙翻身,压下,他就不该给她休息的空档,之后他们身影重重叠叠,嗓音高高低低的交缠。
第28章
端午这一日, 后宫各宫殿的殿内都挂上了五毒吊屏,宫女太监们拿着一束菖蒲倒挂在殿门口。沈绵绵更衣时,流春给她的腰间挂上一个绣有龙舟粽子纹饰图案的荷包。
沈绵绵用手指勾了勾腰上的荷包:“还有别的荷包吗?”
“有呢,奴婢们让绣娘绣了好几个, 在一边放着的, 娘娘现在要看吗?”流春回道。
沈绵绵看向她们的腰间:“你们不带吗?”
流春笑道:“带, 怎么不带,等伺候好娘娘,奴婢回头就带上,奴婢们给自己准备的荷包虽没有娘娘的精致, 但上面该绣的图案都绣上了,不会有疏漏。”
沈绵绵:“我这不是还剩得有几个荷包吗,你跟流夏她们几个拿出来分了吧, 今天不戴, 以后也没有机会再戴, 明年再过端午, 荷包会做新的。”
“那奴婢就在这儿多谢娘娘了。”比起她们私底下缝的荷包,沈绵绵这儿的荷包要精致漂亮贵重得多, 能够得到主子赏赐下来的端午荷包,戴在身上走出来都风风光光。
“娘娘,早膳做好了。”流夏进来说道。
沈绵绵:“知道了, 可以摆膳了,我这儿马上就打理好, 流春还要给我调整腰间各种挂饰的佩戴位置, 毕竟今个是端午, 热闹喜庆也不能失了礼。”
流夏应声出去, 叫人摆膳的声音清脆沉稳, 透过隔断的屏风传入沈绵绵耳中。
沈绵绵笑了笑:“流夏现在说话,比以前要有威严多了。上次我还看到她对着两个小宫女说教,把那两个小宫女说得是一脸通红,不敢抬头见人。”
流春:“流夏是怕丢了娘娘的性子,她以前是什么性子,娘娘是知道的,活泛不踏实。奴婢说过她几句,让她改改性子,以便能够更好伺候娘娘,她倒也将奴婢的话听进去了,这段时间奴婢看她是稳重了不少。”
沈绵绵摇摇头:“你就是太严厉了,她活泛点有什么不好,有她在咸福宫,我不用出门,就能够知道后宫发生了哪些事。她一张口啊,我耳边都热闹起来了。”流夏一个人能够顶十个。
流春:“那可不行,娘娘心善宽容,我们当奴婢的得要知道本分。娘娘能对我们纵容,是我们的福气,奴婢还好,沉得住气,流夏就不行了,奴婢怕她在娘娘这儿自在惯了,在外面惹事。别的奴婢都不怕,就怕她连累娘娘的名声。”
沈绵绵:“我哪有那么容易就被你们连累。”反倒是她这个主子因为有康熙的宠爱,更容易让她们这几个贴身伺候她的宫女受到外面的各种猜忌揣测。
流春笑了笑,没有再跟沈绵绵辩解,反正她是不会让咸福宫的人在外面给沈绵绵丢脸,一个个的都给她把皮绷紧了。
吃过早膳,膳房又送来一点餐后点心,是几个装在盘子里的粽子。粽子不大,两口能吃下的大小,外面包着青翠色的粽叶,粽叶上系着的绳子有红的蓝的白的,好几种颜色。
沈绵绵:“都是我要的甜粽吗?”
流春:“恩,都是甜粽。”她拿起一个粽子就要开始剥粽叶,沈绵绵拦住她。
“我自己来。”吃粽子不亲自动手,过端午的快乐都少了一半,沈绵绵摘下手指上戴的指套,慢条斯理的剥粽叶。
粽叶剥开放到一边,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粽肉,沈绵绵拿起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好吃!她的眼睛都高兴得弯起来了。
吃了两个,沈绵绵打算把剩下的粽子分给流春。
流春拿着没有吃,沈绵绵看到询问她怎么不吃,流春干巴巴地说道:“奴婢打算晚点吃。”
沈绵绵看她,问了一句:“真的吗?”目光怀疑。
流春磕磕绊绊回道:“真、真的。”
沈绵绵眯了眯眼,站起来围着流春走了一圈:“你......该不会是不喜欢吃甜粽,喜欢吃咸粽吧。”
流春涨红着脸:“......”糟糕,被发现了。她家娘娘喜欢吃甜食这一点早已经是人尽皆知,偏偏她这个大宫女是个咸党,过去娘娘给她赏赐甜食,流春很少会当着她的面吃,都是带下去分给其他人跟她一起吃。
沈绵绵笑了:“我看我是说对了。”
流春:“娘娘......”
沈绵绵看着惴惴不安的流春,说道:“不用紧张,人各有所好,我喜欢吃甜,谁说过你也要跟着我一起喜欢吃甜的。膳房那边想来有做咸粽,待会让膳房送过来几个咸的给你,这几个甜粽,你就不用吃了,拿去给底下的人分了吧。”
流春双眼发光应道:“是。”她家娘娘永远都是这么的体贴,这也是为什么她们会对她那么的忠诚。沈绵绵能够看到她们的难处,并体贴的照顾,即便这对于沈绵绵而言只是随手而为的事,但真真切切享到好处的是她们。
之后沈绵绵来了兴,她叫来伺候她的几个宫女,分别询问她们的口味,甜党咸党中间党都有,还有的宫女是一个辣党。沈绵绵叫小膳房那边按照她们的口味做了粽子,没有强要她们非得跟她一起吃甜粽。
傍晚,沈绵绵看了看屋内摆放的大座钟,时辰差不多了,她该去坤宁宫了。
沈绵绵到的时候,坤宁宫已经来了不少妃嫔,她们衣服首饰穿着华丽精致夺人,言笑晏晏间尽显种种风情,沈绵绵一路走过来,见到她的位份较低的妃嫔都对她行礼问好。
皇后不在,佟贵妃身边聚着一大群人在恭维她,惠嫔荣嫔和宜嫔身边也是如此。以往皇后主持操办宴会,她们身边可不会像现在这样有这么多人围着对她们巴结讨好。
宫权,宫权,名字里带着一个权,那也是一个了不得的东西。
唯一周围清净些的只有沈绵绵这儿。
不是没有人来讨好她,只是来的人都被沈绵绵几句话给打发了。比起听她们说好听话奉承她,沈绵绵倒是对众人桌上放着的各种点心和酒更有兴趣。
沈绵绵桌上的点心和酒以甜为主,有豆面饽饽、合意饼、枣泥糕、豆沙卷,以及一碟奶白葡萄。佟贵妃桌上没有点心,只有一壶葡萄酒,惠嫔桌上没有酒,倒是有几样偏于多肉多油的点心,绣球乾贝炒和金丝酥雀。荣嫔面前有壶杏花酒,点心比惠嫔桌上的素净些,多是干果蜜饯桃酥和五香腰果,应时水果拼盘一盘,宜嫔那儿跟惠嫔差不多,唯有酒不同,是壶乌梅酒。
今晚的点心与酒是归佟贵妃管的,沈绵绵倒是没有想到佟贵妃能有如此细心的一面,将她们每个人的口味都给照顾到了,看着不像是她的风格。
沈绵绵拿着点心吃了个半饱,她吃的时候动作又快又雅,小嘴数次张开,点心没有碰到嘴唇,径直被她送入嘴中,她的唇边依旧是干干净净的,不沾丝毫点心碎屑。
这般功底实属了得。
沈绵绵的眼睛原本是在往四周看,这边看看,那边瞅瞅。慢慢的,她的目光便落在佟贵妃旁边的一个身着鹅黄绣花衣服,长相清丽柔和的宫女身上。
沈绵绵挑眉,她发现从她注意这个宫女到现在,她的脚就没有歇下来过。
佟贵妃时不时的叫她去给围着她的那些贵人常在们送点心和酒,谁想吃什么,宫女会跑到她们的座位前的桌上给她们拿,不仅如此,她还替佟贵妃招待慰问挤在人群外的人。
一看就知道这个宫女在佟贵妃那儿是个受重用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忙。
沈绵绵看了一会儿就没有再看,又不是她的宫女,看那么多干什么。
沈绵绵擦了擦嘴,起身道:“我出去透透风。”出去走走,留点肚子待会吃正餐。
凉风习习,几声鸣蝉,白天里被热夏弄得微躁的心在月光的照耀下也随之平静下来。
沈绵绵看向乾清宫的方向,坤宁宫同乾清宫之间隔了一个交泰殿,远远的,她仿佛看见乾清宫正殿里宴酣礼乐悠悠,觥筹交错,共食共乐,众宾欢喜的画面。
沈绵绵:“皇上那儿的动静听着倒是比我们这儿热闹多了。”
流春以为沈绵绵是想康熙了,安慰道:“皇上要不了多久就会过来,到时候娘娘就能见到皇上了。”
沈绵绵笑了笑:“走吧,回去了。”
刚走两步,沈绵绵耳尖的听到前方廊柱挡着的地方传来几个宫女的说话声。
“乌雅,你别得意,贵妃娘娘最看重的永远都是云嬷嬷和喜姐姐,是你耍心眼,借着这次端午宴向贵妃娘娘进言那些娘娘们在吃食上的偏好,要不然你哪能有今天这般的风光。”
“没错,要我说啊,娘娘就不该将你留下来,应该把你赶回内务府。你不过是跟我们一样做端茶送水的奴婢,你哪来的胆子敢去窥探各宫娘娘小主们的口味。”
“也就是有贵妃娘娘在,打狗还得看主人,她们就算是心里不喜,她们也不会在今天罚你。”
“哼,你那么能干,怎么不将我们的活也给抢了。就你一个人出色出彩,我们这些景仁宫的宫女太监倒是都给你做陪衬了。娘娘当着我们的面夸你的时候,你心里是高兴坏了吧。”
面对她们的冷嘲热讽,乌雅氏神情温柔道:“你们误会了,我无意跟你们闹矛盾,我只是在其位谋其政罢了。我既然进了景仁宫,成为伺候贵妃娘娘的宫女,我的身家性命自然是全然维系在娘娘的身上。她好了,我们这些伺候她的奴婢们才能好。”
“我虽是新来的,但我对娘娘的心跟你们是一样的,都是真心实意。我也知道你们不是因为觉得被我压了一头,心里感到不平,想来找我争个输赢,你们只是想要向我请教,如何能够更好的效忠娘娘。”
乌雅氏的一番话可谓是言辞恳切,连敲带打,威胁与真诚集于一体。
她都说了她们不是气性小,嫉妒她比她们受佟贵妃的重用,而是想找她请教学习,以便能够跟她一样有勇有谋的更好效忠贵妃。
她们能说不是吗?不能。
乌雅氏抬出来佟贵妃,借着佟贵妃的名儿狐假虎威,她们再不服,也只能憋屈的点头,扯出僵硬的笑容说道:“是啊,我们就是这样想的。”
“乌雅,我原本不明白我心里为什么堵着一口气,我还以为我是在迁怒你得了娘娘的青眼,辛亏你这番话把我点醒了,让我明白我心里的这口气哪里是冲着你去的,明明它是冲着我来的,只因为我不能像你那般为娘娘分忧,觉得无能才会生闷气。”
乌雅氏满意的扬了扬唇,她作为被乌雅家精心培养长大的人,哪能收拾不了这几个小小的宫女。
她的眼光从未放在她们身上过。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我就知道你们能想通,所以在你们找到我的时候,我并没有生气。好了,我们出来有一会儿了,该回去了,娘娘那儿少不了人。”
几个宫女跟着乌雅氏往正殿的方向走,期间还能听到她们在问是乌雅氏她是怎么知道各宫娘娘的口味。
乌雅氏垂眸,轻描淡写地说:“我去找了御膳房,在那儿花了一些功夫。”众人了然,原来如此,要问宫里谁最了解娘娘小主们的口味,只能是御膳房了。
乌雅氏看她们信了,笑了笑。